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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暧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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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魏栖疑惑,却还是领命退下。
一见魏栖的身影消失在殿中,虞珣早后悔了。她能一早就来求见,一定是出于关心。或许昨夜她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才那么急着要回去找温景桑。那自己岂不是太小气……
况且,都隔了一夜,她人都来了,若再被自己撵出去,那她以后还愿意正眼看他么?
自己可是皇帝,堂堂天子,怎么能出尔反尔?不想见就是不想见,打发走就是打发走。
虞珣心里紧巴巴地,他动了动嘴唇,却不肯出言挽留她。
这时候,魏栖又回到殿中了。
虞珣瞥了一眼魏栖,装作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她这就走了?”
魏栖不禁暗想,还不是你要撵人家走的?怎么这会儿语气倒怪怪的了……
“她说什么没?”虞珣终究还是忍不住好奇。
魏栖心道,这个小皇帝,真是傲娇得很。
“她说她就在殿外等着,等到陛下出去。”魏栖如实相告。
虞珣心底里蓦地窜起一股暖意,他顾不得脸面了,即刻便朝着殿外大踏步地走去。
温灵雨听到一串脚步声,回身望去,就见虞珣修长的身影。他刚刚下朝,尚未换回常服,一身高贵的黑色朝服配上黄赤绀缥四色绶带,倒显得他沉稳持重,年龄也仿佛多了几岁。忽觉自己看了太多眼虞珣,温灵雨垂下目光,作揖行礼。
“你有什么事?”虞珣挑眉,神色上仍是不肯表露一丝欣喜。
他隐藏得很深,温灵雨以为他仍在气头上,“昨夜臣女的东西落在了主元殿,想向陛下索回。”
“既然你落了东西在主元殿,就去主元殿寻,来启宣殿这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朕拿了你的东西?”听闻她说是她自己的东西落下了,虞珣一时没反应出她指的是那枚印章。
“是。还请陛下将莲花鲤鱼钮的印章还给我。”
虞珣先是心里赌气,她不是不想要印章么,怎么如今来索要了。然而片刻后,他又满心暖意,因着她说那印章是她的东西。眼见着温灵雨对自己的态度似不同寻常,虞珣不免得寸进尺,道:“朕昨儿便着人扔了那什物。”
扔了?
温灵雨自然不信,不过她顺势道:“那印章是臣女的东西,陛下却擅自扔了,臣女不会计较,只希望陛下还一个印章给我。”
“什么还一个印章?”虞珣心思不爽,天子万人之上、杀伐决断,随手扔个东西还需要报备么?
崔金福见状,帮着温灵雨解释道:“陛下,温姑娘的意思是让陛下再刻一枚呢。”
“想得美。”虞珣立即答道。话音刚落,他才回过味儿来,立即瞪了一眼崔金福,“谁是你主子?!”
崔金福连忙埋头弯腰,嘴角却是勾笑的。这几天,因为静阳王虞珹的事情,他看多了小皇帝的愁容,如今终得见皇帝的心思被其他事吸引去了。也好,也好,就算是接话接错了,挨打挨骂也值当。
“去,将印章拿来。”虞珣心里已舒坦许多,他吩咐着崔金福。
温灵雨福身谢道:“谢陛下赏赐。”
崔金福挥着拂尘,笑呵呵地应了,转眼就退出了启宣殿。昨夜虞珣说了几遍要扔那印章,得亏自己卖力劝住了。想来等温灵雨走后,虞珣定会心生感激,给他些许嘉赏。
待崔金福退下后,虞珣又望了一眼魏栖。魏栖与皇帝四目相对,立刻低下头。虞珣不由得蹙眉,轻咳了两声。
“陛下嗓子不舒服?”魏栖早明白了虞珣的暗示,他是嫌自己在这儿碍手碍脚耽搁了他与温姑娘的独处时光呢。
不过,魏栖可看够了皇帝心口不一的样子,正打算借此机会也刁难一下他。
虞珣见魏栖愣呆呆地不挪动,只好悠悠开口:“你今儿没差事么?”
主仆两人一来一往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温灵雨不由得掩面笑了。
魏栖摇摇头,“刚换班下来,并无事。”
虞珣纳罕了,平时属魏栖最聪明,怎么领悟不了他的意思了呢。
“去,跟着崔金福取印章去。他笨手粗脚的,别摔了印章。”虞珣心道,你不是没事儿干,非要杵在殿里,那朕就帮你找事做。
魏栖领命退下后,后殿内只剩两人,虞珣才暗舒了一口气,他目光悄悄瞟着温灵雨。
温灵雨笑意刚散,此刻嘴角仍些微上扬着。她与虞珣四目相对,立即移开了目光,也收了笑意。
虞珣多打量了她两眼,只见她腰身袅娜纤细,由一根湖色的束腰带系着,让他恨不得一掌握上去,再解了那束腰带。思绪朝着不可状摩的情景里飘得远了,虞珣面颊作烧,他握拳抵于鼻下,轻咳了一声,才止住了自己的无限肖想。
“昨夜,你与你兄长有什么要紧事?”
“也不算要紧事,只是一道逛逛长街,因为进宫前答应了兄长,不好推辞。”温灵雨坦言相告,并无隐瞒。
虞珣听罢,不禁问出了他一直的存疑,“令兄是如何忽然恢复神智的?”
此事非同一般,温灵雨替温景桑隐瞒道:“臣女也不清楚。郭太医来望诊过,也不知他情况。”
“是了。”虞珣当然清楚,郭太医是他派去的,“不管如何,令兄无碍就是好事。”
“嗯。”温灵雨在心底犹豫了良久,才问虞珣,“陛下又有何忧思?”
若换了其他时候,但凡没有虞珹这个烦恼,虞珣此刻一定乐得手舞足蹈了。他对她心意昭昭,却一直得不到回应。如今她能主动关心他,在他看来,简直是一大进益。
奈何烦心事累在心头,虞珣提不起情绪,却也不想影响了她的心情。他淡淡笑道:“无碍,都是小事。若你能为君一日,便知天下琐事,总有些烦扰。”
温灵雨见他有意隐瞒着虞珹,便没再追问什么。她自己对朝政毫不知情,亦不是可以为皇帝分忧的臣子,就算听说了什么,也无济于事。
“陛下心情舒畅,才能益寿延年,是社稷之福。”她也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藏下了心底真切的关心。
“朕还不到廿岁,你就这么想让朕延年益寿。你放心,朕精壮得很。”虞珣一边说着,一边迈出两步,已是到了温灵雨身前。
两人面对着面,只隔一尺。
温灵雨见虞珣笑得邪气,料得他想得歪了,她毫无局促地挺直身板,迎着他的目光,“陛下长寿是万民所愿,臣女只是其一。”
她薄唇轻启,一张一合间呵气如兰。瓷白的玉肤近在眼前,虞珣沉醉其中,身子骨里热意骤起。
温灵雨一瞧见虞珣的迷离神色,便立即退后了一步。她定定道:“陛下要事当前,尚有国事烦忧,臣女就不继续耽误陛下的工夫了。”
话里话外的暗示,让虞珣陡然又想起静阳王来。他轻叹一口气,周身热意消弭,已是没了与女人亲近的心思。
这时候,崔金福和魏栖也回到了启宣殿。崔金福手里捧着精致的木雕盒子,递到温灵雨手上。
“温姑娘可收好了,这是陛下一片心意。”
她清楚,皇帝的一片痴心尽付印章上,否则她也不会一大清早就来索回这印章。
虞珣见她仔细收着印章,心下满意,“很快便是腊月了,天冷彻骨,若是初一十五下了雪,你可以不必按时来收租。挑天气好的一日再来,朕,等你。”
他的话音轻浅,似漫不经心地吩咐,却掩盖不住用心用情。尤其是那最后二字,传进温灵雨的耳中,竟让她也心生暖意,一时间默然无语。
魏栖敏感地察觉到气氛暧昧,他看着皇帝与温灵雨两人,像看着两个忸怩的小情人一般,不自察间,笑意也爬上嘴角。
待温灵雨离开后,虞珣屏退了崔金福,独留魏栖在身边。启宣殿后殿里,虞珣沿案坐下,眉头紧锁,“魏栖,朕还未有机会与你好好谈谈。”
魏栖隐约察觉到了,皇帝想说的是什么。
“朕已经决定,同意静阳王入京。他以朕的加冠大礼为名目,要为朕庆贺生辰,一副仁厚兄长的模样,朕无法拒绝。何况,朕屡谴探子,也未刺探出他的异动,更无从拒绝。”
魏栖屈膝跪下,静静听着,“陛下决断便好,臣无异议。”
“朕知道,虞珹回京,你与朕是一样的痛苦。”虞珣叹息着,眸中是超越年龄的沧桑凝重。
魏栖深埋下头,男人宽广的肩膀微微颤抖,“谢陛下体谅。臣不胜感激。”
“你放心,朕迟早有一日会为你报了杀父之仇,还你魏家一个公道。”虞珣看着魏栖的模样,心知他是想起了陈年旧事,心中隐痛。
“家父为皇室尽忠而死,无怨无悔,臣亦是如此,哪怕没有沉冤得雪的一天,臣也愿为陛下赴汤蹈火。”魏栖的话出自肺腑。
虞珣感动,他起身扶起魏栖,“大哥能得令尊护佑,朕能得你护佑,是我们的福气。朕时常铭感五内,若非大哥引荐,你我也不会成为相互信任的主仆。”
虞珣所言的大哥,是他的亲兄长,先皇在世时的太子虞珧。虞珧与虞珣一母所出,情义甚笃。
魏栖坚定了目光,语气笃笃,“臣绝不让陛下遭受危险,重蹈先太子的覆辙。臣定当拼尽全力,护陛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