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Tw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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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封闭的一方天地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重见天日的浅溪蛇形蜿蜒爬向远方，历经几番波折后突地转于远处凸岸不见后续。环绕溪谷的白顶山峦融出清澈雪水汇入溪道，这清流又奔赴向谷口去往冰川另一头同克朗代克河交汇。溪道两侧，绒绒绿茵一口口蚕食掉黄黑的贫瘠，夹岸的青松翠柏逐渐褪去白的冬装，绿的本色向各方延伸出一片林。野兔，棕熊，麋鹿，狼群，林间的形影绰绰，虚虚实实皆不过片刻晃眼之间，只有偶尔传出的声响才能确实证明它们的存在。此时此刻，日暮西山，橙红的霞光又为这方景色蒙上一层淡绯，衬得越发超脱于人间。
“这里可真美……我在育空待的这些年里，可还从未见过比这儿更可爱的山谷呢！”戈里特尔琳环顾四周，眼眸中仿佛有万千星辰闪烁，“有着‘怀特阿格尼’①这样晦气的名字，我本以为这里会是个糟糕又不幸的地方呢！没想到……”
“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美丽的画面，对吧？要是人间真有伊甸园，估计也就是这幅模样了吧。”史高治接过了她的话。之前那种不自觉地骄傲又冒出来了——也是，作为这片溪谷唯一的合法地契所有者，同时也是在这里收获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的幸运儿，他怎么可能会不喜爱这里呢：“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德墨忒尔与泊尔塞福涅喜重聚②，赛米斯携塔罗将生机播撒人间③，红花绿草，飞鸟走兽，世界各地热热闹闹充满活力——现在，春天的解冻才刚开始，而这正是一年中荒野最美丽的时段！”
眼瞅着星空夜幕一层一层布满苍穹，两人前行的速度不免加快。提升的脚速不由得带动了语速，搞得史高治说那一袭话的时候好像很激动似的。
戈里特尔琳忍不住又侧目扫了他一眼：“听上去就好像你对荒野很了解的样子，是吗？那你是怎么这么清楚的呢，‘诗人’先生？”
“当然是因为我曾游历过众多的荒野！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只想着靠偷奸耍滑不劳而获吗！”史高治狠狠地刺了回去。但随即，似乎是忆起了什么，又突然显得怅然若失的低声喃喃：“说起来，自我十三岁背井离乡出来打拼也有好些年头了，满世界的奔波，可除了几年前祖宅出事④那次以外还不曾再回去过……”
下一刻，还没等戈里特尔琳有所反应，史高治就又瞬间恢复为了往常那个斗志昂扬的模样，先前的脆弱仿佛是错觉一般：“想什么呢史高治，先祖留下的家族领地，故乡的父母叔伯两个姊妹，绝大部分开销可都要靠你承担。作为麦克达克家如今唯一的继承人，重现昔日荣光的最后希望，你没时间矫情。”
两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在一片昏沉的天色下，他们沉默着走完了最后一截路。史高治重新取下煤油灯，点亮。
沿溪而上，林谷深处，山脚附近，有一块范围不大的荒芜浅坑。这稍低地势的中心处有一个光秃秃的小丘，小丘上是一间简陋却结实的小木屋。
“我们到了。”史高治最后回望了一次身后，然后提着灯几步迈到戈里特尔琳之前打开了木屋的门。此时天已经彻底的暗下来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所以今天就算了。明早起你再开始干活。虽说你曾谋害于我，但看在你是女性的面子上，我就把‘总统套房’给你吧！”
简陋的木屋，简陋的外表，最终是毫无意外地简陋的内里。木屋太小，以至于戈里特尔琳刚迈进门就把屋内的摆设看了个齐全：进门后，左手边是一个不高的储物柜，上面放着些盆盆罐罐；柜旁的墙上镶嵌着一道矮门，刷得和其他门窗一个色；一个老旧的铁炉子接着跟新管子稳稳地定在角落。右手边，门窗色的木桌木椅，一盏烧了一半的摆蜡烛；墙上关得死紧的窗户；一张马马虎虎的床，铺在上面的枕头被子布满补丁很是老旧；一个靠窗的破扁皮箱⑤。然后就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所谓的“总统套房”。
“这可真是……‘舒适’啊。”戈里特尔琳满脸嫌弃地又仔细环顾了一下屋内，她转身看向跑去点炉子的史高治：“我要是住了这里的话，那你住在哪里呢，牛仔？”
“我拿睡袋去柴仓睡。”史高治从储物柜里翻出一摞空罐头，并将它们堆放在木屋门前，就连窗子那里也放了几个。做完这些，他才从扁皮箱里翻找出一个旧睡袋，半背着包裹拎着油灯走向那扇矮门。进门前，史高治似是不放心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盯着门口空罐若有所思的戈里特尔琳，厉声警告：“别看了，那些就是用来防止你半夜逃走的！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鬼主意，老老实实的给我睡觉去！”
“碰！”史高治用力的关上了柴仓门。
[我当然不会逃跑了，我可是还没把地契跟金蛋搞到手。我也自然会去睡觉，只不过是在我知道你要把金蛋藏在哪里之后。]戈里特尔琳想着，蹑手蹑脚的摸到了柴仓门前。或许是因为刚才史高治关门时用力过大，导致门小小的回弹出了一道缝隙，柴仓内的光亮从缝隙中溢出。戈里特尔琳凑到缝隙前努力窥探柴房内的景象：只见史高治打开包裹，用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出了一个鹅蛋大的黄金——那就是两人结下恩怨的根源。他将金蛋放在腿上，又从包裹中取出一个绿色的带锁木盒，打开盒子后，戈里特尔琳隐约看见盒内有一张卷起的纸——那应当就是怀特阿格尼溪谷的地契了。史高治将金蛋重新捧回手中，凝视许久，才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将金蛋放进了木盒，锁上。
史高治将木盒放在一边，开始整理睡袋。戈里特尔琳则像之前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开了。
[他把地契和金蛋都放在了一起，放在了他的保险盒中！这倒是方便我了！]戈里特尔琳简直都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快速褪下那条脏舞裙挂在床头，又把身上的饰品尽数摘下放在当作床头柜的扁皮箱上，脱了鞋钻进被子里。[等我找个时机就带着那个保险盒回道森，到那时，不管是金蛋还是这个溪谷里剩下的金子，就全都是我的了！]
[晚安，美丽的“北方之星”戈里特尔琳·阿金！很快你就能在伦敦和巴黎闪闪发光了，只要你把那个傻瓜矿工手里的一切搞到手……]
——说起来，自我十三岁背井离乡出来打拼也有好些年头了……
戈里特尔琳突然愣住了。她的脑内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不久前史高治的喃喃自语。
柴仓里的灯光熄了。戈里特尔琳深处一片黑暗之中，却忽然觉得无法入眠。
十三岁十三岁十三岁十三岁十三岁……
“十三岁……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Tw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