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出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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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个差役一拥上前，围住了温执和温赵氏。
温赵氏还裹着锦被，她不松手，喊道：“我何罪之有，你们为何抓我？”
领头差役将手上的状纸摊开，丢到温赵氏面前，“你自己念。”
温赵氏举起状纸，迅速的扫视下，已是煞白了脸。那状纸上列的罪证，有密谋毒杀温云，与温执私通，杀害徐香扇，伪作徐香扇自缢……一桩桩一件件，从动机到结果，皆叙述得详尽无比。
她看得傻了眼，这些事，虽说除却私通外，都与她有关，但她毕竟不算主谋。是谁知晓了这般枝叶末节，还告到了部尉府？
“看清楚了？”领头差役弯身，将床榻一角的衣物攥在手上，又丢到温赵氏身边，“赶紧穿上，别磨蹭！”
不一会儿，温执被差役们押到了院中。温赵氏也穿好了衣裳，被差役一左一右地架出了房间。她还在挣扎踢打，长发凌乱，歇斯底里，“冤枉！冤枉！定罪要讲凭证！无凭无据你们根本就是冤了好人！”
领头差役摇头叹息，不情愿理会温赵氏，却还是耐心说道，“是不是冤枉你们，等会儿搜过房，就知道了。”
庭院内，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这会儿，温府的下人都围了上来，众人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皆唏嘘指点起来。因为事关男女偷情，又关乎府内的两位主子，大家既不敢大声议论，又按捺不住心底骚动的好奇。
与此同时，几个差役已经去搜温执和温赵氏的住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业已破晓，淡金的太阳撕扯开半边天幕。搜房的差役回到温云处所，向领头的差役禀报。他们在温执前夜暂居的客房里发现了慎恤胶，又在温赵氏的房间里搜到了乌头附子等慢毒，以及一件扯烂了的绀青色深衣。
差役拿起吊死徐香扇的绀青色布条，与这件深衣稍一比对，参差的布茬几乎吻合。赫赫铁证在手，领头差役很是满意，他挥了挥手，示意差役们将温执与温赵氏押送回部尉府。
温执被差役押着，完全不能自主使力，先是被按着跪在地上，复又被拽着站了起来。他连连喊冤，声音洪亮高亢，惹得周遭人都听了清楚：“我什么都不清楚，什么慎恤胶，我是见也没见过——这娘们怎么上了我的榻，我更不清楚——”
温赵氏看到绀青色深衣的那刻，就知道自己被陷害了。当夜，为了让温景桑与徐香扇圆房，的确是她将徐香扇送进温景桑房中的。可是徐香扇的骤然自缢也出乎她的预料，她甚至不曾怀疑过徐香扇是为人所害。
是谁，是谁精心做了这个局？
眼下她只有辩解，“我从未见过这件衣物，我是被人陷害的！差役大人，我是无辜的！”
一男一女的喊冤声不绝于耳，领头差役被吵得烦了。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手下将两人的嘴堵上。
世界立时清净了许多。
差役的阵仗很大，待众人都出了温府后，立时引来了路人围观。
“温府里这是又出人命了？”
“不是，是温云老爷的小妾，跟人偷情被逮个正着了。听说男人还是温云的大堂兄。”
“啧啧，温云就年近半百了吧，那这个大堂兄不得是个老头了。”
“可不是么，你瞧，就是那位，胡子都是花白的。”
“可我听说温云妾室也才三十来岁光景——”
“死了男人，变得饥不择食了呗，倒是不挑口味，委身老头也愿意。”
“我听说，差役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人正在榻上那个——温赵氏身子光溜溜的，被大家伙都看光了——”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自人群中纷至沓来，传入温赵氏的耳里。她气不过，很想啐骂回去，却被差役押守着，动弹不得。又羞又愤间，小腹忽然一阵紧缩，剧痛感让她霎时变了脸色。她心道不妙，该不是腹中的孩子有了问题。
转眼间，汗水如走珠般自额头低落，温赵氏咬死了牙关，才勉强忍住剧痛感。她暗暗祈愿，千万别是孩子出了岔子。忽地，人群中一个旁观的身影，让她睁圆了眼睛。
“唔——”温赵氏伸直了脖子，朝着身影的方向，原本煞白的脸瞬间憋得通红。因为嘴上堵着布条，她想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身影看着她，也知温赵氏是冲着自己用力。他暗暗递给温赵氏一个目光，其中意味，像是在劝她安心。
温赵氏缓缓扭过头，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眼神中尽是悲悯的乞求。
“别乱动！”身后看守的差役拔出腰间佩刀，抵上了温赵氏使力的脖子，“再乱动，我就不客气了！”
温赵氏只好作罢，却依旧不甘心地盯住人群中的那个身影。直到差役的队伍走得更远了些，身影离开了她的视线，她才作罢。
……
温灵雨一早便从嘉同客栈走了出来，魏栖仍与她一道。
长街上，到处都是议论温赵氏与温执偷情的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才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路人皆知，温府里发生了丑事。从温府到部尉府，押送的路上，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拥挤。
温灵雨刚凑上前，就瞧见一脸惨白、紧咬牙关的温赵氏，以及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向周遭的温执。
魏栖也望着被押解的两人，叹道：“温执才入府掌事两日，就被人抓了正着。”
温灵雨沉默着，在心中思索。看来她故意离府的决定没错，果然有人登堂入室后，就按捺不住了。
“主子！主子！”同样在人群中的望心，远远瞧见了温灵雨。
望心靠近了些，才注意到伫立在温灵雨身后的魏栖。顿时飞红了脸，声音也变得愈加羞涩，“主子——魏侍卫——”
接着，望心将一切细节，从差役突然造访温府、到榻上二人被抓、又到绀青色衣物等物证出现，一并细说给了温灵雨。
温灵雨听罢，暗暗惊讶，“是谁告了状纸？部尉府那边如何赶上了时机？”
如此恰当时地一捉一对儿，又得了铁证，虽是顺利，却也蹊跷。温灵雨不由得侧目看了一眼魏栖。
魏栖忙解释，“我不知情。”
如果不是虞珣授意，那就是确有其人投了状纸，且是一个知晓许多内情的人。温灵雨思忖着，会是谁呢？
押送罪人的差役越走越远，消失在宽巷尽头。
不多时后，温执和温赵氏已被押送入牢狱中，分开囚禁。
不见天日的牢狱中阴暗潮湿，冰冷彻骨。温赵氏几乎是被推搡着关进了牢房。她无力地瘫坐下来，已顾不上地面如何冻人。小腹的剧痛撕扯着身体，脑中尽是那个在人群里一闪而过的身影。
她痛得几欲晕眩，气若游丝，强撑了力气才发出低声叫喊：“来人——救救我——”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在阴暗的牢房里回响。温赵氏倚在牢房的木栅边，无力抬起头，她以为是哪个差役或者郎中来了，来救她的。
迷蒙间，她却看见了温景桑冷静的双眸。
是要死了么？温赵氏苦笑出来，暗问自己，怎么虚弱地有了臆想？
临死之人，臆想谁不好，偏臆想了个傻子——
她闭上双眼，隔了许久，才再睁开，却仍是看见了温景桑冷若冰霜的眸子。这双眸子里似是没有感情，静静盯着她。
温赵氏猛一哆嗦，才清醒过来，这不是她的臆想——
眼前身着缁色深衣，面无表情，目光凛凛的男子，就是温景桑！
“你——”她无力地抬起手，仍是不敢相信。
温景桑看着蜷缩着的妇人，问道：“很意外？”
温赵氏捂着小腹，用尽浑身力气，攀着木栅直起身子。她将脸更靠近了些，仔细打量着温景桑的面庞。
“你——你没傻？是你？！是你陷害了我？！”温赵氏的声音空空的，她想大喊，却没有力气。
“不是我。”温景桑依旧面无表情，他看着垂死挣扎的温赵氏，平淡道：“你自己清楚，是谁到部尉府报案，陷害了你。”
“不——不——”温赵氏猛然摇头，像是要驱散脑中的某些想法一般，她双手抓着头发，大喊，“不是他！不是他……一定是你，是你！温景桑！”
温景桑淡漠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妇人，目如深水，“你明明在人群里看见他了。你知道，他陷害了你与温执。除了他，没有人更清楚真相，没有人能呈上那样事无巨细的状纸。”
男子的语气幽幽，在晦暗的牢房里，这声音更显恐怖。
“疯子，你是个疯子，你不傻为什么要装傻？还装了三年之久——你们温家人，都是疯子！我不会信一个疯子的话！”温赵氏双手一松，软绵绵地沿着木栅滑了下去，重新瘫坐在地。
“与你偷情的人是他，杀害家父的人也是他。赵姨娘，如果你告发他，我愿意饶恕你。”温景桑睥睨着妇人，深深为自己父亲感到不值。
“休骗我！我谁也不信！就算是他害了我，他也是我男人！”温赵氏冷笑一声，怒视温景桑，“我死，也不会松口——”
温景桑见状，已知温赵氏默认了那人的罪行，不再多发一言。他欲转身离开，却被温赵氏拽住衣袍下摆。
隔着木栅，温赵氏恳求道：“少爷，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这是你的亲弟弟——是温云老爷的孩子——”
一丝惊讶掠过眸底，温景桑低头看着温赵氏，迟疑片刻。
温赵氏见他似有心软，立即补道，“你可以恨我，怨我，甚至杀我，但请留下这个孩子——他好歹是你的亲弟弟啊——”
温景桑终于还是扯住了自己的衣袍下摆，将布料从妇人死攥的手里拽了出来。他冷冷道：“就算他真是爹的孩子，在你害死我爹的那刻，他就不是了。何况，他更可能是个野种。”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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