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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 ...

  •   思虑再三,我决定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同晴初和盘托出,只是将赵峻心悦清茂的情节改成了赵峻出轨。
      晴初一听瞬间变了脸色,大怒,抓起手包就要冲出去将赵峻大卸十八块。但是当她听到我下一句说自己胸腔中有一颗瘤子的时候,马上就顾不上手刃赵峻为兄报仇了。

      她用手捂住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怎么会?这不公平…是,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爸和清茂车祸那天,我去取了体检报告。前天我去江城这边的医院,确诊了。”
      她最终还是哭得梨花带雨,不对,说梨花带雨还是好听了些,晴初的眼线和眼影全部在眼窝中融开,糊成脏兮兮的一团,像被人重拳殴打过。我也觉得气氛一下子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于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就着大开的窗口点起一支烟。
      谁知道我刚吸了一口,晴初突然从沙发上弹起身,冲过来粗暴地将火机和烟一夺,扬手扔了出去。

      “嗳……”我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向她苦笑:“你也不怕火灾?”
      “你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思打趣!”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头扎进我怀中大哭起来。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仿佛晴初又变成了那个柔软娇憨、需要我精心呵护的小姑娘。

      她哽咽道:“这不公平,明明你们都是这么好的人,凭什么坏事接二连三地发生在我们家?我已经失去两个,不对,三个至亲,不能……”
      “好了大小姐,你哥哥的癌症尚未到晚期,咒他去世,为时太早。”
      我不忍看她哭花脸,只好逗她,谁知起了反作用,反而让她更加伤心。过了好半晌我才将她哄好,她一边吸鼻子一边问:“那赵峻呢?……出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也不闻不问?我看你早该听爸爸的话,让他远远滚开!”
      “对了,还要告诉你,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对他讲。”我看着晴初,“我坦白说吧,我也不太希望他知道——或许他早晚都会发现,但是我们能瞒一会是一会,好吗?我想换个环境,也是为了清净一些。晴初,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帮忙弄一套假身份了吧?”
      晴初咬着下唇,目光很快凝实坚定,用力点了点头。

      ——————————
      临行前我终于鼓起勇气,按照父亲留下的地址去了一次盛荣画廊。盛荣,饱含父亲对我的祝愿与期许,可时至今日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将这份期许辜负。
      那天是工作日,画廊称得上门可罗雀。我推开门,藏式风格的风铃“铛啷”响了起来。
      门店占地不小,而且有楼梯上至二层。我没在一楼厅中看到服务人员,但很快二楼就隐约传来“扑通”一声响,一个男声大喊:“稍等稍等,马上就来!“
      半分钟后,与我曾有一面之缘的画廊老板踩着人字拖冲下楼,沿途踢踢踏踏一阵响。然后他揉了揉乱成鸟巢的一头乱发,对我说:“您好,请问……咦?“
      我伸出右手:“在下傅清荣,小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他夸张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伸出手来用力同我握了握:”好久不见,我叫齐凯,您随意称呼。傅先生…节哀顺变。“
      我勉强一笑,在原地转了一圈,将画廊四壁粗粗浏览过,果然找到好几幅我自己的作品。我的双脚像是生出自己的意识,向着最近的那一幅走过去。我在画前站定,那是一幅抽象的茫茫夜空,漆黑的夜幕上缀满星点,还有一圆一缺两轮月亮。

      惭愧地讲,我已经记不得这是何时何地、何种心情下的习作。
      刚刚与父亲反目那一阵子我手中存款不多,又不愿意一直靠赵峻和清茂接济,几乎除了上课的时间都在没日没夜地画画,然后托人低价卖出去。这一张估计也不过是信手涂鸦,色彩和笔触都显得有些稚嫩,之所以能认出来,完全是因为我对自己的风格再熟悉不过。

      这幅画其实算是简单,可它却被精心装裱过,左侧一贴“非卖品”,右侧一贴“请勿动”,下方还有一张密密麻麻写满赏析和注解的A4纸。我贴近粗粗读了几行,马上被那毫不吝啬的溢美之词臊红了脸。
      不说学生时代,即便是现在我的水平也绝对担不起这样的夸赞。我觉得有趣,又有些好笑,问齐凯:“我父亲聘你,就是让你编这些东西?”
      没想到,齐凯闻言竟也一哂:“当然不是了,老板。”
      他着重咬了“老板”二字:“这些东西都是老先生写的——您如果转一圈,就能看到每一张出自您手的画都有老先生的赏评。除此之外,这里所有的‘傅清荣作’都在老先生卧室或者书房中至少呆了一年。”

      我蓦地转回头,死死盯着他。
      齐凯则只是耸肩一笑:“我也是这两年才得知猜出你们的关系,老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没必要骗你。对了,忘了对你说,偶尔老先生会来这里坐一坐,睹物思人,还让我教他执笔临摹过你的几幅作品,老板想不想看?我都收在楼上了。”

      我二话不说就往楼梯的方向大步走去,齐凯慢悠悠跟在我身后,等他上楼时,看到的正是我对着墙上一幅拙劣图画跪地哽咽的画面。
      我对他说要把父亲的作品全部带走,他的第一反应似乎是极不情愿,但最后还是笑了笑,说:“现在你才是我的老板,当然是你说了算。”

      我皱起眉头,慢慢地说:“当然是我说了算。”

      ————————

      我花大力气精心把数幅画作一一包了好几层,让晴初到时直接寄去我未来的落脚点,然后开始收拾行装。
      初次见面时赵峻赠我的那只音乐盒曾被我当作因缘所在的定情信物,视若珍宝,数年来我无论去往哪里都一定会将它带在随身。如今我看到它只会觉得尴尬难堪,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给它一个怎样的归宿:若是留在家里我总觉得十分膈应恶心,可若是就此扔掉,我又有十成的不甘和恨恨。
      思来想去,我最终觉得倒不如物归原主,也算是让这段感情善始善终。不想再面对赵峻,我索性将它交给了晴初,反正“分手”二字我还没有对赵峻明确提过。
      我告诉晴初,等我离开后过上一周再将东西交给赵峻,毕竟我素来知道他在外行事乖张,如今清茂新丧,他一受刺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来也巧,正是我送走音乐盒的那一天,沉默了将近一个月的赵峻终于想起还有一个“相爱”十年的恋人来。
      他没有打电话,而是在那天中午发来一条短信说在某餐厅订好了位子,邀我晚餐赏脸。那是我在江城最喜欢的餐厅之一,以前每次和赵峻回江城都一定会去光顾一顿,那也是我们交换戒指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才意识到手上的戒指还没有处理。我犹豫了一下,最后将它摘下来放进了绒面盒,锁进了抽屉里。

      我懒得装出情意绵绵的模样应付赵峻,第一次干脆、不留余地地回绝了他的邀请,短信回复告诉他我哀伤过度,一直卧床静养。
      他果然只回了一条好好休息,我冷笑,同时又有些心酸,于是赶紧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一气拉黑。之后我卸了全身力气,仰面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手掌抚摸着心口的位置,突然又一阵咳嗽。

      我这一回咳得涕泪横流,赶在佣人发现之前处理掉了染上血丝的床单。
      这没错,我强迫自己一遍一遍重复默念。这没错,剜去腐肉总是要疼的。

      晴初在我房间里一通乱搜,没收了我所有的烟,并且招来剩下佣人挨个严加叮嘱,让他们看紧我,决不许我作贱自己的身体。
      其实以前我也对香烟这类容易成瘾的东西敬而远之,后来画画没有灵感也是偶尔才抽一支,但是刚发现赵峻心属我同胞兄弟的那一阵子,我几乎颓丧到失了人形。
      那时候赵峻和清茂都在外地跑项目,我带的学生正值寒假,没有人安慰劝解我,于是我一个人在家里艰难排遣了半个寒冬。
      到最后终于不那么冷了,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吸烟已经成了我消化苦闷的最好办法,烟瘾涨了一大截,尝试了几次都没戒掉,索性就这样了。

      可笑这么久过去了赵峻也只知道我开始抽烟,并不知道我抽烟的原因、瘾有多大以及我这样做带来了什么后果。放在以前我可能会难过,想要他清楚了解,不过如今我宁可他一辈子都别再知道关于我的只言片语。

      ——————————

      晴初动作很快,没几天就为我准备好了全新的身份履历和护照,连同机票一起送到我手上。我对她还是十分愧疚的,我能想象到父亲和清茂的去世对公司造成了多大的震荡,作为傅氏集团中现在唯一顶用的傅家人,晴初承受的压力绝对比我想象中的大。
      这种关头我作为兄长不但无法帮助她、为她分担,反而还要肆意任性地为她增添更多工作。好在晴初听我这么说,大骂我傻瓜,斩钉截铁地说她能处理好一切。

      十几个小时之后,我步出机舱,脚下已经是异国他乡的土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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