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生存守则[无限]》执珪

11、操作

　　第11章

　　弗兰肯斯坦的砖红色小楼就在前方，在寒风中略显萧瑟。
　　晁亨突然说：“猜怪物走了么。”

　　长期饱受欺压的人缺乏安全感，怪物即便要宰了玩家们，应该也会拖到老巢再动手。

　　余姬：“估计是走了。”
　　晁亨默了几秒钟，倏然一笑：“自信点，把‘估计’去掉。”

　　余姬顺着他的视线远眺，只见两列巨大的脚印从楼宅前方空地一直向西延伸。

　　晁亨沿着足迹走了一段路，发现余姬没跟来，而是站上了大门前的台阶，意思再明显不过。
　　晁亨：“…………？”

　　余姬进门前似乎才想起有这么个人，看了他一眼道：“分头行动。”
　　NPC互助联盟就地解散。

　　晁亨习惯性地舔了舔唇，点头走了，良久后想起什么似的，抬起一只手，头也不回地摆了摆。

　　广阔天地间，他只身向西。

　　-

　　余姬不确定茱莉亚和女玩家是否还留在这栋楼里，她决定进来靠的是……见鬼的直觉。

　　或许门敞了太久，或许是心理作用，室内比室外冷得多。
　　但除了冷，并没别的可疑之处。

　　餐桌上摆放了六份早餐；加菲猫窝在沙发上不知谁留下的毛绒绒的貂里，身体蜷曲，稳如磐石，懒洋洋地冲她喵了一声。
　　画面安谧而美好，像是她不小心闯进了某幅油画里。

　　余姬皱了皱眉。

　　表面的平静维持了大约五分钟，假象终究是假象，最后被孩子的啼哭打破了。

　　这才像话。
　　余姬释然一笑，循着声音找去。

　　小鬼头藏在女仆房间，单手扶墙站着，另一只手扬在空中，急吼吼地想够挂在墙上的帽子。
　　那是一款女士礼帽，帽沿粘了根羽毛，孩子见识短浅，极有可能对羽毛产生了兴趣。

　　余姬帮他拿下来。
　　小鬼头龙心大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玩，抓了两下羽尖，又一使劲拽秃了。
　　他咯咯地笑，笑着扔了帽子，展开双臂要抱抱。

　　撒娇是孩子的天性——不过，他不是普通的孩子。
　　余姬屈身抱起，步子都没挪，就把他塞进了旁边的衣柜里。

　　孩子天真的笑容瞬间冻住，他不死心，伸手推了一下。
　　没推开。
　　转瞬咚一声，门被什么东西卡死了。

　　对于危险分子，坐牢是最好的归宿。

　　余姬眉眼舒展。

　　一番动静不小，但不至于到忘我的程度。
　　卡门时，余姬感觉到有人靠近，她在抬肘捶死对方和静观其变之间犹豫了几秒钟，选择了前者。

　　她出手快且狠，来人被她吓了一跳。
　　“伊、伊丽莎白小姐，是我。”男仆抱头蹲地，委屈又带了点戒备地偷瞄她。

　　余姬：“你还活着。”
　　男仆心情复杂：“我不能活着吗？”

　　几个小时前，他目睹地下室戏剧性一幕之后心如死灰，回房自闭。效果不是太好，没多久就睡着了。
　　回笼觉醒来，他看见怪物拖着两名客人出了门，同一时间，地下室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余姬：“……”
　　这怕是个傻子。

　　她绕开朝外走，男仆在身后紧跟着。
　　进了书房，井口再次传出女人的哭喊，男仆当即触电似的弹开半丈远。

　　余姬盯着他打量几秒钟，欲言又止地关门。
　　男仆大概被吓出失心疯，居然上来阻挡：“伊丽莎白小姐，里面很危险，您不能进去！”

　　余姬动了动嘴：“……谢谢关心。”

　　男仆讪讪。两家虽然是世交，他对伊丽莎白却是客套且疏离的，突然热络起来，他自己都尴尬死了。

　　“无论如何，”男仆纠结半晌，“我有义务保护您！您不能进去！”
　　想到那个孩子，想到他家先生，离奇的责任感让他勇气爆棚。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太诡异了。
　　余姬凝滞中扯出一个笑：“想活命的话就松手，我还有事。”
　　“不！”男仆坚定执着。

　　余姬的五官慢动作一样失去表情：“？”
　　“………………”男仆的手放了紧，紧了又放，“那，您小心。”

　　-

　　地下室越发阴冷潮湿，余姬下去之后，发现又多了浓重的咸腥味。
　　她手里擎着灯，但煤气灯太鸡肋，不足以照亮整个地下室，深处依旧是昏暗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闭眼静待了会，想先适应再行动。这期间有深重的呼吸声从角落传来，压抑，痛苦，且绝望。
　　她睁开眼慢慢靠近，光的边缘逐渐勾画出人形轮廓。那人躺在地上，置身于一片液体中，似乎快死了。

　　光束打进一双的眼睛里，照出女玩家血迹斑斑的脸。
　　女玩家张了张嘴，像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嗬嗬”的喘息。却又在下一秒，她的瞳孔猝然放大，惊恐地用力嘶吼。

　　几乎同时，一阵凌厉的风袭击余姬后背。

　　来不及思考，余姬近乎条件反射，以最敏捷的速度躲开，转身看见凶器是把宽刃锯齿刀——记得没错的话，刀是弗兰肯斯坦实验用的工具。

　　刀比挥舞它的人手臂还长，看起来有点可笑。
　　于是余姬毫不留情地笑了。

　　这个举动显然激怒了茱莉亚，她咬紧牙关又挥出锯齿刀，每一下都冲着致命处。
　　她像个永动机，不怕累，饶是余姬闯过枪林弹雨，拖久了也很想骂人。

　　余姬调整呼吸，觑准机会一脚踹中茱莉亚的肩部。
　　当一声，刀被震飞到几米开外的地方。并列低空飞行的还有茱莉亚本人。

　　总该结束了吧？
　　并没。

　　眨眼之间，茱莉亚挥舞锯齿刀冲向女玩家。

　　在地下室，余姬见识了两次匪夷所思的爬行，一个是小鬼头，一个正是刚爬完的茱莉亚，速度快到惊人。

　　茱莉亚像只蜘蛛伏在女玩家身上，平复片刻后哑声问：“你是谁？你不是伊丽莎白！”
　　余姬干脆利落地嗯了一声。

　　茱莉亚反而迟疑，陷入无限自我否定中：“不，不不，你是她，我不会认错。”
　　她急喘着笑了笑：“你很厉害。可那又怎样，这个女人的命由我主宰。”

　　注意力重新拽回给女玩家，余姬才看见女玩家的一只手没了，沿腕骨锯断。
　　她身下是徐徐漫延的血泊。

　　余姬收回目光，淡淡“哦”了一声。
　　茱莉亚：“？？？？”

　　“你不是来救她的？”茱莉亚/情绪激动，手里的大刀摇摇欲坠。
　　“非亲非故，不救。”余姬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茱莉亚简直怀疑人生了。
　　她思绪转动得飞快，顷刻阴恻恻一笑，提刀在女玩家完好的那只手上比划：“那我不客气了。”

　　余姬嗯了嗯，催促道：“快点，别耽误事。”

　　“…………”
　　事出反常必有妖，茱莉亚纠结半晌，刀刃终究没落下去，她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

　　随口胡诌用来转移对方注意力的钩子，哪能立刻列出一二三。
　　“我只是纳闷，”余姬把调子拖的又轻又细，在心里飞速组织语言，“你为什么要帮怪物？”

　　茱莉亚说过，伊丽莎白和弗兰肯斯坦是她的救命恩人。究竟出于怎样的理由，值得她恩将仇报？

　　茱莉亚骤然变脸似的大吼：“该死的闭嘴！他不叫怪物！”
　　余姬瞥了眼大刀，从善如流：“好，我换个称呼，猛男……你为什么帮猛男先生？”

　　茱莉亚噎住。

　　余姬断然道：“因为救你的其实是他。为了报答他，你设计了种种巧合，带着目的接近弗兰肯斯坦。”

　　茱莉亚似乎想起一些回忆，眼神闪现短暂的空洞，过了会她喃喃道：“他们总是随意打骂，没人爱我，我连肮脏的老鼠都不如。是他在我被丢下水、濒临死亡时，把我从死神手里夺回。这个世界只有他真心实意对我，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余姬点头：“懂了。”
　　茱莉亚悲愤质问：“你懂什么！”
　　“我说个猜想，你看对不对。”

　　“烟囱通道狭窄，猛男体格受限，进出困难。不过，还有窗户。为避免猛男破窗硬闯，弗让人铲掉了阳台。上不去高层，一楼总该没问题。可是一楼所有窗口安然无损——你是内应对吧？”

　　“夜深人静时打开大门请猛男进来。你们合作杀了很多人，由你寻找猎物，分尸的工作交给他。你们打算向弗学习，拼个活死人出来。”

　　余姬轻轻一笑：“啧，伟大的爱情。”

　　茱莉亚无来由地慌张，话都说不完整：“我，我不是……”
　　余姬：“你不喜欢他？”
　　茱莉亚垂眼，神情极其伤感。

　　余姬掂量着强调了一遍：“你不喜欢他。”

　　“他是个什么东西，身体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冰冷得像具死尸。脸上缝痕交错……”
　　茱莉亚怒喝：“闭嘴！”

　　余姬自顾自说：“丑陋如蜈蚣。浑身恶臭，比过街老鼠还不堪。”
　　“你闭嘴！我叫你闭嘴！”

　　“你当然不喜欢他，甚至还很厌恶。”
　　“如果不是看在他救过你的份上，你绝不会跟他多说一个字。”
　　“你总是抱怨这个怪物怎么阴魂不散，可你不能拒绝他。你怕他，你怕他杀了你。”
　　“你想赶紧满足他的心愿，弄一个跟他一样令人作呕的活死人，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茱莉亚发狂一般冲了过去：“该死！我让你闭嘴！”

　　余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打掉了凶器，同时钳住她的手和颈，将人死死控制住。

　　茱莉亚无力地挣扎，眼泪在脸上蜿蜒，口中反反复复都是同一句话：“我是爱他的。”

　　-

　　系统诚不欺人，怪物栖身之处确实跟描述的一样糟糕。换作在市区，这里大概是下水道。

　　入口开在不起眼的谷地，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话声。
　　晁亨在入口听了会，没听出头绪，便钻进通道离近点观察。

　　这一钻收获巨大，五个玩家全活着。

　　【他像老鼠一样活着，那个地方没人想去。】

　　也就是说，进来即相当于死亡。

　　晁亨：“调皮。”

　　玩家们被捆在一起，葡萄串似的挤着。旁边，老弗同志独自承受怪物暴风雨般唾沫的洗礼。

　　讲的不是别的，怪物痛陈的正是那段人人喊打的经历。
　　晁亨舔了下唇，摆好姿势认真听课。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来放松，恰好跟玩家小马马博远打了个照面。

　　马博远一见是他，激动得两眼放光：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生怕晁亨看不明白唇语，他把语速放到最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晁亨默了默，倏然一笑：不是。
　　马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