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生存守则[无限]》执珪

10、蛰伏

　　第10章

　　负责抬尸首上半身的玩家，跟杨峰和孙宇是队友，平时有点小摩擦，吵过几次，也打过架。
　　眼下两人一动不动任摆布，大老爷们当即红了眼眶。

　　“草！”

　　游戏变-态，真身刷机实则刷命，要拿命博出路，时常莫名其妙踩雷，莫名其妙死掉。最常见的是被BOSS吃了，或被BOSS弄死。也有玩家违反规则，受系统惩罚，身体化成粉末。还有凭空消失了的。

　　一路走来，多少次眼睁睁看着队友没命，来不及告别，人已经侥幸通关。
　　通关的喜悦往往能轻易冲刷悲伤，像这样正式送行，好像是上辈子才有的经历。

　　回程途中静得可怕，四周只能听见踩断枯枝的声音。到林子尽头时，有人被地表露出的石尖绊了一下，幸好反应快，扶住了身边的树。
　　却不小心惊扰了在树上歇脚的鸟，众人还没看清是什么品种，只见一个黝黑的影子叫嚣着掠过。

　　纯黑羽毛的鸟屈指可数，一名玩家顿时想到了乌鸦，骂骂咧咧啐了口：“晦气。”
　　他越想越恼火，自顾自抱怨：“我特么就不该手贱，不点游戏也不会进来！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保证每天吃斋念佛。”

　　这话引起强烈共鸣：
　　“我保证好好读书考大学。”
　　“我保证努力赚钱养媳妇。”
　　“我保证戒掉网瘾不约/炮。”

　　？？？？

　　那人后知后觉，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网上聊了个妹子……挺好看的……没说几句给我发了条链接……然后我就进来了……”

　　大家低声哄笑，气氛登时缓和许多。

　　中年玩家打开腕表，调出经验值，又叹气道：“我不到600点，差了近一半呢。猴年马月是个头？”
　　同伴看着自己的腕表说：“能顺利通过全部关卡的，目测只有六支队伍。”
　　“他们也不是毫发无损，牛B哄哄的推土机不也死了好几个人？”

　　稍微找到点心理安慰，众人渐渐从担忧变成了疑惑。
　　中年玩家咂摸道：“不应该啊，头两队实力很强。刚进游戏的那会儿，队友们苦中作乐，还打过赌，赌会有几支队伍全员通过。押的最多的就是哈士奇和推土机。”
　　同伴嗤笑：“在副本里一切皆有可能。”

　　“推土机也有人折在副本里了？”
　　“准确说，是人都在副本里死的。”

　　游戏每五关设置一个副本。推土机队起初非常谨慎，只闯主线，以至于二十关之前排名都在前三。
　　过了第二十关，他们突然变积极，挑战了臭名昭著的该隐大BOSS，通关后经验值一跃而上，跟第一名的哈士奇并列。

　　“名声是闯出来了，损失也惨重，十二人，没了五个。”
　　“打击不小。之后闯副本都是挑着上的，而且准备充足，七人小队没再出过问题。”

　　“我更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进副本，拿1000点对于他们不难吧？”
　　“估摸为了抢终极大礼。听说第一名会奖励一份神秘礼物，拿到了，在世界横着走都行。”

　　说到这，中年玩家猛拍腕表：“进水了么？榜单没了。”
　　同伴没好气道：“早就不显示了，我还以为只有我的表有问题。”

　　他们走到住宅门口，一阵饭香随风飘了出来，众人的肚子条件反射，当即做出回应。

　　“小马手艺不错……”同伴说着卡了壳，“艹，不会就留了小马和阿静在这吧？”
　　中年玩家茫然道：“是啊。”

　　几人相视一眼，抽风似的飞奔进门。幸好留守的人安然无恙，在客厅等着他们回来。

　　中年玩家喘了口气：“下次不能再大意了。”
　　众人点头：“除了咱们自己人，NPC谁都不能信。BOSS、女仆，还有那一男一女，都得看紧。”

　　中年玩家扭头看向恹恹的老弗和沉默的茱莉亚，呼吸一窒：“阿静，伊女士和克先生去哪了？”

　　-

　　余姬把晁亨拐去了埋着惨死女仆的风水宝地。

　　这次来没拖尸体，进程很快。十几分钟后就看到那片眼熟的林子了。
　　沿途万籁俱寂，越往深处越冷。林子外的白雪消融了大半，林子里仍是白茫茫的。

　　两人闷头走着，余姬在前他在后，相隔不远。
　　脚踩进雪里几乎是无声的，她听不见他的动静，却能清晰感觉到他的存在。

　　快到绑红丝带的地方，晁亨忽然停住，冲着余姬慢悠悠开口：“等会儿不会有人吧？”
　　余姬回头。
　　看见他仰首环视，嘴角噙着笑说：“天大地大，荒山野岭，没想到余队喜欢这么刺激的。”

　　他颈部绷紧，说话时，喉结跟着滑动了几下。
　　余姬睫毛轻轻一颤，垂眼把视线挪到他的大动脉上：“在这杀人，不仅刺激，还很方便。”

　　说完不等对方的回应，她脑海里猝然闪过什么东西，可惜消失太快，没抓住任何信息。

　　她转身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人短促地笑了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她皱了皱眉。

　　下一刻，对方似乎又嘀咕了什么“蔷薇”。
　　啧，喜好变化多端。

　　走到标记的位置，余姬拿出两把小铁锹，给晁亨一把：“动手吧。”
　　晁亨不置可否：“？”

　　“给怪物找个老婆这道坎必须要过，但弗不肯配合，形势不乐观。所以想通关只能靠自己——顺便说，我从伊丽莎白记录的只言片语里，发现了唤醒人造人的记录，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晁亨抬脚点了点地：“下面埋了人？”
　　余姬嗯了嗯，把给他的铁锹放到地上，比划着寻找开挖的点。

　　刚定了一处，她躬下/身，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晁亨摘掉手套，随即边脱外套边说：“这种粗活放着我来。”

　　他动作麻利，刨土时薄唇抿的平直，神情专注，抹掉了方才所有混不吝的痕迹。

　　察觉到余姬的目光，晁亨顿了顿，闷头问：“力昇赏金丰厚，不缺拳手，知道我当初怎么被留下的么？”

　　唐门旗下产业众多，合法的不合法的都有，晁亨就是从力昇黑/拳俱乐部走出来的。
　　打/黑/拳不讲规则，打死对手即为胜出。能靠这个站稳脚跟，当然是凭借过硬的拳头，难不成靠脸？

　　“因为我打死的人，”晁亨气息不稳地一笑，“是自己埋的。”
　　余姬：“……”
　　这人正经不了三分钟，她疯了才会放松警惕，认真听他扯淡。

　　自用的铁锹被晁亨挖坑时丢到了一边，余姬弯腰去拾。
　　俯身看见对方投来的高大影子，因为笑得过于猛烈，影子的双肩一直在颤抖。

　　“别动，”晁亨低咳着清理嗓子，想掩饰住笑意，“我挖到了。”
　　余姬聋了，木然地刨坑。

　　“真的，来看一下。”晁亨拿铁锹刮了刮表层的土。
　　他顿了顿，迟疑着又说：“这具……没有头……”

　　他挖的位置埋的是露娜，露娜确实被割了头颅。
　　可她亲手埋的完整尸身，怎么会没有头？

　　余姬盯着无头女尸看了足足半分钟，方才一闪即逝的念头再次浮现，逐渐形成清晰的形状。

　　“全挖了，”余姬环顾脚下的雪地，目光所及之处都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应该不止两个人。”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挖出六具女尸。几人死亡时间间隔不长，且在冬天，低温下尸体保存得很好。
　　不过六具女尸都不是完整的，除了露娜少了头颅，还有缺腿、断臂的，缺胸部、臀部的……缺少的部分，拼凑起来恰好是个“人”。

　　晁亨拎着铁锹在雪地上写写画画：“唔……少了点。”
　　他画出来的人缺失颈部和手脚。相应的，六具女尸的这几个部位都在。

　　余姬看着人物线条残缺的颈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
　　雪白，纤长，无可挑剔——曾被茱莉亚艳羡地盯了许久。

　　她猝然笑出声：“这样啊。”
　　晁亨：“什么？”

　　余姬刚准备开口，系统诈尸了。

　　【玩家方式东宣告死亡。】
　　【玩家张旭宣告死亡。】
　　【玩家马博远宣告死亡，队员余三人，游戏继续。】

　　游戏鸡贼，只挂出了怪物和弗兰肯斯坦，闯关者理所当然地认为只有两个BOSS，殊不知还隐藏了一个。
　　第三个BOSS终于按捺不住，动手了？

　　余姬把推论告诉晁亨。
　　晁亨疑惑道：“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对抗五个大男人？总不能因为是BOSS就天赋异禀。”

　　转瞬他又问：“通关细则里讲了怪物只在晚上出动？”
　　余姬：“没有。”

　　破案了。
　　两个BOSS联手了。

　　余姬看着满地残肢，从口袋翻出了伊丽莎白的笔记。
　　看了十几个字，系统又吱声了。

　　【玩家刘光超宣告死亡。】
　　【玩家冯健宣告死亡，队员余一人，游戏继续。】

　　很好，没过年，BOSS就砸来一份旺旺大礼包。

　　唐门一哥舔了舔唇，乐观地说：“还行，没全军覆没——要回去了？”
　　余姬利落地把尸体归位：“再晚点怕是要全军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