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宫我的王》未夜晴岚

56、刺客

　　虞珣直起上身，一手拽着温灵雨，腾出另一只手为自己披上了月白色的中衣。男人的中衣前衽还敞着，因坐得很近，此刻小半胸膛都露在了温灵雨面前。虞珣也顾不上衣衫凌乱，他清楚，自己若是此刻放手，温灵雨定会即刻溜走。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不与她更进一步，可就白白荒废了。

　　虞珣心中打定了主意，手上握着她的力道丝毫不减，反倒变本加厉。

　　温灵雨的手腕又被他扼得微疼，她低眉看着腕处渐红的肌肤，问道：“陛下还有何事？”

　　“留下来陪朕。”他生硬地说着，面部因多肖想了几分而微微泛红。

　　“我不想呢？”她挑眉冷对，心下也在思量，不知小皇帝所谓的“陪他”是否所有暗指。若真有所暗指，那他对自己当真是一点不了解，她可不是会乖乖从了他的那类女人。

　　他见她不吃命令，便换了套路。

　　“你手指上还有药膏，我帮你擦擦。”说着，虞珣掰正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柔荑枕在自己盘坐的膝头，继而直接用月白色的中衣布料擦拭了上去。

　　温灵雨看着他干净的中衣料子上，霎时染上了浓重的棕黑色药膏，心底一惊。

　　虞珣垂眉凝视着她疏淡的掌纹与细白的指尖，后腰的伤处仿佛还有她指尖抚过的触感，开口问道：“你既然会剑术，手指怎么没有茧子？”

　　温灵雨一怔。

　　虞珣又补充道：“魏栖整日练剑，十指指端尽是薄茧，右手虎口处更是磨了一层厚茧。你为何没有？”

　　不曾想小皇帝心细如发，她只有坦然回应：“我也有许多年没有用剑了。”

　　“那你的剑术不算差。”虞珣回忆起方才窄巷中，温灵雨挥剑的连贯动作，心中惊奇，“是温云让你练剑的？”

　　她犹豫了片刻，缓缓点头，“是，家父望我有防身本领。”

　　她暗想，自己如此说话，也不算是欺君之罪。毕竟她口中所谓的“家父”，还有另一人，不止是温云。

　　见皇帝自然而然提起了魏栖，温灵雨又顺势打听，“陛下与魏侍卫相识有多久了？”

　　虞珣见她仍是牵挂魏栖，心下难熬，含糊道：“也有数年了。”

　　“魏侍卫剑术高超，陛下可知他师从何人？”

　　“不知。”他冷眼冷语地回答，同时挑眉看她，“你若再提一句魏栖，我便撵他出平阳城了。”

　　虞珣自知，他说的只是气话。魏栖忠心护主，是难得的剑术高手，他才舍不得撵魏栖出京城。不过是这会儿，他想与温灵雨说些体己的话，自然不想别人梗在正中。

　　然而温灵雨不知皇帝的想法，她生怕虞珣当真误会，迁怒魏栖，将魏栖撵走。思来想去间，她索性妥协，用了宽慰的语气对虞珣道：“我只是欣赏他百里挑一的剑术，除此外并无他想。”

　　皇帝的黑眸一亮，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攥了更紧，“你说这话，是何意？”

　　温灵雨动了动手腕，“你握痛我了。”

　　他怎舍得松开，情意骤起间，他愈发地向她靠近，“你告诉朕，你方才说那句，是何意？”

　　男人鼻息吐纳的热气已扑面而来，她回避不开，道，“你先松开我，我便告诉你。”

　　他蓦地松开力道，放了她的手腕。

　　“你再把中衣穿好。”

　　眸中凝着光亮，虞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苦守已开花结果。他二话不说地掖好了中衣前衽，又挨个系好了领口的排扣。

　　温灵雨站起身来，她看着乖巧坐在寝榻上的皇帝，忽觉他好似一头温顺的小鹿。尤其是他那双黑眸，晶亮晶亮，充满期待，真与林中所见的幼鹿一般。她本想借机抽身，却在看见他如此神色时，心头被撞了一下。

　　停顿良久，她缓缓道：“你——放心。”

　　放心？

　　虞珣怔然出神，仔细揣摩过后，心里像是浇了蜜一般甜。一向以进攻为主的他，此刻听了她这样掏心窝子的话后，反倒不知所措了。虞珣暗忖，她这样说，岂不就等同在劝慰自己，少吃醋，少乱想，她属意的人就是自己？

　　这女人，年纪不小，说话却含蓄。想通后，虞珣眉梢眼角皆爬上笑意。

　　温灵雨见虞珣立时好转的面色，才明白他是误解了她的意思。他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在与他两情相悦吧？

　　“我是说，你放心，我心里还没有什么男子……”

　　虞珣周身立刻僵硬，他眨了眨双眼，不敢置信地问：“连朕，也没有么？”

　　她不言不语，算作默认。

　　虞珣立刻体会到了从天上摔落泥中的感觉，方才一切甜蜜都是错觉，转眼就烟消云散。

　　“你戏弄朕！”

　　眼见着皇帝怒意喷发，温灵雨忙退后了几步，作揖道：“谢陛下今夜收留，臣女回偏殿歇息了。”

　　这女人，别想就这么走掉。他翻身下榻，来不及靸履，便追上了她。

　　正当时，崔金福迈进殿中，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端着一碗汤药。崔金福正撞见两人拉扯，他忙掩住自己的双眼，又挥袖挡在了小太监的眼前。

　　“陛下，郭太医开了内服的方子，得趁热喝下——”

　　虞珣瞟了一眼清心殿里突然出现的两人，终于放下温灵雨，他伸出手，“拿来罢。”

　　小太监将药碗恭敬地递上前。

　　虞珣接过，却是被瓷白的药碗烫了手，他猛一收手，气道：“烫！”

　　崔金福见状，连忙也碰了碰小太监手上的药碗，果然有些烫手。不过他毕竟一把年纪了，皮糙肉厚，并不觉得多烫。倒是皇帝，十九年纪，又皮白肉嫩的，也难怪他觉得烫手。

　　崔金福对小太监厉声道：“怎么办事的！自己出去领二十板子！”

　　小太监立即跪下求饶，“陛下饶命，小的贱皮贱肉，没觉得碗烫。小的真不是有意要烫陛下。”

　　温灵雨也瞧了一眼跪地的小太监，注意到他的十指肚上的确有茧子。想必是宫中当差辛苦，稍有不慎还要领二十板子，她不禁可怜起小太监了。

　　虞珣见温灵雨在场，索性做起了宽宏模样，他挥挥手：“下去罢，药就搁在一旁案上，这次就作罢了。”

　　小太监见皇帝肯饶恕他，连忙磕了个响头，“谢陛下，谢陛下——”

　　崔金福催道：“还不赶紧的，把药碗放下。”

　　“是——”小太监应着，尾音却拖得有些长。

　　待虞珣转过身去，温灵雨多看了一眼小太监，却发现此人的眸底蕴了一层冷气。正当她察觉到怪异之时，小太监已经直起身子，且从袖口间抽出了一柄短匕。小太监一副置之死地的表情，狠厉地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刺去。

　　“小心！”她连忙呼喊，整个身子拦在了虞珣与小太监正中。

　　虞珣听闻，立即回头，只见那尖锐的匕首尖正朝着温灵雨的面前突来。他猛地抬手，拽着温灵雨的臂根，将她推向一边。

　　豁的一声，布料碎裂下，一串血珠扬将起来。

　　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崔金福已被所见之景惊得脸色煞白，“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殿外不远处守候的侍卫们闻声，皆涌进清心殿中。

　　小太监见脱身无望，丢下了手中沾血的匕首，重重跪了下来。

　　虞珣捂着右臂，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渗了出来，染红了月白色的中衣。他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般重的伤，此刻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灵雨心急不已，她扶住虞珣，对一旁的侍卫们道，“去传太医！”

　　殿内乱作一团，崔金福单手扼住行凶小太监的脖子，狠狠问道：“说！谁指使的你行刺陛下！！”

　　小太监环视了一圈殿内诸人，镇定地道：“程徵老爷冤死！程徵老爷冤死！”

　　虞珣愣住，他忍着剜心的痛，追问道：“你说什么？”

　　“陛下，看来此事大有蹊跷，得细细查问。”崔金福提议。

　　虞珣点点头，他眼睁睁看着侍卫一左一右地将小太监拖走，心中大乱。

　　温灵雨也未料到对方是为了程徵而来，她不禁望向虞珣，暗忖，程家与皇帝有过节？

　　不多时过去，郭太医也回到了清心殿，他立即用金创药为皇帝止住了伤口的血。那匕首锋利无比，在虞珣的右上臂划了两寸长的口子，伤口深半寸，已是见了皮肉。

　　这会儿，胡太后也听说了清心殿中发生的意外。肩舆停在了清心殿前，中年女人由近侍宫人扶着，疾步朝着殿内走去。

　　“珣儿！”
　　“珣儿！”未见到虞珣前，胡太后的心突突地跳。她已经失去过儿子，断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个……

　　“母后——”虞珣已经躺下，他身边围了几层人，有御医，有太监，还有侍卫。

　　他的嘴唇毫无血色，意识却仍清醒，“母后勿忧，儿没事。”

　　胡太后抬起裙裾下摆，沿榻坐下，她握住虞珣未受伤的那只手，心疼道：“没事便好，多歇息，伤才好得快。”

　　“母后放心。”虞珣艰难启齿。

　　胡太后依旧握着亲儿子的手，目光却投向殿中的其余人等，声色俱厉：“你们一个个如何疏忽，让皇帝受伤至此！！”

　　话音刚落，太后瞧见了温灵雨，由是一怔。她顾不得旁人如何疏忽了，只单问她，“你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