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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马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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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月初二。
陈大陈二来见温灵雨,将近期他们打探到的一些蹊跷说与她。
陈大嘴伶俐些,由他说细节:“掌家人,城南有个房舍,早先租出去后却空置了许久。近日,租户又打算转手租给别人。而这租户,恰恰就是那位盘下咱们许多房屋的神秘程公子。”
早前温灵雨让陈大陈二调查过,他们发现有一位程姓公子,盘下了城中许多户房舍。温灵雨觉得事情古怪,便着他二人继续细查,看来今日是有了进展。
陈大继续道:“那间房十分古怪,我和阿二细细瞧过。房里有个马厩,马厩里放了许多干草,水槽里也被人填满了水。可是那马厩周围,竟没有马粪的异味。”
“你说干草和水都在,却没有马匹?”温灵雨听了,立刻也察觉到事情的诡异之处。
“正是。”陈大补充道,“我二人还担心那水槽里的水会不会是雪天雨天接的雨水,可近来天气大寒,下了场雪,按理说,不该有未结冰的水。”
“还有何古怪?”
“我们进不去那院子,就不再知道更多了。”
温灵雨点点头,赞许道,“你们做得很好。烦请帮我继续盯着这位程公子的动静,我一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说完,温灵雨取来两锭银子,递给了陈大。
午后,温灵雨按照陈大的说法,找到了这个透露古怪的房舍。就如陈大所说,这间房其貌不扬,里面有一间马厩。她踮起脚尖,隔着一人高的石墙,勉强瞧见马厩一角。枯黄的干草摞在马厩里,似乎数量还不少。
她斗起胆子,叩响了院门。院内却无人答话。
“有人么?”她又问了遍,仍是四下寂静。
温灵雨从袖中掏出长钥,伸进锁孔,咯嗒一声,院门的锁头便被打开了。为了方便打理,温家掌家人手里有一枚可以打开各个租出房舍院门锁头的钥匙,也就是温灵雨手上这枚。
温灵雨进了院子,将锁头挂在门上,径直朝马厩走去。
果然如陈大所描述的那样,这间马厩十分整洁,干草摞得多且高,水槽里也蓄满了水,然而整个院子里确实没有一点马匹的异味。按理说,若是空置的马厩,水槽里不该有水才对。温灵雨疑惑着,四下打量,最终惊奇地在马厩旁发现了一扇暗门。
这暗门就在主房和马厩中间,因漆的颜色与墙体一样,所以自院外看去,并不明显。而且主房的房门漆了醒目的朱红色,换了谁,都会第一眼瞧见主房,而忽略了夹在主房和马厩中间的这一个小小的暗房。
温灵雨心下疑惑,她好奇这个暗房里有什么,却无法打开房门。
再走向主房,透过纸窗,温灵雨隐约瞧见房内似乎没什么摆设。而且奇怪的是,主房这里的窗子糊着夏天才会用的薄窗纸,这更说明这房子已经许久没有人住过了。
既然没人住,又为何把马厩打理得井井有条?
温灵雨正寻思,忽听见院门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有人似乎在动她挂在院门上的锁。
紧急之下,温灵雨只好一步闪进马厩里,躲在马厩的木栅栏之后,仔细辨别对方的动静。她的手已经覆上了腰际的短剑,这次出来,她料到可能会有突发情况,所以也做好了防身准备。
院门被人推开,传来吱呀声响。
继而,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马厩靠近。
是一个人。
温灵雨暂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一个人,她便完全可以对付。
忽地,脚步声就停在马厩木栅外,静了许久后,又响起。
此人竟然要进马厩来……
温灵雨屏住鼻息,倏地拔剑,一个闪身朝着来人刺去。
对方亦是被她惊了一跳,也不会躲闪。
“哥?!”
看清温景桑的面目后,温灵雨连忙收手,好在她动作灵巧,并没有伤及他。
温景桑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温灵雨,他看着温灵雨长缨束发的一派男子模样,惊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短剑归鞘,温灵雨理了理因为动作有些混乱的发尾,解释道:“我听陈大说这间房有蹊跷,便想着来看看情况。哥又是为什么来了这里?”
上次,温景桑被静阳王的人带到这间暗房时,是蒙着眼睛的。不过他记下了这间马厩,为了找到静阳王的据点,他费了好多功夫,才找到这个房舍。
不过,温景桑并没有将实情告诉温灵雨,“我最近也在查看咱们府上这些房舍,方才是路过瞧见院门没有上锁,院内又似乎没人,才进来看看。”
末了,他问:“你也在调查?”
“哥可知道,租下此房的人是谁?”
温景桑摇头,其实他也好奇这点。
“是一位程姓公子。此人奇得很,他租下了许多温家的房屋,却从不留下全名,只知他叫程公子。”
“程公子——”温景桑不由得默念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房子是静阳王在用,而静阳王又强迫他将皇帝诬陷程徵之死的幕后黑手。这房子,又是被一位程姓公子租走的,莫非,莫非此人就是程夙?
温景桑顿觉浑身发冷,难道说,程夙早已和静阳王勾结在一起?
“哥也觉得这个姓氏让人震惊?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前丞相的程府。毕竟有这个财力租下这么多房舍的人,平阳城里也不多,程姓的人更是不多。”
温景桑不想让温灵雨卷入此事,他即便怀疑程夙,也还是表达怀疑态度:“对方毕竟没有留下全名,我们也不好这样揣测。先离开这里,有机会再查清楚。”
他的目光落在温灵雨腰间的短剑,他在想,温灵雨何时才会向他坦白自己重新开始练剑了。
正当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院外忽然传来对话。
一人道,“诶?奇怪,我上次离开的时候,难道忘了上锁?小的疏忽了,还请主子原谅。”
另一人道,“办事如此不小心!好在这房子不再用了,否则定要了你的命。”
第三人道,“那咱们进去看看房,若没什么问题,我明儿就住起来。”
温灵雨听罢,低声道:“是三个人。怎么办,他们进来了……”
温景桑手心已攥出细汗,他扫视了一圈马厩,忽然心生一个办法。他对着温灵雨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不要出声。”
紧接着,温景桑掀开了蓬松的干草,“快躺进去。”
温灵雨明白过来,立刻平躺在干草上。温景桑却犹豫了,干草垛不够宽,不够两人并排躺着,若想不留痕迹,他只能俯身压在温灵雨身上。
温灵雨见他还在为男女分寸犹豫,她立即伸出手,不由分说地将他拽向自己。
温景桑忙将身上的干草盖了好,将两人掩埋在了干草垛中。
另外三人已进了院子,好在他们先朝着主房走了过去,因此并未注意到马厩中的动静。
温景桑两个手肘拄在干草上,尽量拉开自己与她的距离。心爱的女人就近在咫尺,两人还是这么暧昧的姿势,温景桑移开目光,尽量不去多想,否则他怕把持不住自己。
热热的鼻息打在颈窝,温灵雨也察觉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近。不过眼下困境也别无他法,她屏着呼吸,静听外面的动静。
那三人似乎进了主房,窃谈声传来,不甚清晰。
温灵雨目光移正,只见眼前男子的面庞有些泛红,一双星目也正望着她的。
干草垛并不结实,他支撑的手肘使不上劲儿,不消一会儿,温景桑的两个手臂就乏累了。因为力道难以抓控,温景桑上半身微微发抖,连带着覆在身上的干草也颤动起来。
温灵雨察觉,她伸手轻轻攥住温景桑的肩领,“哥,你松手。”
这会儿,那三人已从主房踱步出来,稀稀落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靠向马厩的方向。
“快点,你撑不住的。”温灵雨急切的催促,同时两双手加了力,将温景桑拽向自己。
手肘一松,他身体骤然下沉。眼看着就要贴上她的面庞,温景桑忙一侧头,终是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男子温热的呼吸就打在耳畔,温灵雨听见了他愈加有力快速的心跳声。
她发间的淡淡馨香钻入鼻中,让温景桑一时迷离。他回忆起,上一次两人如此近地面对面,还是数年前,他逼她写字,她调皮地揪他耳朵,后来两人逗闹成一团,又被圈椅齐齐绊倒。她向后一仰,情急下拽住他衣襟,他没站稳,径直朝她身上栽去。
他发现这次,她的身体较从前软了许多。
思路渐渐偏移,温景桑忙清了清脑子,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这是院门钥匙,保管好。你先住下,日后等我的消息。”
“好嘞。”
“有什么事,你找他说,若是事情紧急,他自会禀报我。”
“好嘞,都记下了。麻烦程公子了,还亲自来这儿一趟。”
“应该的。”
三人已路过马厩,并未注意到马厩中有何不妥,此刻是朝着院外走去。咯嗒一声,是院门落锁的声音。
又过了良久,院内院外都寂静无声,温景桑才缓缓支起上身,低声道:“他们应该走了。”
说着,他掀开干草,率先站直,又伸出手,将温灵雨扶起。
温灵雨抖了抖身上沾着的干草,问道:“哥,你听清了么?方才三人里,就有那位程公子。”
“没错。”
两人对视,心中的猜测一致。
“他不是程夙。”温景桑率先说破。
程夙的音色低沉温柔,而方才那人的声音带些沙哑。温灵雨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