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酒暖入长安 苍歌》墨微砚

9、第八章

　　“好了好了，难得有空，大家都坐吧。”华渊梵见气氛有些尴尬，伸手邀请其他三人在荀知晓刚搬好的桌子边坐下。
　　新酒微温，浓郁的酒香就扑面而来。这里最懂酒的就是荀知晓了，荀知晓一边盯着火炉上的酒壶，时而瞟了眼黑着脸的燕湛风。他能理解刚才燕湛风为何会有如此大的火气，早先见李光弼之时，李光弼就忧心忡忡地对荀知晓提及燕湛风彻夜不眠不休，甚是担忧。荀知晓虽知道燕湛风在太原，可他本没想再去招惹对方，此来不过是为了替李光弼分忧罢了，只是再见燕湛风，荀知晓心底竟没来由得升起一丝不舍来。回想起多年前，年少的自己在长安对燕湛风说的那句戏谑之言，荀知晓恍然明白，其实那非是自己的玩笑话，而是真的喜欢上了燕湛风。
　　可当年的荀知晓和燕湛风把那句“我喜欢你”当作了玩笑，如今荀知晓想，自己认真起来，燕湛风的心仍旧不在乎这莫名其妙的我感情吧。
　　“知晓，酒快煮开了！”华渊梵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荀知晓拉回了现实中来。
　　炉上酒水冒着白气，酒水沸腾，已然煮开了。荀知晓连忙去拿酒壶，“哎呀“一声，荀知晓还是被酒壶烫到了手，眼见滚烫的酒水就要倒在自己的身上，一股力气猛地将荀知晓拉了开来，酒水汩汩流出，落在积雪上，瞬间消融了积雪。
　　“你在干什么？”荀知晓是最懂喝酒品酒的，燕湛风记忆中的荀知晓看上去懒懒散散，但从不会让自己在清醒的时候犯这种糊涂，除非是喝醉了。
　　荀知晓刚回过神，歉然笑道：“可能外面风冷，被冻得脑子有点犯混。”
　　就没一句正经的话，燕湛风想皱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身上披着的披风解下递给了荀知晓。
　　“……“荀知晓其实并不冷，但是燕湛风将披风递了过来，他也只得接下。
　　“冷就回屋里，在外面装什么风雅？”燕湛风嘟哝了句，没想让荀知晓听见，可荀知晓也不知是耳朵尖，还是对燕湛风的话特别留心，竟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荀知晓笑了起来，毕竟燕湛风还是在乎他的。
　　“我想让你听一听外面的声音。”荀知晓故作神秘的说道。
　　燕湛风是军人，自然听出了荀知晓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他又瞧见华渊梵和花七艺两人只是坐在一旁神色淡淡，并未有几日前黑云压城时的紧张感，燕湛风仰头，沉云将散，日光微显，是日头破云而出的时候了。
　　正想着，城外喧天的我喊杀声响起，燕湛风下意识地握紧了放在身旁的陌刀和玄甲盾就要站起身来，却被荀知晓用一杯刚温好的酒给拦了下来。
　　“外面有战况，我不能再待在这里！”
　　“你再听听看。”荀知晓笑得轻松，并没有大战来时的紧张感，相反，他与其他两人皆显得神色自若，好像并不担心被十万狼牙军围困了近一个月的太原城。
　　燕湛风心头更是奇怪，心中的迷茫再一声又一声的战鼓声中消弭了。
　　叛军退了！
　　十万叛军退走了！
　　这怎么可能？连李光弼将军都觉得只需再一个多月，太原城就会被叛军攻下，为何叛军会突然退了？
　　“是不是不用去了？”荀知晓把酒杯往燕湛风手边靠了靠，意思是让他坐下来继续喝酒。
　　燕湛风不可置信地接过酒杯，并没喝下酒水，而是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叛军不打了啊。“荀知晓笑了笑，说得云淡风轻。
　　“这不可能！狼牙军怎么会这么轻易退走？就算前几日被陷了近千人，可他们有十万人！太原城内的守军也只剩不足三千人！攻破太原他们就能长驱直入灵武，他们怎么可能会退？“燕湛风咬牙握拳，他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让狼牙军从眼前退走！
　　荀知晓收起了笑，他能理解燕湛风对狼牙军的恨意，但有时，一人的恨于天下人来说是真的微不足道。
　　“安禄山死了。被他儿子杀死了。”荀知晓不再笑，他并不同情将天下百姓至于战火中的安禄山，但他对于李唐皇室亦没有太多的好感，安禄山死了只能缓解一时的战火，而李唐的统治者们若能早些察觉到，这天下也不会狼烟四起，天下大乱！
　　燕湛风眼中风暴乍起，安禄山迟早要死，但不是死在安庆绪的手上，不是死在别人手上，必须死在苍云军的手中。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而且是死于谁手？”燕湛风声音低沉如闷雷，荀知晓觉得眼前将有一场暴风骤雨，不知自己能否化解掉。
　　“那是他……”
　　“华兄，我来说吧。”荀知晓敛起了笑容，正色道，“我们自西面绕山而来，消息比你们要知道的早些。安禄山宠爱长子，安庆绪早有二心，弑父夺权，必然之事。”
　　听见荀知晓这番话，华渊梵讶然不已，然而似又像荀知晓的作风，明明心里关心着天下人，可表现出来的，却是对所有事都漠然不顾。
　　花七艺见华渊梵的表情快露馅了，忙给华渊梵面前摆了一杯尚温的酒水：“酒快凉了。”
　　华渊梵这才回神，见好友与燕湛风之间仍悬着风暴，华渊梵眼露焦急，却什么也帮不了。
　　锐利的眼眸定在荀知晓身上，双眼的主人想要将荀知晓的话分出真假来，然而收起笑容的荀知晓毫无破绽，带着一身的坦然，让人不愿怀疑分毫。
　　“喝酒吧，狼牙军虽撤走，但收复两京才是眼下最为要紧之事，估摸不久李将军就会启程赶往两京军与郭子仪将军会合，你也闲不了多久。”荀知晓慢慢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一壶酒饮尽，大家各自散了去。
　　荀知晓喝得有些多，仍独自坐在桌旁双目远眺，不知在想些什么。华渊梵本想与花七艺先走，可仍放心不下好友，他又折了回来，坐在荀知晓身边，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他，是你在安禄山和安庆绪身边安排了人挑拨，才让安庆绪弑父的，告诉他无妨吧。”
　　荀知晓摇头，笑得勉强：“他那般嫉恶如仇，我在狼牙军中卧底三年，看着安禄山和史思明点燃这天下战火而没阻止住，他会如何看我呢？”
　　“知晓，你那是为了这个天下啊！”
　　“人的能力总是有限，我阻止不了安禄山，也更阻止不了别人怎么看我。”荀知晓将头埋在了臂弯中，声音闷闷地传了来，“我终究辜负了很多人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