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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线索 ...

  •   冷不丁遭了温灵雨一巴掌,香扇娘先是愣了片刻,继而对着周遭的人们嚎啕:“大家都瞧瞧,温家兄妹是何等凶残!温景桑害死了扇儿,他妹妹又要打我!”

      温灵雨睨着瘫坐在地上的香扇娘,眸底氲着寒气,她咬着后齿冷冷道:“徐香扇是被杀还是自缢,自有部尉府断案。你若再敢说温景桑一句辱话,我绝不饶你。”

      “那么温景桑呢!闹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你把温景桑藏起来了,让他跑了是不是!”

      温赵氏上前又劝香扇娘,“香扇她娘,你别冲动。我们灵雨也在寻找景桑,还没人知道他下落。他应该是受了惊吓,躲起来了。”

      香扇娘冷哼地朝着温灵雨绣鞋边啐了一口唾沫,“原来傻子杀人了也知道逃命!”

      温灵雨强压着心中火舌般喷薄的怒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声线对着香扇娘道:“倘若家兄真是凶手,不消你们用力,我也一定要把他带回来,还你女儿一个公道。但眼下,没有人能论断真相,你便不能诬陷他。”

      这时候,一个差役从温景桑房内走了出来,他对温灵雨道:“你就是温家掌家人么,随我进屋一趟。”

      温灵雨收起落在香扇娘身上的凌厉目光,随着差役一道进了房间。

      魏栖收起剑,也跟在了温灵雨和差役身后。

      屋内尚有其他几个小差役在四处查看。

      领着温灵雨的这个差役先引温灵雨走向西侧卧房,他指着床榻,道:“榻褥上有几道抓痕,请问掌家人,令兄蓄指甲么?”

      温灵雨如实回应,“每隔几日,松紫都会帮他修指甲。”

      差役点点头,记在了手头的册子上,“这么说来,这些几乎刮破锦褥料子的抓痕是属于徐香扇的。”

      温灵雨看着檀色锦褥,的确看见了四道抓痕,抓痕处的锦褥褶皱着。

      差役又朝着东侧书房走去,他指着房屋四壁的墨书问温灵雨,“这房间墙壁上本就挂满了字画么?”

      温灵雨点头,“家兄从前最爱写字。”

      说话间,她的视线也随着差役所指环视了一圈四壁。

      蓦地,她目光凝滞住,温灵雨发现了异常——书案正对的墙上,两幅草书之间空空荡荡,原本挂在壁墙正中的小楷书,她亲笔所书的小楷,竟不翼而飞了。

      温灵雨暗惊,她一边思忖楷书为何消失,一边犹豫是否要将这异常告诉差役。

      电光石火间,一段回忆蓦地闪进脑海。

      她记起,许多年前,当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小楷被温景桑高高挂起后,她还无地自容地道:“哥,你这是羞辱我么。”

      “灵雨的小楷也没那么差,虽然是较我的差一些。”温景桑端详着字幅,浅浅笑了。

      温灵雨自知自己的书法与温景桑的是天差地壤,她羞红了脸,伸手欲摘字幅,却被温景桑拽住。

      温景桑说,“别摘了,挂着很好看。”

      “来衬你的字好看?你要挂到什么时候——”

      “等我哪天想摘下来,自会摘下来。”温景桑伸手揪了一下温灵雨的鼻尖,眼神中尽是得意。

      温灵雨原本记不清这段过往,但是因为温景桑疯傻的状况,她才忽然发现这事情的诡异之处。

      等我哪天想摘下来,自会摘下来。

      等我哪天想——摘下来。

      温灵雨怔然望着空荡了一块的墙壁,自问自己,这会是温景桑临走前给自己留的暗示么?

      “掌家人,你从前来过书房,可发现什么变化么?”差役需要温灵雨帮忙断案。

      温灵雨移开目光,又看向青玉面的木雕书案,上面文房用具一应俱在,片刻后摇头,“应该没有多大变化。”

      差役听了,还想继续追问,却注意到温灵雨身后的魏栖。

      差役看清了魏栖的腰牌,认出了他一等禁卫的身份。差役改口道,“一会儿还烦请掌家人与我们讲讲温景桑的情况,我们不仅要弄清徐香扇的死因,也要帮助你找回温景桑。”

      “多谢大人。”

      差役收起册子,叫走了其他小差役,几个小差役合力抬走了廊庑下徐香扇的尸首。

      徐香扇的父母跟在这些差役身后,一路走,一路哭。

      温灵雨站在门前,看着终于空落下来的院子,不由得锁紧蛾眉。

      她还在百般忖度,那消失的楷书究竟意味着什么。

      魏栖道,“温姑娘,部尉府那边我会去打个招呼。你放心,无论如何,事情也不会怪罪到令兄景桑身上。”

      温灵雨疑惑看向魏栖,心道,他为何这么说?

      魏栖以为她是在纳罕这是不是虞珣的意思。

      为了让她宽心,魏栖解释得更直白了些:“温府闹出了人命,陛下的意思是,无论真相如何都要护你。”

      温灵雨想的根本不是这些,她看着魏栖,定定道:“家兄不是会伤人的人。”

      魏栖见自己失言,碰触了温灵雨的底线,忙改口道:“抱歉,我并不是说一定是家兄所为,只是为防万一——”

      说着,魏栖从身后的背袋里取出青瓷烫荷花纹的碗,交到温灵雨手上,“这碗是我昨夜在房外灌丛里发现的。”

      温灵雨看着分外熟悉的碗,立即想到了温赵氏。她上次带去太医署的药渍,已经被副提点等人推断出来,是寻常的安神药。

      莫非,昨夜温赵氏又来给温景桑送安神药了?

      魏栖解释道,“昨夜我将此碗带去了太医署,几个太医已经察看过,这药气特别,是慎恤胶独有。”

      “慎恤胶?”温灵雨不解。

      “就是——是一味催情的药——”魏栖解答。

      “催情?”温灵雨睁大双眼,不敢相信。

      魏栖分析道,“以温景桑的情况,应该不是他熬的药。十有八|九,是徐香扇想与温景桑云雨。徐香扇强人所难,激怒了温景桑,或是两人云雨中途发生了意外——”

      魏栖的声音顿在这里。

      “别说了。”温灵雨无法顺着魏栖的所指,去联想那些不堪的情景。

      “一定不是他。”温灵雨无力地说。

      她并非与魏栖赌气,而是不知自己该如何向别人解释,和她一同长大的温景桑有多么温和守礼,绝不可能是杀人的人。

      没有人会相信她,因为他人眼中的温景桑,是个没有自我的傻子。

      魏栖看着温灵雨无奈却坚定的眸色,那样的不容置喙,他也没再争论。

      皇宫里,虞珣刚结束早朝,他回到清心殿,在崔金福的伺候下褪了沉重的黄赤绀缥四色绶带黑色朝服,又换了一身轻便的墨竹纹直裾深衣。

      昨夜为了温灵雨的事,他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此刻困意都找了上来,虞珣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本该在主元殿批阅奏章,却实在是嫌累,便想着回来清心殿再看,也好时而能到寝榻上偷偷懒。

      崔金福将小山高的奏章搬进了清心殿,身后跟着魏栖。

      “陛下,魏侍卫回来了。在外候着呢。”崔进府将奏章稳稳放在白玉嵌金的书案上,禀告虞珣。

      虞珣抬起头,依旧握着竹管狼毫笔,揉了揉太阳穴,“让他进来回话。”

      魏栖听闻,也进了清心殿,在书案前跪下,“臣请陛下万安。”

      “你——”虞珣未忍住,当着魏栖的面就打了个哈欠,“说——”

      魏栖将今早温府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虞珣。

      虞珣听罢,不由得感慨,“她竟这么信任温景桑。好深刻的兄妹情。”

      虞珣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吃味了,明知温景桑是温灵雨的亲哥哥,他还是控制不住嫉妒心。

      魏栖退下后,虞珣翻开一本奏章,眼神却顿在第一列字上,如何都不能左移。

      崔金福见皇帝心事沉重,劝道,“要不陛下先歇会儿?或者传程大人来,陪陛下下会儿棋?这会儿刚下朝,程大人或许还未走远。”

      说起来,皇帝已经有许久没有召程夙进宫对弈了。

      虞珣想了想,拒绝了。

      他忽然想起昨夜的事,问崔金福,“你说,太后是怎么知道朕对温灵雨的心意的?”

      崔金福见虞珣一双鹰隼般的黑眸盯着自己,登时屈膝跪下,他大汗淋漓地道:“不是老奴!陛下的事儿,老奴是一个字儿不会对旁人说的。陛下一定要相信老奴!”

      尽管虞珣只有十九岁,他的目光中却偶尔带着与年龄背离的阴冷,这样的目光连崔金福都怕。

      这个皇帝,时而就像孩子般闹笑话,时而又冷肃得瘆人,天子之心当真难以令人捉摸。即便他知道自己清白,崔金福也得小心翼翼地应对。

      虞珣只是试他一试,见崔金福诚心解释,他便也作罢了。

      ……

      十月初五。

      距离徐香扇自缢已经过去了四天,昨日徐香扇已经入棺下葬,温景桑还是下落不明。

      这些天里,温灵雨茶饭不思,又逢上月事,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望心看在眼里,心疼不已,但寻找温景桑的事情也急不来,她只有愈加仔细地照看温灵雨。

      这四天里,几乎每天魏栖都会来一趟温府,一是将部尉府查案的进度告知温灵雨,二是从宫里带些虞珣下赐的补品给她。

      一来二去间,望心也与魏栖混得熟了。魏栖英姿飒爽,又精通剑术,望心竟打心底里对他萌生了好感。若非赶上温景桑出事,府里气氛低迷,她一定将这份心事告诉温灵雨了。

      望心端着食案走出温灵雨房间的时候,迎面遇上了两个长相接近的男子。望心认出了他们,他们是温府雇佣的牙人。

      “掌家人在么?”陈大急急地问。

      “在里头——”

      还不等望心话音落下,陈大就提起了嗓门,“掌家人,我有要事!”

      温灵雨早已听见陈大的声音,她已是到了门前,“何事?”

      陈大将仔细誊好的宣纸递到了温灵雨手上,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趁着温灵雨细读的当口,陈大解释道:“前些日子,掌家人让我去一条条核对,还真叫我发现了蹊跷。这些列在纸上的租地,都是租后没人耕的空地或是没人住的空房。”

      温灵雨看着宣纸上列的几十个地址和租户名字,也看出了陈大所指的蹊跷——这上面,八成空着的租地都被同一个署名租走了。

      “小的还未跑完所有租地,就想着先把这个发现告诉掌家人。”

      陈大精明的很,他算好了日子,今天正好是他和陈二兄弟俩续约的日子。他带来的这个大消息,一定能换来温灵雨心甘情愿给他们涨佣金。

      温灵雨早已无心顾及别的,她目光锁在那同一个署名上。

      眼角刺痛的很。

      赫赫然的署名“程公子”,让她陷入惊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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