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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Eight ...

  •   日夜交替,月亮自东方徐徐落下,太阳从西边的山后爬了上来。鱼儿们纷纷展开鱼翅冲出树林,在广阔的天空中四散而去,水中也出现了各式幼鸟的影子。野狼黑獾棕熊豪猪等三两结伴,温顺地低垂着头啃食嫩草,野牛驼鹿角羊麋鹿等捕食者在不远处时隐时现,伺机饱餐一顿。
      以上描述听起来似乎是精神病患者才会有的胡言乱语,但在戈里特尔琳看来,就算世界真的如此颠倒错乱了,其玄乎程度也不及她现在所遇上的。
      史高治给她放假了。
      没有刮风没有下雨没有飘雪花,没人生病没人感冒没人出问题。但从今早洗漱完后开始,史高治的所作所为就跟他过去南辕北辙。首先,他花了更长的时间准备出了一顿丰盛的,就在几天前还被他评价为“只有不知节俭的蠢货才会选择的”早餐:酸面包夹奶酪,熏香肠片煮豆子,加糖浓咖啡。其次,就餐期间他始终保持着一副悠哉的模样,从前那副比狼吞虎咽好不到哪去的吃相和急急吃完后的不断催促根本没有出现。最后,在戈里特尔琳惊奇惊异惊愕惊讶甚至有往惊魂不定发展的注视下,史高治做了几个三明治,用油纸抱着;又烧了壶咖啡,扣上两个杯子。他从扁皮箱里掏出块的方纹布,对折几次后便将其在水桶内沿壁铺好,把咖啡壶和油纸包放了进去。
      “你这是准备直接把午餐带去矿区,节省下往返时间吗。”所以吃早餐时才没那么赶。戈里特尔琳想着,用陈述语气说道。虽然之前史高治的做法有些不符他的习惯,但如果是这种原因的话那也勉强可以解释。
      “我们今天不开工。”然而下一秒,史高治就否定了她的推论。他从一堆工具中捞出柄铁斧,“我们今天去野餐。”
      这下戈里特尔琳终于没忍住,对着面向自己的人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番话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没问题。但这番话是从史高治口里蹦出来的话就很有问题!初来溪谷那几日的行事见闻还历历在目,就史高治当初那恨不得全天白昼,自己也分出多几分身好可不眠不休采矿淘金的架势,再想想自己生病那两天对方因深感浪费时日而在屋里焦躁得团团转的模样,戈里特尔琳对于这次野餐可不抱什么好想法,她反而开始思索史高治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瞅瞅史高治手里提着的斧子,戈里特尔琳的想法又坚定了几分——毕竟,谁家野餐会还带个斧头?
      “你那是什么眼神?”史高治皱皱眉,似是莫名于戈里特尔琳的神色,随即,他好像感受到了对方情绪内的含义,嘲讽一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好好回顾一下昨天的上工情况吧——你我二人合力的效率竟然比我一人单干时好不了多少,这要是传到其他淘金者耳中肯定是会被嘲笑的。与其保持这种尴尬的速度浪费时间,我宁可再腾出一天让你休息休息恢复精力,等你恢复到六七天前的那种水准了再重新开工——嗯,‘劳逸结合’,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说。”
      戈里特尔琳简直想呸他一口:“那我是不是得谢谢你的‘贴心’啊?我不该生病我有错,多谢你宽宏大量不计较?”她暗自磨牙:明明是害人累病的罪魁祸首,却还好意思拐着弯责怪,不要脸!
      “你难道觉得生病这事自己无错?”史高治摇摇头,“天知道你的身子居然会弱成这样,才这么点活的量就扛不住了。敢说这跟你平时生活不规律缺乏锻炼毫无干系?”
      “算了,不扯那么多了,反正我管不着。”史高治看着对方的脸瞬间气得通红,立刻收了话头。他一手拎斧,另一只手提起桶,“走吧,去野餐。”
      *
      用以“野餐”的名号,实际情况却有稍许不同。
      戈里特尔琳在安心于史高治一如既往地“正常”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嘀咕几句。她在一片平整的林边草地上将垫在水桶底的方纹布抖几下,铺开;又把油纸包放上,打开。弄完,她给自己倒了杯温咖啡,边酌边远观另一头的史高治伐木。
      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野餐或许是真,但伐木以作储备才是重点;戈里特尔琳的放假也或许是真,但不代表她就可以什么事都不干了,更何况她放假,史高治可没说要跟着一起犯懒。
      戈里特尔琳从装三明治的油纸包里翻出又一个小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少许碎奶酪。她捏起一块扔嘴里,嚼嚼,再喝进一口咖啡。
      史高治忙于砍树备柴,戈里特尔琳在前期基本上是帮不了什么忙的,她所要做的就只是在后期协助收集整理木柴并带回去。所以目前,戈里特尔琳很闲,只要不离开对方的视线范围内她就可以随意行事。
      但悠哉至此,她的心情还是不怎么美丽:之前累得手忙脚乱时她是万分不满,而现在闲得百无聊赖后她又感到些许不适。
      她扫了扫餐布上不多的食物,估估量,确定这些都只够一个人——也就是戈里特尔琳自己——的份。之前史高治只放了一个杯子的举动就让她生出疑惑了,而现在不过是确认猜想而已:说什么“只要你别走太远叫我看不见就行”,其实史高治还是不怎么相信她。出此策计,无非是想要用这些吃食把她一直箍在餐布处罢了。
      好吧,现在的她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不过,就算他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跑掉的。毕竟我都为找机会拿到那个保险盒而吃了这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了,半途而废的话岂不是脑子坏了?]戈里特尔琳状似无意地扫了眼不远处某棵树下的背包——那里面装着史高治的保险盒,又转眼看着史高治神色严峻地挥舞铁斧,一下下闷声砍着,摸出块三明治一口咬下——唔,奶酪熏肉。
      戈里特尔琳的目标可是一直都很坚定的。或许偶尔会有一丝动摇,但就算是上帝来了也改变不了!
      至于刚才想到“夺去保险盒”时内心兀地生出的异感……戈里特尔琳皱皱眉,扫了眼手里的三明治,又咬下一口,强行压制并无视了它。
      咀嚼的节拍伴随着伐木撞击的节奏。虽然史高治特意在一众松柏间选择了一棵最细的上手,但光凭一柄斧子一人力,伐木之事还是无比吃力的。而砍倒它还只是第一步,后续的劈分以及最终的运回才是更耗时费力的麻烦事——虽说这次后面的事有了个戈里特尔琳能够帮点忙,但总体上还是得他自己干。
      又是重重几斧下去,一个近三角形的大豁口终于成型。史高治看着豁口喘了喘,拎着斧头走到树后,照着豁口间相对的那一块又是三四下砍下去,接着用力一推——伴随着一阵难以形容的折裂声,树木慢动作地倒了下去,砸得平地一震。
      戈里特尔琳面无表情地抬头扫了眼,复又垂下。第一块三明治早已下肚,现在她扯了些野花野草,正辫着花环打发时间。
      第一步总算是完成了。史高治从口袋里揪出手帕,擦擦满脸的汗水,斧子戳在树桩上撑着歇了好一会儿。等到呼吸速度恢复回去,他抽起铁斧凑到眼前,略微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蹙眉,伸手摸了摸斧刃。
      好像有些钝了。
      得磨。
      史高治啧了一声。他转头望向埋着头沉浸在“幼稚的儿童游戏”里的戈里特尔琳,又低头瞧瞧手里的铁斧,视线在二者之间不断游移,双唇紧抿踌躇了片刻,终是开口道:“阿金!”
      “嗯?”戈里特尔琳懒洋洋的哼出一声以作答复,她慢悠悠地稍稍抬头偏脸看他。
      “我有事暂时去溪边一会儿,你在这里老实呆着别乱走动。”史高治说着,下意识的摇晃了几下手里的斧子,配合着话语,莫名透露出一股威胁的意味,“别试图跑走!这溪谷可并非真如你平日所看到的那般平静,要是不听我言遇上不测横遭灾祸的话我可不会救你!听明白了吗!”
      “哦。”略微皱皱眉,戈里特尔琳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重新垂下头去。看她那模样,好像根本没有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史高治对于对方的反应感到有些恼火。但他也明白这种态度之下多说无用,所以干脆也不再开口,直接提着斧子走向远处石岩层遮后的溪流。
      “我刚才说的那些可不是拿来吓人的话,你一定要记住啊!”走到一半,史高治还是忍不住回头冲对方又喊了一句。而这次戈里特尔琳直接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她了。
      史高治也不指望刚才就没啥反应的人现在会有变化。所以他喊完话便扭头消失在岩石之后。
      来到溪边,寻一块较大的,断裂后截面较为平整的沙岩石,往截面上浇些溪水,就可以当做是一块临时的磨刀石了。史高治把沙岩石摁在土上,用斧背敲几下稳固进土里,略微弯下腰专注的打磨斧刃——但专注也并非完全,他时不时被幻听打扰,屡屡停下来有些紧张的望向戈里特尔琳所在的方向,纵使每次入目的都是碍眼的石头们也止不住下次重复。几次三番下来,他也自知是想太多了,揉揉眉心,史高治决心不再理会那种若有若无的幻觉,完全沉下心来做面前的事。
      专心致志之下干事总是很快的。大概十多分钟后,史高治手里的铁斧斧刃就又变得锋利无比了。史高治在石面上随意划了几下,对着浅色的划痕满意的点点头,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仔细看,他的脚步竟是还有些急。
      “我回来了!你有听我的警告好好守在那里……”还没绕过岩石,史高治就开口喊了起来。但喊到一半,转角后撞入眼内的林边画面就掐断了他剩下的话。
      史高治的瞳孔一缩,脸色骤然一变,他微张的双唇颤了颤,既发不出声却也合拢不上。
      半晌,轻轻的一句才从不知何处飘出。
      “……戈里特尔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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