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身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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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温灵雨吃着早饭，望心陪在她身边。她没有胃口，只喝了几口粟羹便放下了瓷碗。
望心看着也心疼，劝道，“主子，还是多吃点吧。这些天，你瘦了许多了。”
“实在咽不下。”温灵雨也无奈，她一心记挂着温景桑，却还是没有收到有关他的半点消息。
“景桑少爷自吉人天相，况且，没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
主仆两人正聊着，房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掌家人！”
温灵雨听出这是松紫的声音，莫非与温景桑有关？她立即起身，险些带翻了食案上的羹碗。
松紫气喘吁吁地进了温灵雨的住处，手上掐着一张字条。
“掌家人，这——这是在少爷书案上发现的——”
温灵雨一惊，立刻接过字条，再一读下去，她睁大了双眼。
那字条上赫然写着：“掌家人见信。福全客栈朝北，百步林中。辰时二刻，只身来见，可保温景桑性命无虞。”
字条的抬头写得明明白白，这是写给她的。
松紫不识字，她有些期待地问：“这字条上写的是什么？可是少爷来信儿了？”
温灵雨摇摇头，她向望心和松紫念了一遍字条上的内容。
松紫听了，大惊失色，她立刻解释：“方才我去少爷房中擦拭摆设，才在书案上看见了这张字条。”
温灵雨很清楚，昨日她在温景桑房间时，书案上还并无异常。这字条，是有人夜半溜进了温府，故意放在书案上的。
望心焦急，“主子，这可怎么办？”
温灵雨将字条放在食案上，冷静道：“我必须得去一趟。”
望心急得跺脚，“咱们连字条的来历都不知道，主子若只身前去，中了什么奸计怎么办！”
温灵雨早也想到了这层，只是即便万千顾及，她也必须要去。
哪怕有一线希望，能找回温景桑，那么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要不我现在就去宫里，找魏侍卫，让他暗中保护主子？”望心又想了一个办法。
温灵雨看了眼刻漏，心下一算，“来不及了，现在已过辰时，福全客栈又在远郊，我必须先去了。此事先不要告诉府内旁人。”
温灵雨又单独嘱咐松紫，“松紫，你且回去，当作无事发生就好。”
“那掌家人多保重。”松紫退了下去。
待房内只剩下两人，温灵雨才对望心道：“如若今夜酉时前我没有回来，你便执此玉扳指进宫面圣。皇帝应该会照应温府。”
温灵雨将进宫信物的碧玉扳指交到了望心手上。
“就没别的办法了么？”望心微颤着手，接过扳指。
温灵雨已是绕回了内室。
顷刻后，望心听见屏风后传来衣料簌簌的声音，是温灵雨在更衣。
不出一会儿，温灵雨就换了一身轻便的檀色裤装，她俯下身，系紧了小腿上的束带。她又从衣箱伸出拿出一柄带鞘的短剑，别在了腰际。继而，她卸了发上的簪子，青丝如瀑散落下来。她干练地攥住长发，挽了一个高髻，用青色发带绑住。
等望心再看见温灵雨的时候，已是不敢认了。
眼前这位一身檀色、英姿飒爽的女子，当真是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主子么？
望心复又想到，十多年前，她刚进温府的时候，温灵雨也是常穿裤装。后来温云老爷说了温灵雨几次，温灵雨才日日穿上了深衣裙裾。一晃，都是十多年过去了。望心再没见过温灵雨穿得如此利落干练。
温灵雨舒了舒肩膀，对望心道：“你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望心手里握着扳指，她点了点头，信了她主子的话。
出门前，温灵雨卸下了油伞上的白玉青绦伞坠。
小巧玲珑的白玉佩触手生温，温灵雨攥紧了拳，那纹刻的“绫”字嵌入掌纹。
嵌入心髓。
打了个结，她将白玉佩，坠在了束腰带上。
卯时二刻。
温灵雨按照字条上的指示，准时到了福全客栈之北。
这是一块小树林，树木不算高密，枝桠缭乱下是满地枯草。温灵雨迅速熟悉了地形，她闭上眼睛，静听周遭的动静。
风声呜咽，时光流淌。
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没有一人出现。
……
临近晌午，望心算着时辰，估摸着魏栖也该来府上了。
望心心中责怪，前几天，魏栖日日来，怎么今日遇上了事，他偏偏又不出现了。
左等右等间，魏栖非但没有出现，反倒是另一个不期然的人寻上了温府。
温执跨入温府正堂，大咧咧坐在了客座上。
望心命小厮奉了茶上来，候在一边，没有主动说话。
温执低眉抿了一口热茶，才问望心：“怎么不去通报你主子？我来见掌家人。”
望心只得回应，“掌家人因事外出了，您要不改日再来？”
温执摇了摇头，对着茶面吹气，“她又不是不回来了。来一趟温府也不容易，我先候着。”
望心既不劝他回去，也不解释真相。她想着，温灵雨叮嘱过她，暂不能将事情告诉温府旁人。这个温执老爷，虽然平素是待主子最好的长辈，也终归是个旁人。
眼下，也只有耐心等待，但凡等到温灵雨回来，或是魏栖来府，她就好办多了。
福全客栈。
日已西斜，温灵雨仍等在客栈以北的树林中。
空无人影的天地间，枯草簌簌。
冬日里的日头本就老态龙钟，虚弱地挂在西边天上，仿佛随时就会掉下山去。
温灵雨有些担忧，若是对方迟迟不露面，非拖到夜色降临，那她就更难应对了。
忽然，枯草深处传来沙沙的衣料声。
温灵雨绷紧了精神，只见不远处，两个黑衣男子正提刀朝她靠近。眼看着两柄长刀就要架在自己的脖颈上，温灵雨骤然后退，右手摸上了腰间短剑。
两个黑衣男子并未料到温灵雨会使剑，皆惊了一惊，继而挥刀上前。
短剑出鞘，温灵雨只有先靠近一个男子，以剑身抵住刀刃。
刺耳的切擦声中，短剑已经逼近了男子握刀的手。黑衣男子立刻调转刀口，欲砍向温灵雨，却早被温灵雨先一步料到了动作，稳稳避开。
迅雷不及掩耳间，温灵雨的短剑已经刺向了黑衣男子的手腕。
这男子一惊，来不及收刀，只有先丢了长刀。
身后另一男子已经扑将上来，温灵雨又转身用了同样的剑法，轻松卸掉了另一人的长刀。
两柄长刀陆续落地，被温灵雨踩在脚下。
她的动作格外迅敏，“绫”字玉佩在腰间随身姿摇晃。
两个蒙面的黑衣人看着眼前剑法精准利落的女子，皆傻了眼。
他们对望着彼此，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赤手空拳地一边防备，一边问道：“你是温家掌家人！？”
据他们所知，温灵雨长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使得了精湛剑术？
如此剑术，至少也要练上好几年的功夫！
“是我。”温灵雨面不改色，挑眉怒望对方，“叫你们主子出来相见！”
如此三脚猫的使刀功夫，想挟持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倒是可以。
但是想挟持她，还是别做梦了。
温灵雨知道，这刀法平平的两人背后，一定还有另外的主子。
“我主岂是你能见到？”黑衣男扯着声音，心里却没了底。
“那家兄温景桑呢？”温灵雨原本以为对方会带上温景桑前来，这样趁他们不备，她或许可以救下温景桑，一道离开。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个黑衣人未必知道温景桑的下落。
“你乖乖随我们来，自然能见到他！”
温灵雨心中有数后，不由得冷笑一声，“叫我只身来此，还不够么？”
她心底迅速盘算着，幕后黑手不知道她的功夫，才会让两个喽啰过来捉她，甚至杀她。如果她再跟着此二人去见他们主子，到时候她未必应付的了。
她肯独自来此，也是料到对方不备，才可全身而退。她不能多耗。
拿定主意后，温灵雨对两人道：“我放你们回去。请转告你们的主子，只要让我确认温景桑还活着，只要他能平安回到温府，我可以以命换命。”
两个黑衣人听了，也拿温灵雨无奈，只有记好了她的话，狼狈地离开了树林。
回温府的路上，温灵雨揉着右手手腕。方才使剑时候，她还是没拿捏好力道，扭伤了手腕。她心中苦笑，思及自己已有十多年未握过剑，能使出方才的路数，已属侥幸。
眼前浮出一个使剑的身影，那人穿着远山纹檀色长衣，手持木剑。
她仿佛听见了那人督促自己的声音：“休得偷懒。”
温灵雨很后悔，若是当初再勤奋些，向他多学些剑术，今日在未知的凶险前，也不至踟蹰。缥缈的回忆，让温灵雨湿了眼睛。
……
这边，两个黑衣男子回到了自己的主子面前复命。
阴暗潮湿的房间中，一男子头戴黑铁面具，只露了一双阴鸷无情的眼睛。
“两个男人，还是两个持刀的男人，竟带不回一个女人？！”黑铁面具的男子打量着两手空空的黑衣们，音色狠厉。
黑衣男子陆续跪下，求饶道：“小的们也没料到，那温灵雨，竟是个会剑术的女人……”
“胡说。”面具男子冷冷道，“温府上下悉皆从商，无人习武，温灵雨自小长在深闺，她如何会以一敌二的剑术？！”
“小的没有撒谎。那女人的的确确将我们兄弟的长刀打落在地。”
面具男子抬腿踢翻了一个黑衣男子，“蠢！”
黑衣男子立刻爬了回来，依旧跪着，“主子息怒，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一定带她回来！”
“这次交手过后，她一定已经察觉，温景桑不在我们手上！”面具男子勃然大怒，他右手攥拳，关节嘎嘣嘎嘣地响。
“她说了，愿意以命换命。若是能让她确认温景桑还活着，她愿意以命换命。”黑衣男连忙转述，生怕主子怪罪下来。
面具男子嗤笑一声，径自说道：“想不到温景桑傻人有傻福，还有个妹妹愿意替他去死。”
话音刚落，面具男子嗖地拔出腰间佩剑。
冰冷的剑尖已经抵上了一个黑衣男子的下颌，黑衣男子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另一个黑衣男子登时叩头，“主子饶命，放过我大哥，放过我大哥罢！”
面具男子的目光愈加阴鸷，面具后的嘴角勾笑，手起剑落间，鲜血溅满了潮湿的屋子。
两具横陈的尸体下，暗红漫延，腥甜的味道混在潮湿的霉味中，让人头皮发麻。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身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