《NPC生存守则[无限]》执珪

6、见鬼

　　第6章

　　黄毛像中了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弗兰肯斯坦。
　　女玩家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出于本能想拍醒他。哪知她刚要把手放到他肩上，黄毛骤然回神，彼此吓了一跳。

　　女玩家心态不好，顿时通了电一样弹起来，身体和椅子同时倾斜，不巧撞上旁边收拾烂摊子的茱莉亚。
　　茱莉亚手里端着餐盘和酒杯，这一撞，残留的红色液体全洒在了女玩家浅色外套上。

　　“抱歉！女士您还好吗？”茱莉亚手忙脚乱，拿餐布给她擦拭。
　　外套面料吸水性好，越擦只会越脏。女玩家委婉地推开她：“不用了。”
　　茱莉亚怯怯缩回手，小心翼翼注视着女玩家搓拧那块染红的地方。

　　一场闹剧闹得众人心情复杂。
　　余姬注意到这边的状况，开口道：“茱莉亚别发愣，快去准备清洗衣物的用具。”
　　又对女玩家说：“不介意的话，等会随我上楼，我有很多闲置的衣服，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女玩家停下手里的动作，第一时间不是看她，而是看向中年玩家。
　　中年玩家意会，赶紧说：“对对对，正好三楼有空房，伊女士答应了让你住。”

　　女玩家目光在两人中游荡，迟疑几秒钟点头：“好、好，谢谢夫人。”
　　余姬和善道：“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有需要，现在我们就可以上去选衣服——我想你大概也没胃口继续吃晚餐了。”

　　女玩家同意，两人前后上了台阶。
　　楼房设计复古，楼梯呈旋转式，极其宽大，台阶又多，余姬行动不算迟钝，但比正常情况慢了许多。
　　她皱了皱眉，转瞬勾唇浅笑，任谁都看不出她想当场撕了该死的蓬蓬裙。

　　伊丽莎白的衣橱并不全是华丽的裙子——这种艺术品通常只在隆重场合才穿。
　　女玩家挑了身简约冬装，余姬从旁观摩，顺便不动声色给自己选了一套。

　　茱莉亚犯错了，过来收脏衣服的时候唯唯诺诺；女玩家离她八丈远，脸色也不是很好。
　　余姬默了片刻，找借口把茱莉亚支走：“烧热水了吗？收拾完餐桌，辛苦你给大家准备洗澡水。”

　　茱莉亚点头麻溜跑了。
　　余姬又对女玩家说：“你的房间已经打扫好了，跟我来吧。”

　　第三层格局特殊，一半是两间居室，一半打造成了半开放式画廊。
　　画都是伊丽莎白昔日作品，一幅幅挂在墙壁上。画廊角落里放了一架钢琴，用偌大绒布盖着，上楼就能看见。
　　给女玩家准备的客房，夹在画廊和余姬的卧室之间。

　　“房间大小都是一样的，窗户朝东南。密封性还行，冷的话告诉我，或者告诉茱莉亚。”
　　女玩家在房间里转了转，随即走到窗口打量，听到余姬的话回头瞥了一眼被褥，表情并不是多担心冷暖问题：“没事儿，我身体素质好，不怕冷。”

　　女玩家眼神飘忽：“嗯……还有……我昨天才洗的澡，今晚就不洗了。麻烦您跟茱莉亚说一声，不用给我准备热水了。”
　　话里话外都有赶人的意思，余姬从善如流：“好，那我不打扰你，好好休息。”

　　女玩家忙不跌送她出门。
　　门合上后，她没立即回房，在门外等了会，大约三分钟听见“啪”一声响——里面反锁上了。

　　余姬莞尔。
　　突然想见识一下这届玩家的实力。

　　冲完澡，余姬换上了陪女玩家选衣服时，她相中的那套。事实上是深灰色的内搭，不修身，但还算合身。
　　之后她关了煤气灯，拿了把椅子，裹上浴袍沿墙壁静坐，闭目养神。

　　黑暗中人的五感会被放大，尤其在关闭视觉保留听觉的时候。
　　零点十几分，隔壁传出动静，余姬几乎同时睁开了眼。

　　她飞速走到窗口，把帘布掀开一条缝。
　　夜色中，女玩家艺高人胆大，在腰上绑了条布状东西，攀着墙壁往下滑。
　　而二楼对应房间的灯也亮了，有人伸出双手接应。

　　——看样子是演了出空城计。
　　给谁看，给怪物么？

　　余姬等楼下关窗闭灯后，浴袍一脱，像游鱼一样从窗口滑了下去。她没用任何工具，完全赤手空拳。
　　虽然一年前转做管理，但过去年复一年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依然保留着，这点对于她不算难事。

　　她站在墙壁斜出的石棱上，猫腰觑在窗外。
　　近距离发现这栋楼不是没建阳台，而是拆掉了。石棱正是阳台残留部分。

　　女玩家进去片刻，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话声。余姬正打算偷听，冷不防被身后的闷响惊得一震。
　　回三楼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脚一伸就准备往下跳。

　　哪知对方速度更快，闪电般攥住她的手臂：“进来。”
　　余姬回头：“……不必。”
　　黑暗中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笑了下，固执地说：“屋里暖和。”

　　哈士奇不是白叫的，晚餐演完逼宫大戏，现在又来打游击搞偷袭了。
　　余姬：“放开。”
　　晁亨：“好。”

　　三秒钟后，余姬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狗爪，疑惑的快成表情包了。
　　晁亨诚恳的无奈一笑：“抱歉，它不听使唤。”

　　两人谈话声极小，几乎是耳语状态，普通人哪怕间隔一米也很难听见。
　　但大概为了以防万一，有人开窗检查。

　　余姬闻声果断放弃拉锯，在被发现前，借晁亨的力窜进客房。
　　于是隔壁的人只看到月亮和残雪，其余什么也没有。

　　等到安静下来了，余姬才从窗下的墙根，挪到与隔壁共用的那面墙的墙根。
　　晁亨遭到完全忽视也不甚在意，走到桌子边，拿起空瓷杯敲了敲。

　　房屋墙体较厚，密封性好，隔音效果俱佳。余姬耳朵贴着墙壁，只能听见细微动静，分不清是讲话声还是什么。
　　“……”她闭上眼睛，还特么听不清。

　　不过等她睁开眼，就看见晁亨耳朵抵着杯口、杯底贴墙，一脸严肃地偷听：“唔，他们在讨论副本。”
　　余姬：“……”
　　晁亨：“啊，聊到你了。”
　　余姬：“…………”

　　晁亨满脸无辜：“别看我，只有一个杯子。”
　　余姬转身要走，晁亨连忙叫住她：“你来你来你来，女士优先。”

　　余姬简直要气笑了。
　　宁已经优先了好吗？

　　晁亨默了默，突然轻轻“嘘”一声：“仔细听。”
　　余姬下意识放缓呼吸，集中注意力。

　　隔壁女玩家刚讲到兴头上：“我越想越熟悉，越想越熟悉，生物学教授、人造人、怪物……这不是科学怪人限定词么？卧槽！这道题我做过啊！！！”

　　中年玩家不解：“啥是科学怪人？”
　　女玩家：“一部电影！根据科幻小说改编的。电影男主是我巨————爱的男演员演的，为他我专门恶补了小说。”

　　“所以？”
　　“所以我记得原著情节！原著里的怪物，拥有姚明的身高、彭于晏的身材，可惜……”
　　余姬留心听前一段，脑海同时浮现的怪物跟女玩家描述的却是千差万别。

　　女玩家顿了顿又说：“……不过记得也没用，副本魔改，编得比电影还离谱，全面超纲。比如教授的实验室本来应该在阁楼，现在在书房。”
　　不是书房，是地下室。余姬心道。

　　中年玩家喜忧参半：“那你说点别的，我们了解越详细，过副本也容易。”
　　女玩家叹口气：“那倒是。”

　　“我记得伊丽莎白是在新婚之夜被怪物杀死的。”
　　余姬皱眉，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教授的朋友，克、克……哦对，克勒瓦尔……”
　　余姬条件反射看向晁亨。

　　屋里没开灯，但窗帘没合上，晁亨逆光站立，两手抱臂靠着墙，五官模糊。

　　“他们说到你了。”
　　不知是不是看错，晁亨似乎有一刹那晃神，晚了半秒问道：“嗯？说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女玩家惋惜不已：“虽然长得俊吧，但也是个短命鬼！”
　　你看，巧合总跟喷嚏似的，毫无征兆说来就来。

　　余姬垂下眼，要笑不笑地嗯了嗯。

　　女玩家又道：“小说结尾，教授追杀怪物追到北极濒临死亡，怪物也自焚死了。”
　　“副本任务让我们给怪物娶个老婆，是想更改结局。我们就是再读一遍原著，其实也没多大作用。”

　　一人问中年玩家：“哥，你不是刷过副本吗，当时怎么通关的？”
　　中年玩家：“嗐，我们那就是歪打正着。”

　　讲到关键处，晁亨这边的房门陡然被推开了。
　　来人带着哭腔大喊：“先生！先生！有件事我必须得告知……”

　　他其实想来告诉先生，他住的杂物间充斥着异味，刚才做梦梦见凶神恶煞的女鬼，一觉惊醒他想起来了，那是血腥味！

　　不过当他看见——黑漆漆的房间里，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站着，身影几乎交融——剩下的半截话连带吓出来的眼泪一起堵回去了。

　　这两人……他瞎了才看不出是谁！

　　男仆喘息片刻，瞬间失明似的把门往回垃。

　　哪知里面的先生不合时宜地开口：“糟糕。”
　　“忘记反锁，偷情被发现了。”

　　余姬：“……”
　　男仆：“………………”

　　这时中年玩家和另一间客房守夜的玩家一起开门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没落，咚一声！
　　男仆眼疾手快关了门，也不回应，接着半身不遂地飘过走廊。

　　男仆心情有点复杂，他说不好见鬼和见证偷情，哪个更让他崩溃。

　　中年玩家满脑袋问号回房间了。
　　另一个玩家骂了句“神经病”也关了门。

　　灯开着，玩家回头发现床上的黄毛瞪着一双眼睛：“我天！吓死我了！你是没睡呢，还是被吵醒了？”
　　黄毛低低嗯了嗯，没动静了。

　　都什么毛病？玩家打着哈欠继续玩手机上的离线小游戏。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黄毛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