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忧》清凉水晶

24、第二十四章

　　凌无忧抚着假胡子，长出一口气。“管他这是哪里，我现在就想找张舒服的床大睡一场。”
　　齐啸宇听得眼中发亮，却又听他继续道：“乖孙儿，你的伤好了没有？”
　　他立时愁眉苦脸，“爷爷，孙儿的伤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难得我们进趟城，还是找家医馆看看的好……孙儿早日伤愈，爷爷我才有福可享。”凌无忧眯起眼睛，笑得竟也是色眯眯的模样。

　　齐啸宇看的身上发寒，用力搀紧了他，看来他还真是一刻也不曾忘记压倒自己的念头。不敢再多说，边打着哈哈，边拉着他前行。
　　二人把打的野味找了间酒楼卖掉，虽然想去大吃一顿，可惜囊中羞涩，只得找了间小饭铺挑个角落坐下，要了两碗汤面。多日不曾吃过连汤带水的饭食，这味道平淡的汤面也让二人吃得津津有味，唏哩呼噜吃面的样子更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自然没有人会多注意他们。

　　“嘿，听说了没有，夏的皇帝死了。”
　　吃的正香，突然听到临桌谈论起他们的事情，不由互换一个眼色，留神细听。
　　“听说了！最近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是他兵败逃进岍山，被武圣追上打死的！”
　　“胡说，武圣他老人家从来不理国家之事，怎么会去杀了夏王？听说是被那个什么……嗯……”说话之人似是苦苦思索，“啊！对了，是被那个凌无忧杀的！”
　　凌无忧呛得咳嗽，齐啸宇笑着轻抚他的后背。“爷爷慢些吃……知道爷爷是最疼孙儿的。”

　　那人似是扬扬自得，“你们不知道，听说那个凌无忧美得像天仙下凡一般，夏王一定是……”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一定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齐啸宇一口面差点喷了出来，满脸委屈。“若我真的风流过，做鬼我也认了。”这句话声音压低，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
　　凌无忧暗自好笑，白他一眼也压低了声音。“你想做风流鬼么，看我不找个道士收了你！”
　　他连忙低头，边喝汤边嘟囔做鬼若不能缠着你，这鬼自然是做不得的。

　　不过也明白了为何再无人追杀他们，原来武圣认为齐啸宇已死，还广发了这个消息出去，却没人想到两人正好好地坐在魏的一间小饭铺中。
　　只听那人又道：“听我一个江湖中的朋友说，凌无忧不知怎么得罪了武圣，他老人家已广发英雄贴追杀他，不死不休。唉，只可惜那样一个美人，不知道哪天就会命丧黄泉，真是红颜薄命。”
　　另一人听后笑道：“一个男人能有多美？难不成你想学那夏王喜好男色？小心被嫂子听到晚上不准你上床！”

　　接着几人笑骂着说到别处，齐凌二人无心再听，匆匆吃完面离了那家食铺。心中暗惊，原以为前路安全，却没想到虽然梁魏两国没有追捕他们，江湖中却已把凌无忧视做了必杀的目标。好在他们都以为凌无忧是单身一人，像这样的爷孙俩不用担心会有人怀疑。
　　武圣当时认为齐啸宇已死在他的掌下，梁王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不敢有什么埋怨。而且他表示只要凌无忧现身，哪怕是追他到天涯海角，也要置他于死地。既然武圣表了态，梁王也乐得把追杀凌无忧这麻烦事甩给他。而魏的这边，夏王之死正是千载难逢的攻夏良机，况且魏王又不识得凌无忧的为人，所以他的全力只在对夏的备战中，自然也不会去捉他。

　　二人填饱了肚子，已日近黄昏，就想找家客栈投宿。但转了几圈，兜里卖野味的那几个钱连家最便宜的客栈也住不起，看样子少不得还要再做回飞贼。
　　又经过一家客栈，齐啸宇突然眼前一亮，“我们用不着再做贼了。”
　　凌无忧看他神色欣喜地盯着从客栈中走出的三人，突然一阵心慌。“怎么，看到熟人了？”
　　齐啸宇笑着点头，向那三人走去。

　　“几位可要买野鸡野兔？我这儿可都是新鲜刚打的。”他也不管手中早无野味，就嬉皮笑脸的上前搭腔。
　　旁边两人看到是个面色黝黑衣着粗陋的猎户，伸手就想把他赶向一边。但中间为首之人听到他的声音却身体巨震，上下打量他一番后张口就想惊呼，又赶忙用手捂住。
　　“要要，有多少我就要多少！嗯……还请这位大哥随我到房中商讨一下价钱。”这人一脸惊喜却又勉强装的平静，急忙请他到客栈中去。
　　齐啸宇又转回来挽住凌无忧，随三人进入客栈的后院。

　　心知这三人必定是夏派出来寻找他的，虽然知道早晚要和夏国朝中人见面，却没想到竟会这么快。凌无忧一时心中烦乱，竟有些失神，只知被他拉着进了客栈。
　　这领头之人名叫宋德先，是夏魏两国交界处双阳城守军的副将，他和几个见过齐啸宇的将领一起偷入到魏境，到靠近岍山的几个大小城镇中寻访皇帝的下落。虽然梁王已广召天下说夏王已死，还示威的把夏王的贴身匕首也送到苍宁城，但既然未见尸首，夏的满朝文武都不信自家皇帝真的死了。

　　宋德先把他请到正坐，栓了门忙跪下叩拜，齐啸宇微笑着示意他起来坐下说话。
　　“我们收到飞鸽传书，末将和张将军刘将军还有杨将军立刻分带人手，到各处寻找皇上……就知道皇上定不会有事……”宋德先心情激动，这七尺高的汉子竟哭出声来。他抹了抹眼泪，继续道：“现在双阳城有些吃紧，魏王正向那边增兵，不过城中留有郑将军把守，所以我们几个全都出来也不会有问题。我们入魏全打得兴隆商号的名义，进出关的手续完备，所以皇上完全不用担心，我们进出关口不会有任何麻烦。”

　　即使在战乱中，那些在各国都有分铺的大型商号仍然会往来于各国之间。这些几乎超脱了国籍的大商贾们往往都垄断着某些物品的买卖，所以各国为了自身的利益，都会给他们配发通关文书，只要没有真的打起来，各国关口他们都是来去自如。兴隆商号做的木材生意，三个大国中都有他们的分铺，但兴隆真正的后台老板却是夏的皇族，只是这为高度机密，没有重要的原因并不会借用这支隐藏在民间的力量。

　　齐啸宇暗自点头，他们选了最妥当的办法，他只要混入商队中，就能安安稳稳的回夏。只是一时还没想到是哪几位将军入魏来寻他，但郑将军肯定是前年收的郑晰则了。既然有他在双阳留守，自然不用担心魏军能攻得进去。
　　“皇上准备几时动身还朝？末将这就把好消息传出去，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宋德先这会儿止住了眼泪，只一个劲儿嘿嘿傻笑。
　　齐啸宇闻言笑道：“德先，还不急着回夏，你先命人去准备洗澡水，再备上一桌酒菜，朕这几日可真是憋坏了。”
　　宋德先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末将真是高兴糊涂了！皇上稍待，马上就好！还有这院子我们包下了，皇上您在这里绝对安全。”
　　说罢又看了看凌无忧，踌躇道：“只是不知这位老丈是……”
　　他早已留意到这个一直被皇上拉着的黑瘦老人，只是一时要说的话太多没有问起。虽然看皇上与他亲密不会是敌人，但职责所在，虽然看皇上没有主动介绍的意思，但他仍是忍不住要问。

　　凌无忧一直面上不冷不热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思绪早不知飘到了哪里，此时听他问起自己，才扭头看了眼齐啸宇。
　　齐啸宇闻言一呆，他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向自己的臣子介绍凌无忧。
　　凌无忧见状眯眼笑道：“老汉我……是他的爷爷。”
　　说罢，不理惊得合不拢嘴的宋德先，更不看一脸苦笑的齐啸宇，拄着拐棍走进内室。“我要睡觉，没事不要来打扰我老人家。”

　　“唉，爷爷大概累了，精神不好……”齐啸宇笑得无奈，“你去准备两桶热水，送到里面来……还有，不需要人进来伺候。”
　　宋德先听得傻了眼，但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大概是他在哪里认的干爷爷吧，也许曾经救过落难的皇上？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告退出屋。不过只要能寻到皇上，就算多出一个皇帝爷爷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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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忧，来洗澡。你不是说过最想泡热水吗。”齐啸宇轻声细语，满脸陪笑。
　　“我把伪装洗掉，他们可是就立刻猜到我是谁了。”凌无忧坐在床边，看着屋中冒热气的两只浴桶，也笑得温柔。
　　“猜到就猜到，我又不怕被人知道。”
　　“那你刚才为何不直说！”

　　齐啸宇苦着脸叹气，他果然生气了……
　　“我是想说明的，但你接话接得太快，反倒让我不知如何说起。”齐啸宇满脸委屈，蹲在凌无忧身边如小狗般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凌无忧看得好笑，嘴里却冷哼一声。“明明是你自己犹豫，还敢怪我。”
　　说着起身拉了屏风隔在两桶之间，恶狠狠地瞪他。“不许偷看爷爷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