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酒暖入长安 苍歌》墨微砚

8、第七章

　　没等燕湛风转身相迎，荀知晓就已来到了他的身边。
　　多年不见，荀知晓脸上仍带着散漫的笑容，唇角微挑，轻松惬意，只是那一双眼眸，不再是初见时那般烟雨凄迷，变得清澈炯炯，又显得精神奕奕。
　　荀知晓兴味盎然地看了一眼燕湛风，笑道：“燕小将军变成燕将军了，愈发让我喜欢。”
　　燕湛风舒展的眉头锁在了一起，眼神凌厉，荀知晓似乎忘记了十多年前燕湛风对他说过的话。
　　“我……”
　　荀知晓抬手止住燕湛风的话，他转头看着面前的那张太原城防御图，图上太原城三面被史思明、高秀岩、牛廷玠、蔡希德等近十万叛军围住，情势焦灼，而太原城守军不足万人，太原城就如同一座孤岛，却在李光弼的统帅下已坚守了近月余。
　　听说前几日，李光弼向叛军诈降，又暗中派人挖掘隧道至叛军营下，在叛军调动兵马准备去见李光弼之时，叛军营中突然被数千唐军偷袭，损失惨重。
　　荀知晓那时还在赶往太原的路上，听说唐军陷叛军近万人，荀知晓高兴地连连抚掌大赞太原唐军。
　　而率领唐军暗中突袭叛军之人，正是燕湛风。
　　“经前几日一役，局势可稍稍和缓一些，燕将军好像还不放心啊。”荀知晓将目光从城防图上转向了燕湛风，笑呵呵地说，“我记得，以前的燕小将军器宇轩昂，可不是你现在这模样。”
　　荀知晓虽还像曾经那般爱开玩笑，却比年轻时要稳重了许多，燕湛风对他倒也不比十多年前那般避之不及。
　　“狼牙军一日不灭，我一日不会安心。”燕湛风说着握紧了拳头，眼中腾起怒火。
　　荀知晓微敛起了嘴角边的笑意，天宝四年那一场雁门之殇他虽未亲身经历，但亦能感受到失去手足、至亲的玄甲军的悲恸与怒火。
　　“是我不该提的。”
　　燕湛风一怔，奇怪地看着荀知晓，在他记忆里，荀知晓我行我素，对任何事都显得漠不关心，刚才那番话，不是荀知晓会说出口的。
　　荀知晓从燕湛风的表情里揣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他讪笑道：“我有那么奇怪吗？”
　　熟悉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燕湛风看荀知晓这笑容愈发顺眼：“只是觉得你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荀知晓了然点头，调侃道：“只是没那么讨厌……还是不喜欢啊……”
　　若不是燕湛风实在没心思与荀知晓争论，他早请荀知晓出屋了。
　　见对方脸色又沉了下来，荀知晓晃了晃拎在手里的酒坛：“好好好，我又说错话了，一壶酒向燕将军赔罪可好？”
　　燕湛风没有立时作答。
　　“哦，我又忘了，军中是不许饮酒的。”说着，荀知晓就要将酒坛给收回去，哪知却被燕湛风一把抓住。
　　“哎？”
　　“燕帅说，苍云军不必遵循朝中的规矩。”燕湛风夺过了荀知晓手中的酒坛，兀自抱着酒坛，盘腿坐在了桌边。
　　荀知晓没来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感觉与十年前不同，十年前他觉得燕湛风只是单纯地看他不顺眼，如今这股寒意，是燕湛风与生俱来的，或者说，是十年多年在雁门关染上的。
　　酒水入碗，不似寻常的黄酒，是散发着旖旎甜腻的清亮酒水，酒水还带着温度，燕湛风问道：“你温过了？”
　　荀知晓很自然地点头：“喝不惯这里的酒，出来前就带了几坛自己酿的酒，解解馋。”
　　燕湛风挑眉，长歌门此来一是护送天下商会给太原城内运送物资，二是为了建宁王李倓，但荀知晓好像是特意出来游山玩水，竟还带着几坛酒。
　　“你别这么看我，我一不懂兵，二不知政，唯独于品酒一道懂些皮毛啊。”荀知晓腆着脸给自己找借口。
　　燕湛风喝下一口酒，酒水入口甘甜芬芳，倒是能解一身的寒意：“你在我面前说这话，不觉得好笑吗？”
　　“是啊，编不下去了。”荀知晓佯装歉然地摆了摆手，能突破叛军包围，成功领着长歌门人安全进入太原，若说荀知晓不知兵，谁会信？再说荀知晓不知政，那就是看不起九龄公了。
　　荀知晓喝的酒向来不同寻常，才两碗下肚，燕湛风就觉心中暖意盎然，通体舒畅：“这酒不错，可取了名字？”
　　“你就叫它梦南柯吧。”
　　燕湛风听着荀知晓的声音越来越小，未几，两眼一黑，倒头伏在了桌上。
　　荀知晓歪着头，小心翼翼地凑近了燕湛风，在对方耳边低声喊道：“燕将军？燕湛风？”几声后，见人没什么反应，荀知晓这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优哉游哉地站起身，在燕湛风的屋子里寻了一件披风，给燕湛风盖上，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子。

　　太原城里的红梅开得正旺，昨日落的雪至晌午终于停了。
　　荀知晓着人搬了一张桌子，又搬了几块石头围着桌子放好，端了一个小火炉，还抱着一坛酒，放了四个酒杯，等一切张罗好了，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转身，就见身后有个凌厉的身影，疾风一般地奔了过来。
　　燕湛风黑着脸，精神比昨日见要好了许多，荀知晓还没来得及笑，就被燕湛风一把握住了衣襟：“我睡了多久？”
　　“大概七个时辰。”
　　声音自身后传来，燕湛风还没转身，就见荀知晓终于挤出了笑意，伸手对燕湛风身后的人挥了挥：“快帮我一把。”
　　“我一直很在意，你们俩这么多年没见，为何一见面还是剑拔弩张的模样？”穿着一身纯阳宫道袍的华渊梵袖着手，慢悠悠地走到了燕湛风身边，他看了一眼正拼命向自己求救的荀知晓，又瞧了一眼恶狠狠盯着荀知晓的人，最终无奈地对另一个人说道，“花兄，帮忙救下我的好友。”
　　来自万花谷的弟子向燕湛风解释道：“荀兄听李光弼将军说你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他才想了办法，问我要了些助眠的药放在酒里。”
　　“当真？”燕湛风还是不信。
　　荀知晓点头如捣蒜：“花七艺可是颜御史派来的人，他的话你也不信吗？”
　　燕湛风松手，哼了一声：“荀知晓，要让我睡觉就直说。”
　　“你哪肯听我的？”荀知晓耸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