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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坦白 ...

  •   “磨磨蹭蹭,你是活腻烦了么?!”闻听脚步声靠近,虞珣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再抬头,他瞧见立在面前的竟是魏栖。

      “陛下。”魏栖心知虞珣骂的是崔金福,态度便是淡定。

      “你回来了?”这一刻,虞珣的心悬到了嗓子尖儿,他既盼望魏栖赶快交差,又怕听到什么会让自己伤心的话。

      魏栖如实相告:“温姑娘去了长街,且在风雪里等了陛下许久。她叫我转告陛下,明日她要祭拜温老爷,十五那日再来收租。”

      虞珣先是惊讶,“她当真去了?!”

      下一刻,又是心疼,“她等了那么久……”

      再一刻,又是欣喜,“她等了朕那么久!”

      魏栖被虞珣这三连转变惊呆了,小皇帝倒底年少,感情充沛。魏栖顿了顿,又补充道:“臣有件事,不想隐瞒陛下。”

      “何事?”虞珣的心瞬时提起,难道温灵雨还有别的事,他稍有紧张。

      魏栖默然不语,先退出清心殿,取来了戳立在殿外的油伞,将白玉青绦伞坠递给了虞珣看。

      虞珣纳罕着魏栖在搞什么明堂,却在接过伞坠的时候怔愣了。这刻着“绫”字的玉佩,他曾在温灵雨的腰间见过,现下怎么会在魏栖手上?魏栖又为什么把这玉佩拿给自己看?是温灵雨把玉佩赠给了他?

      脑筋活络的小皇帝,立刻回忆起,前阵子温灵雨对魏栖目不转睛的注视,喉中立紧。难不成,这两人——

      魏栖的话音打断了虞珣的遐想,“温姑娘她,是臣的妹妹,魏绫。”

      虞珣愣住,才忽然觉得赤脚立在地上太凉,不过他早顾不了这么多了,“你说什么?谁是谁?”

      “温灵雨,她是臣的亲生妹妹。魏绫。”魏栖又重复了一遍。

      “魏纾,魏绫——是兄妹的名字。委鬼魏,绫罗绫。”虞珣喃喃自语起来,他猛然忆起初雪梅林中,她求他再做一枚印章时,提过这个名字。是啊,委鬼魏、绫罗绫,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虞珣一直不知道魏绫是谁,早前还莫名其妙地嫉妒过此人。原来,原来魏绫竟是她自己……

      魏栖看着皇帝恍然大悟的样子,他反倒觉得惊异了,“陛下早知道?”

      虞珣仍是不敢相信,他语气缓慢,“朕还做过一枚刻着‘魏绫’二字的印章。是她叫我做的。原来,竟是她的名字。”

      魏栖听罢,立时明白了,他这个刚刚相认的妹妹,其实已经对皇帝动了情。

      若是换了从前,魏栖一定单纯地为皇帝高兴。可如今,温灵雨是他的妹妹,而虞珣是他的主子,是带金佩紫的帝王。帝王的感情,太多桎梏,又太多变数,魏栖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虞珣的心思早被这个真相牵扯,哪还注意得到魏栖的反应。

      他此刻也想了明白:“起初朕只是做了一枚刻着‘温灵雨’的印章,她却要朕重做……魏栖,你说温灵雨是不是对朕动了心意?”

      魏栖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只有含糊其辞,“或许是。”

      “怪不得她也通剑术,那次她见你使剑,甚至看得出神,原来当时她就认出了你。”

      终于一切都想通了,虞珣却来不及欣喜,牵挂和忧虑又袭上心间。

      “可她为何又是温灵雨?”虞珣清楚,十三年前魏府遭遇变故。前太子虞珧遭人暗算,是魏栖生父魏满舍身护卫,魏家却因此付诸一炬。好在魏满早有筹划,一早便将魏栖送到了虞珧府中,这才保住魏家血脉。后来虞珧暴毙,魏栖才因此跟了自己。他从前也听魏栖提起过,他有过一个妹妹,只是他们都以为她连同魏府宅邸一道,葬身火海。

      魏栖正想叮嘱此事,“陛下,臣刚与妹妹相认。她还不知魏家的变故,还请陛下装作不知。至少,在外人前千万不要提起她的本名。”

      虞珣沉重点头,“朕亦是这么想的。”

      ……
      大年初一。

      依照祖制,新岁伊始,皇帝须依次祭天、祭祖。祭天,秉持天地信仰,祈求上苍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祖,秉持先祖信仰,祈求先祖保佑江山,降福免灾。

      虞珣头戴十二旒白玉珠冕冠,身着玄色礼服,腰前佩四色纹绶带。他神情肃穆立于祭坛前,手执三炷长香,祭拜天地神明。

      他身后是静阳王虞珹,其次是列位公卿,朝中百官。

      待祭天结束后,一干公卿与百官便可各自离去,而虞珣与虞珹还要前往敬先殿,祭拜先皇。

      敬先殿恢弘,奉列代皇帝牌位,内置白烛上千,星星点点的火光,映得殿内如昼明亮。

      虞珧屈膝于软蒲之上,面朝殿内正中,先皇虞穆的牌位跪拜。虞珹一身白衣立在其后,他本该跟随皇帝一同跪拜,此刻却挺直着身子,一动不动。

      虞珣背对着他,潜心祭祖,全然不知身后的静阳王如此不敬。

      崔金福就守在敬先殿外,他瞧见这幕,正犹豫是否该提醒皇帝,就瞧见胡太后正朝着敬先殿方向走来。崔金福忙迎上前去,只用眼神暗示太后。

      胡太后深知当年娴妃被赐死的真相,所以也一早料到虞珹不会心甘情愿跪拜先皇。她示意崔金福默不作声,自己则一步跨进堂内,轻轻点了点虞珹的肩膀。

      虞珹惊异转身,只见太后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示意他跟随自己出殿。虞珹看了看依旧在俯首祭拜先皇的虞珣,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跟在太后身后,轻轻离开了敬先殿。

      甫一出殿,太后便问:“今日祭祀大典,你为何不穿祭祀礼服?在列祖列宗面前,这是不敬。皇帝不与你计较,但老身毕竟是你母后,还是要警醒你。”

      虞珹回应:“这些年,母后几时见我穿过他色衣裳?”

      虞珹说的倒是实话,胡太后每每见他,他都穿着一身白衣,即便细节有所差别,颜色也绝对是一尘不染的白。

      “母后想知为何么?”方才在敬先殿,虞珹虽未曾跪拜,目光却也落在先皇的牌位上良久。往事风起云涌,尽数吹进他心中,扰得他心神不宁。

      胡太后沉默着,静听他继续往下说。

      “那天,先皇亲手拟好了赐死母妃的诏书,送至母妃寝殿。母妃让我躲在内室,不管发生什么也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透过层层纱帐,我亲眼看见,几个宫人太监奉着诏书,端着毒酒,立在母妃面前。”

      两人已沿着石阶走下敬先殿。

      不知是否是天太冷的缘故,闻听至此,胡太后打了一个寒颤。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娴妃死时,虞珹就在殿中。

      “他们宣读了诏书,让母妃喝下毒酒。母妃不肯就死,他们就——他们就按住她的双肩,将细长的酒壶嘴伸进她的口中,强行灌她喝下毒酒。”虞珹微有哽咽,“那时候,我才六岁,我甚至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些宫人太太监走后,我便冲到母妃面前,她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不出片刻,便口喷鲜血,溅了我满身……”

      虞珹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白净的袖口和衣襟,又道:“那天我穿的便是一身白衣。母后可知,人血溅在身上是什么样子?”

      事到如今,胡太后深知虞珹恨先皇,恨自己,早就将她和虞珣母子看作死敌。即便幼年的虞珹让人心疼,她也并不安慰什么,只道:“你不该在那儿。这些,你不该看见。”

      “母妃犯了什么错?她就该死么?”虞珹反问。

      “这都是先皇的处置。”

      “先皇——”虞珹冷笑,他并没有尊称先皇为父皇,“先皇专宠母后一人,先皇的处置,是否就是母后的意思?母后是否容不下母妃?”

      胡太后轻蔑笑道:“先皇专宠于我,我有何必要除去一个先皇毫不在意的人?”

      “有何必要……有何必要……”虞珹的笑声愈发狰狞,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太后,“或许因为母妃她,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胡太后惊异,脚下步子不自觉顿住,她看着虞珹诡谲的笑容,不禁毛骨悚然。

      ……
      是夜,虞珣来长年殿请安。

      太后已经在宫人的服侍下梳洗罢,卸了发钗,长发垂下,丝丝缕缕的白发夹在其中。

      虞珣看着她,只觉她好似苍老了许多,心下痛惜。曾几何时,她也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胜过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

      “珣儿的眉头怎么皱起了?”

      “母后,儿即将加冠,一应的事母后便不要操心了。儿都处理得好。”

      胡太后知道虞珣是心疼她,她慈爱地将虞珣揽住,就像他小时候一样,抚着他的额发,“是啊,我的皇儿长大了。今日,母后想向你坦白一件事。这件事,老身瞒了你,也瞒了许多人。”

      虞珣不解,但见太后神色凝重,他静静倾听。

      “还要从娴妃薛凝说起。薛凝本是我是我的贴身婢女,在我未出阁时,一直在我身边。后来,我被你父皇看中,进了宫。她却错了主意,利用一些她所知道的内情,才晋了妃位。后来,她被先皇赐死,也是因为这些内情。先皇厌恶她,不想再容她了。”

      “她竟是这样封了妃。”虞珣十分惊讶,他还是第一次得知娴妃是太后的贴身婢女。

      胡太后停顿下来,这一停顿便是良久。最后,她终于艰难开口,“这内情,便是我今日想告诉你的事情。珣儿,你其实,还有一位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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