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太清湖》荔非龙莫

3、叁

　　果不其然，太后大怒下旨让上官媛儿回凰殿闭门思过。
　　上官媛儿咂咂嘴，欣然接受了。

　　是夜，上官媛儿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屋外大雪纷飞，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素衣心疼自家主子，取了件斗篷为其披上：“娘娘莫要难过，太后不过是让娘娘面壁思过罢了，并未阻止皇上来看你啊。陛下心中有娘娘，明日定会来的。”
　　“素衣，你说凌钰真的是爱我的么？”上官媛儿失神道。
　　“陛下定是爱着娘娘的，不然上官家出了那么大的事，陛下为何没有夺了娘娘的后位？”素衣心知自己的主子痴心于皇上，好生宽慰着。
　　“素衣，你是自小伺候我的人，旁人不知，你还不知道他为何娶我么？”
　　素衣沉默不语。她知道上官媛儿之所以能坐上皇后的宝座，不过是一笔交易，待上官媛儿没了利用价值，凌钰或许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踢开。

　　那年春天，大渝面临着南冶的挑衅，先帝许诺，若凌钰能够平定南冶，太子之位便是他的。
　　凌钰野心勃勃，自然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于是他远赴西南边境，带兵征战。
　　然而凌钰虽是骁勇善战，但到底是年轻，经验不足，一个不慎便中了敌人的奸计。
　　那时上官媛儿到南境探望随军出征的堂哥，来到众将领议事的地方，上官媛儿第一眼便认出那主帅是她曾在除夕之夜见过一面的年轻男子。
　　她觉得奇怪，据她所知当今大渝能胜任主帅一职的人都已过了不惑的年纪，好似也没有谁家男儿资历比堂哥更好了。
　　她便好奇地问堂哥那是那位将军的孩子。
　　堂哥笑道：“那是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凌钰。”
　　上官媛儿低眉浅笑：“原来如此。”随即又有新的问题来了，“我记得皇上很是宠爱他啊，怎么让他来了这里。”
　　“南冶挑衅我大渝，我们已经接连吃了几次败仗，若是再不胜一场怕军心不稳。皇上是派三皇子来稳定军心的。”堂哥苦笑，“不过，如今我们面临更大的麻烦，这天凉城怕是不保了。”
　　“为何？是粮食不够了么？”
　　“这是一方面。主要是，南冶的军队太过勇猛，而且人数是我们的两倍有余，我们实在是难以应对。”堂哥上前行礼，向凌钰介绍上官媛儿。
　　其实早在上官媛儿掀帘探头的时候凌钰便注意到了这个姑娘，总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他礼貌地微微一笑，却让上官媛儿怦然心动。
　　上官媛儿上前行礼，随后便仔细地研究起墙上的地图。
　　凌钰知道上官家出了许多良臣武将，想着也许这个女儿也会有些灵妙的法子：“上官姑娘可有计谋？”
　　上官媛儿不答反问：“我若是助你平定边境之乱，你要如何谢我？”
　　众将领听了忍俊不禁，皆笑她，好个胆大的女娃娃。
　　上官媛儿不以为意，她认真地注视着凌钰，等待他的回答。
　　凌钰倒觉得有意思，想着这是个可爱的姑娘：“你想要什么？”
　　“嗯。”上官媛儿转了转眼珠，“我眼下也没什么要求你的。这样吧，你便承诺，若日后我有事相求，你必当允了我。”
　　凌钰想着以上官媛儿的身份当是事事顺心如意，未必会有事求得着他，便欣然允诺：“好，一言为定。”
　　众人显然是小瞧了上官家的这个独生女。仅用三日她便大挫敌军士气，随后更是调兵遣将逼退了南冶的军队。
　　是夜，花园里，凌钰独自坐在亭子里喝酒，想着那封飞鸽来信，想着宫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事，不禁黯然伤神。
　　“凌钰。”
　　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凌钰回过身去，便见上官媛儿着一身红色衫裙款款而来。
　　凌钰饮尽杯中酒：“你倒是第一个这般唤我的人。”随手又为自己斟满。举杯欲饮，却让上官媛儿夺了去，“那我以后便这样唤你好不好？”说罢小酌一口，上官媛儿险些被辣得落了泪，“哇！真难喝！”
　　“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你不也没睡？”上官媛儿在凌钰对面坐下，“明天就班师回朝了，那么远的路，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我可以好好地睡一觉。”
　　凌钰浅笑，她总是能逗笑他。
　　凌钰伸手：“媛儿过来，让我抱抱你。”
　　上官媛儿抱紧双臂直摇头：“阿爹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不过，现在四下无人，我可以让你抱一小下下。”
　　“好。”凌钰温柔一笑，拥她入怀。

　　回到京城后，先帝兑现了他的承诺，凌钰被封为太子。
　　那之后有好几个月上官媛儿都没能见到他。
　　上官媛儿与她的父亲上官利耿直的性格不同，她是一个心思极为细腻的人，而且她人缘极好，可以说她的朋友遍布朝野。
　　当然，所谓朋友有的时候便成了眼线。
　　原本上官媛儿没想这样利用她的朋友，可是自从回到京城后，她就见不到凌钰了。
　　她想着，那夜，至少那夜他们的关系是很好的，所以他可不能就这样消失了，他还欠她一个承诺呢。
　　所以上官媛儿托了朋友四处打探凌钰的动向。
　　她探听到凌钰近来正为党争之事苦恼，因此便悄悄地去了他的府中，想着为他分忧。
　　谁知来到书房外便听到凌钰同他的心腹商讨如何打压上官家。
　　就是这时，上官媛儿才知道，父亲竟然参与了党争。
　　事关重大，一时间还难以决定，况且他们已经商量了许久也没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凌钰感到疲惫，便散了众人。
　　待众心腹散去，凌钰轻叹一声：“媛儿，我知道你来了。”
　　上官媛儿现身，关上房门。她倚在门上强忍着心中的痛，问道：“你想对上官家做什么？”
　　“媛儿，上官家参与了党争。”
　　“那又怎样？”上官媛儿哽咽，“你不能因为父亲认为大皇子更适合皇位，就要杀了他呀！”
　　凌钰轻抚上官媛儿的脸颊：“媛儿，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是踏着鲜血站上去的。”
　　“可是我曾祖父是大渝的开国功臣，百年来里上官家族更是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你怎么能仅仅是因为政见不和就这样对待上官家？”上官媛儿急得直跺脚，“你怎么能？”
　　“媛儿，还记得我欠你一个承诺么？”凌钰望着她的眼眸，目光深沉，“我知道你人脉甚广，你若是答应我那些人为我所用，我便承诺你，日后待我登上皇位，你便是我的皇后。”
　　上官媛儿第一次品尝到心痛的滋味。眼泪无声地滑落，她面色苍白，带着最后的侥幸，她问：“凌钰，你对我好，只是为了我的人脉？”
　　凌钰目光错开，犹豫片刻：“不是。”
　　上官媛儿冷笑：“好，那我要一个附加条件。”
　　“你说。”
　　“无论如何，上官家的人，不能死。”
　　“好。”凌钰吻上她的唇，抱起她向寝室走去。
　　红色的披帛落在地上，在这个月色明亮的夜里，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