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要从暗恋开始》钮祜禄沙沙

2、第二章

　　小容实际上年级并不小，比郭川还要大上四五岁，身高与他相仿，不过面容清秀，看起来平易近人。

　　郭川心想自己一个新人，也不好意思跟着老板叫他“小容”，于是腆着脸凑上去叫“容哥”，倒是把他叫得心花怒放，言语中也带上了一点照顾的意思。他动作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带着郭川进了员工休息室，从柜子中取出一套员工西服，交代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千万别乱跑到处惹事，知道了吗？这里人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他看着郭川愣头愣脑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尤其是带你来的那个陆连生，离他远些，千万当心。”说罢，留他一个人在休息室中换衣服。

　　郭川瞧着被摸的耷拉下拉的头发，习惯性地向上吹气，他想着，要是自己的哥哥没出事情，会不会也像容哥这样温柔地和自己说话？

　　换好衣服后，郭川嫌弃地对着穿衣镜左后看着，头一次为自己瘦削而感到不满意。虽然只是员工服，但也看得出是精心研究过腰身设计的，如今配上尚未完全脱去稚气的面孔，未免有些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郭川冲着镜子努力皱起眉毛，压低着眉头，企图塑造出一个严肃的男人形象，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放弃了。

　　郭川的气还没叹完，就被埋藏在沙发上衣服堆里的诺基亚经典铃声吓了一跳。

　　他妈的，平时一个电话也没有，今天怎么热闹起来？

　　他在心中默默骂了一句，手上却不敢迟疑地翻找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喂。”

　　“郭川吗？我是理工学院的邵一成，这一次课题两个学院共同完成，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宿舍取一下材料？”话筒中的声音低沉磁性，而郭川却觉得莫名有些耳熟。

　　“哎，等一下，你叫什么来着？”话刚说出口，郭川就发现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弱智，即使他知道了姓名也没有办法和人对上号。

　　“邵一成。”那边的人很有耐心，补充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的宿舍在422。”

　　郭川有点心虚，犹豫着说：“呃，那就今天晚点吧。”他不确定酒吧的工作时间是什么时间段，又怕直接拒绝后又让对方追着问自己具体时间，只能含糊着说了一个回答。

　　“可以，你到门口时给我发短消息。”

　　“OK,OK。”郭川敷衍说着，便要挂断电话。只是下一秒听筒中传来的“再见”两个字让他停下了按“结束”键的手，他以前打电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一句“再见”，向来是说断就断。如今面对这样礼貌的人，郭川也不好意思直接结束电话，结结巴巴回了一句“再见”后，才舒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郭川始终觉得这个男生的声音份外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却又实在懒得动脑筋去想，于是麻利地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带着冲劲投入到工作中去。

　　打开休息室的大门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瞬间视觉听觉全都不属于自己。郭川踮着脚，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容哥后，一路小跑跑到他的身边，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脏。

　　容哥也没指望郭川是多么聪明伶俐的人，只是一个刚开始工作的学生，就把一些简单的小事丢给他去做。跑腿送酒端果盘，这些都是小事，而郭川丝毫不敢怠慢，忙忙碌碌直到凌晨两点多种，才渐渐闲下来。

　　“容哥，站这么久不累吗？”郭川捶着自己小腿，瘫倒在沙发上不愿意站起来。

　　“你多来几天，就不会觉得累了，回去后用热水泡泡，会好很多。”容哥解着领结，转头冲他笑道：“这么晚回去要注意安全，不行的话就在这里睡一觉，老板不会说你的。”

　　“没事，大男人有什么危险的。”郭川毫不在意，他吸了一口面前的豆奶，说道：“明天还有课呢。”

　　“真辛苦啊，你好好加油。”

　　郭川平时交往的人不是流里流气的混混，就是满嘴荤话的小痞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容哥这样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回答了，憋了半天，只能“嗯”了一声。

　　回学校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他现在不赶时间了，便找了一辆公用自行车慢慢地骑着，伴着“吱嘎吱嘎”的声音，他困得几乎要闭着眼睛骑车，偶尔挣扎着抬起眼皮看一眼道路。

　　走到宿舍门口，他掏出手机打算点亮屏幕照着锁眼，才注意到屏幕上闪烁着三条短消息，无一例外都是来自邵一成。

　　“你什么时候回来？”22:28.p.m

　　“回来了吗？”23:12.p.m

　　“记得来找我。”23:30p.m

　　郭川看着现在手机上显示的时间，02:58.a.m，尴尬地发现自己完全忘记了要去取材料这件事情。他花两秒钟的时间思索了一下，反而抬起腿走到了邵一成的宿舍门口。他的算盘打得很好：现在邵一成肯定已经睡了，如果明天老师问起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推卸责任了。

　　他悄悄地走到422的门口，向里面张望一番，果然已经毫无灯光。

　　“我到了。”

　　发送成功，他侧耳听见墙内传来手机轻微的震动声，他装模作样在心中默数三个数。

　　一，二，三。

　　再不来人我就走了。

　　似乎没有人出来，他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刚准备溜走时，却听到门“吱”的一声打开了。他的动作静止了片刻，虚心地回头望，看到宿舍门口站着一个男生，面庞在阴影里隐隐绰绰，辨认不清楚面容，他身上披着白色的冲锋衣，看起来似曾相识。

　　他掩面打了一个哈欠，微阖着眼帘，轻声说道：“你回来的好晚。”边说着递给郭川一叠A4纸大小的材料。

　　郭川心说这次的课题逃不掉了，瘪着嘴接过材料，本打算转身就走的时候，那双递给自己材料的手突然和下午时送水的手重叠起来，在绿色幽暗的安全通道灯牌荧光映照下，他终于想起来了。

　　“我靠！”他不由自主地爆了一句粗口，音量霎时间控制不住，喊亮了走廊上一连串的声控灯。

　　刺眼的灯光一盏一盏接连亮起，邵一成下意识抬手遮在眼睛上方。

　　郭川赶紧压低声音，突如其来的惊讶让他指着邵一成，说道：“下午是你啊。”

　　邵一成似乎不喜欢被人用手指指着，他握住郭川的那根手指，眯着眼睛打量一番，也有些吃惊地挑起眉毛，随后扯紧了披在身上的外套，说道：“跟我来一下。”说罢，轻手轻脚关上门，握着郭川的手腕来到了楼梯转角处。

　　对于睡眠的渴望让郭川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的脑子混沌成一团，脾气变得更加急躁，他甩开邵一成的手，语气很差：“东西我也拿了，还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有些大了，远处的走廊中传来一声怒吼：“让不让人睡觉了！”

　　郭川一听更加来气，刚准备对骂，又被邵一成按住肩膀，他伸出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郭川脑子发涨，即使强行瞪大双眼也看不明白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歪头“咦”了一声，下一秒，邵一成便凑得很近，温热的鼻息急促地喷洒在他的耳畔，这一次声音虽然很小，但十分清晰地传来：“明天两节课后去德思楼，我们组要在那里集合。”

　　话一说完，他便倏地退回到两人交往的安全区。

　　“行，行吧。”经过刚才突然靠近，郭川被吓得恢复清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邵一成挥挥手：“那明天再见。”

　　声控灯自然地熄灭，随着他的离开留下一片黑暗。

　　即使躺在床上，郭川还能感到自己的脸颊在隐隐发烫，慢慢丧失意识之际，还不忘在心底骂一句：“傻逼，靠这么近想要吓死谁。”

　　或许是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找到工作后的松懈和酸疼的双腿让他睡了一个好觉，翘掉第一节课几乎成了郭川每天必经的事情。

　　他惺忪地睁开眼睛，果然，宿舍已经空无一人，舍友已经习惯不再叫醒他。他反身跳下床，只穿着一条派大星的卡通短裤，还是在超市清仓时买的。

　　郭川不喜欢穿着衣服睡觉，他声称衣服只会束缚住他自由生长的□□，争取要在骨骼闭合前再长高三公分，突破一米八大关。更何况，多穿一件衣服意味着要在洗衣服的时候增加负担，只有蠢货才会连睡衣都选择容易脏的全套白色。

　　距离第二节课下课还有时间，郭川不急不慌的站在全身镜面前转着圈研究自己的身体。他像健美先生一样端起胳膊，稍微隆起的小肌肉不由得令他十分失望。他回想着昨晚容哥穿着西服的模样，思考自己应该再练一练肩膀。

　　“嘟嘟嘟。”窗户敲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计划，回头望去，邵一成正隔着玻璃冲他露出雪白的牙齿。

　　郭川第一个念头就是捂住下半身，等他这么做后又觉得刚刚的动作有些矫情：都是男生，有什么没看过的，又不是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