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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剑招 ...

  •   入夜,虞珣刚欲歇下,恰赶上胡太后进了清心殿。

      胡太后昨夜彻夜未眠,忧心忡忡,此刻一双眼窝青黑,神色更是憔悴。

      虞珣见了自然心疼,他赤脚起身相迎,“母后不必忧虑,一点皮肉伤而已,儿无碍。”

      胡太后坐在皇帝的寝榻边,悉心扶虞珣躺下,又为他掖好锦被,就如虞珣儿时那般照料他。

      “有魏栖和他的护卫班子在你寝殿外守着,我放心。”胡太后轻叹了口气,单手在锦被上摩挲,眼神中尽是牵挂,“只是时辰一到,魏栖到底要换班休息,别人又没有魏栖的本事,老身实在睡不安生。”

      虞珣笑道:“这也没办法,魏栖不是铁打的,也分身乏术。这几年魏栖带的几个侍卫,论单虽不如他,但几人合力,天下也无人是他们对手。”

      “话虽如此——”胡太后欲言又止。

      虞珣见母后神情恍惚,母子同心,便知她是忆起了往事,忆起了大哥虞珧的死因。

      “从今儿起,你的饮食更要格外小心,须得层层试毒后再用。当初——”胡太后确如虞珣所料想,一时间想起许多过去的事,眼神迷离,几欲掉泪,“当初,魏满剑术更在魏栖之上,甚至为护珧儿搭上自己性命。只可惜,你大哥还是被奸人毒害,防不胜防——”

      虞珣紧紧攥住母后微显沧桑的双手,安慰道:“母后放心,儿一定万事小心,决不有任何意外,决不离开母亲。”他清楚自己年过半百的母亲最怕什么,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是无论如何不能在有生之年失去另一个的。

      胡太后拭干泪,眼底的悲伤隐去,如波澜消失于湖面,渐渐平静。这些年她不止一次地因为虞珧掉泪,也习惯了立刻止住这份悲伤。逝者已矣,生者总要把日子过下去。

      她转了话题,问虞珣:“今日你召见了程夙?我一早听芳茹说,程夙进了主元殿,许久才从殿内出来。”

      “是。”虞珣召见程夙,本就没想隐瞒太后,便索性承认。

      “我知道自己身处后宫,说话并无分量,但程家的忠心,我愿意担保。程夙这孩子自小就是你的伴读,你一定比老身更了解他。那刺客喊什么,都未必与程家有直接关系。疑心易生暗鬼,凡事要想周全。”

      “母后,儿也是这么想的。”虞珣答应,他却心想,为何程夙每每遇事,太后都会亲自为他说话?当初程夙与温灵雨的婚约,太后就插手过,如今刺客牵扯上程夙,太后似乎比他还要紧张。即便心中存疑,虞珣也没有当即就询问什么,当下他只想宽慰太后,让她能睡个好觉。

      ……

      亥时一过,魏栖结束了三个时辰的晚班守卫,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内廷清心殿。回到外廷住处前,他又觉得有些饿了,便索性出了外宫门。

      深夜四寂,魏栖走了一会儿后,却听见身后多了一人的脚步声。他不由得也放轻了脚步,仔细去留意身后的动静。

      身后的人加快了步子,且愈来愈近。魏栖一侧身子,转入了一条漆黑的小巷,他屏气凝神,右手已握住了剑柄,就等着那人跟过来了。

      果然,那串脚步声在临近小巷后,便停下了。

      魏栖也不说话,只藏在石墙投下的阴影里,静静等待。

      忽地,一道剑光闪过,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明显,直直朝着魏栖所在的窄巷刺来。黑夜里,那人仿佛视线不好,这一剑明显刺偏了,魏栖稍一拔剑便轻松挡过这道剑气。再一侧步,魏栖径直迎上前去,隐约看清对方竟戴着熟悉的面具!魏栖清楚记得,前几天在长街上,温灵雨遭三人挟持,其中为首的那位还与自己过招过,就戴着同样的面具。

      看见魏栖现身,面具男子立刻使出了凌厉的杀招,招招欲刺魏栖的要害。

      魏栖见招拆招,随机应变,用的是比平时更灵活的招式。他一边迎战,一边哑着嗓音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我性命!”

      面具男子冷哼一声,“人人皆道你魏栖剑术精湛,我习剑多年,自然想领教领教了。”

      “你既知我身份,便知我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尚未对你使杀招,你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魏栖一边威胁,一边急转剑法,变幻无穷。

      面具男子渐渐力不从心,魏栖用的尽是他意料之外的招数,他见自己不敌魏栖,立即寻机准备抽身。

      魏栖怎会轻易放他,几招几式之内,便压得对方连连后退。

      魏栖依旧哑着嗓子,冷厉道:“你不厚道,你知我名号,竟不自报家门。这可不是什么善意的领教!”

      面具男子单手用剑,用尽全力抵挡着魏栖的进攻,另一只手悄然一甩,袖中便掏出一个纸包。

      即便夜深,视线不清,魏栖仍是通过他使剑的这只手的力道变化,察觉到他另一只手的小动作。小人,竟想用毒!魏栖心想,亦使了一股寸劲儿,将面具男子猛地推后,随即一跃翻过矮墙。

      面具男子已屏住呼吸,手中的麻纸药包也扯了个口子,还未来得及洒向魏栖,魏栖便越墙而去了。

      面具男子扔下药包,忿忿地冷笑一声,亦消失在黑夜中。

      ……

      不多时,面具男子便匆匆回到了马厩间的暗房,向他的主子,静阳王回禀方才的遭遇。

      静阳王虞珹一身白衣,坐在茶案前,身后立着近身护卫邢无。他已在房内等了面具男子多时,此刻是连连打了数个哈欠。

      邢无冷着声音,替静阳王问道:“怎么耗了这么长工夫?”

      面具男子跪下,回禀道:“今夜不知宫内出了什么事儿,魏栖换班换得晚,亥时才出来。”

      “你与他交过手了?”虞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道。

      “是。”

      “怎样?他是那夜长街上,保护温灵雨的人么?是我们疑心的人么?”

      面具男子缓缓摇了摇头,起初有些犹豫,最后又变得坚定,“应该不是。魏栖剑法诡谲多变,在下与他交手格外吃力,因为在下实在辨不出他下一步招数。但那夜长街上的男子,使的是行剑法,剑法流畅讲究速度,却并不多变。在下虽胜不了那个人,那个人也难完全胜我。这两人的剑招路数完全不同,很难是一人。”

      末了,面具男子又补充道:“况且,方才交手之时,我与魏栖说了几句话,他的声音也不像那夜救下温灵雨的男人。不过那个人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在下也记不真切。”

      “长街上,你与那人交手,难道没看清对方长相吗!”

      “夜很深,当时又在一条巷子深处,在下尚且要靠声音与那人相斗,实在看不清长相。不过,在下仍觉得,那人并非魏栖。也许声音可以骗人,但在下习剑多年,一个人的习剑习惯和手法是断断不会有如此大的不同的!”

      虞珹听罢,不由得起身踱步,他蹙眉长思。

      邢无替面具男子解围,提醒虞珹道:“主子,温家家财万贯,温灵雨要请一位剑术高超的护卫,不稀奇。想必与皇帝,与魏栖并无关系。”

      虞珹一边自顾思索,一边回应道:“难道真的都是巧合?当日,虞珣与魏栖两人从我府上离开后,并未立即回宫,也不知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到了晚上,你带人去劫温灵雨,却遇上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废物没用,一个精通剑术。这难道不像虞珣和魏栖这对儿主仆?”

      “主子,我可以担保,魏栖的剑术远在那夜护卫温灵雨的男人之上。”

      虞珹眯长双目,回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面具男子,“这么说来,魏栖的剑术也远在你之上了?”

      面具男子袖中的双手已经握拳,他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说道: “在下惭愧——”

      “这些年,你带着仇恨练剑,比谁都刻苦,难道仍是不如虞珣身边的护卫?”

      “在下——”想了许久,面具男子仍是只有同样的四个字,“惭愧——”

      虞珹拂袖走出暗房,借着房内的烛火,他忽瞧见暗房外的木质房檐下,竟多了一个燕子窝。他问邢无:“哪来的燕子在此筑巢?”

      “这寒冬腊月,哪来的新燕。其实早就在这儿了,主子之前没留意罢了。”邢无解释。

      虞珹抬眉,直盯着燕子窝良久。燕子窝的泥土因为冬日里的寒气已经僵硬,此刻黄泥土微微泛白,他不禁失笑道:“飞走了,徒留一个窝有什么用。待春来回时,这个窝,再住着,也不是当初的窝了。”

      邢无听着虞珹的感慨,不由得屏气,他猜得出虞珹所想。这些日,虞珹住在昔日先帝封给自己的王府,夜里常不安生。静阳王府不就如这个燕子窝么,而静阳王,就是不得不飞到边城去的梁上燕。

      “邢无,捣了它。”虞珹忽然冷冷地吩咐道。

      邢无合手领命,本想着等虞珹走后,再依言捣了燕窝。哪知虞珹仍站在远处,似乎要看他如何捣窝。

      邢无只有抽出腰间佩剑,朝上刺透燕窝的泥土,泥土实在坚硬,他费了些力气,才将泥土燕窝彻底捣下。

      虞珹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泥土,终于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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