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极乐净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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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人间，万物繁盛，自是嘉木葱茏，翠色浓郁。远在就任初期，审神者曾暗叹本丸虽宽阔舒适，却不免寂寞冷清，于是嘱咐歌仙等人在庭院中广栽春花，又移植秋草，以求点缀四时景致。正逢春回，殿前塘边的紫藤和棣棠争相开颜，芳菲四溢，满目锦绣，分外好看。
“主人，下午好。”一身白色休闲服的胁差，抱着一个仙鹤纹样的黑底漆制食盒。
“是物吉啊，快过来。”审神者微笑着应答。她方才作辞了负责宴会场地设计的鹤丸和爱染，此刻正忙里偷闲，只披了一件白群色薄衫，倚在廊边探春赏花。
“主人，我们汇总大家的意见，拟定了如下餐单，请您过目。”他递过一叠怀纸，“还有，这是烛台切殿下和鸣狐殿下做的糕点试样，有玫瑰枣泥馅饼、半熟芝士蛋挞……还请您尝一下，看看是否满意？”
“满意！光忠的手艺，我自然满意。”物吉打开盒子的那一刻，里面陈列的小食仿佛绽放金光一般，鲜妍明丽，闪烁生辉。“呀，我喜欢这个盐渍樱花布丁。”审神者剜了一小块浅桃色的冻体，阵阵清香和弹润口感立刻让她赞不绝口。
“不过，做这些很辛苦吧，你们不要太勉强了！”审神者幸福之余又有些担忧。
“请主人放心吧，到时会有投石兵先生们过来帮厨，都已安排好了。”物吉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全权交给你们了。”她又尝了一块蜜桂糖糕，这花酱鲜香甘醇，又配以清薄淡醴，几番甜味层层渲染，引人入胜，“说起来，物吉参加什么节目了？”
“这个啊……”
“怎么，还需要保密吗？”他似乎欲言又止，结果审神者更加想知道了。
“是青江先生组织的，我等六振胁差一起。至于具体，他说想给主人一个惊喜，所以务必要事先保密。”物吉此言诚恳，审神者也就强忍好奇，不再追问他了。
且说三天之前，审神者正带着次郎太刀、江雪左文字等刃进行灵力训练，忽然接到阿宽大人消息，说时之政府开辟了新的模拟战场，在那里可收集信长公的贴身爱刀，不动行光。审神者懒得回去重新整队，于是带着这群刃直接转移了。当时次郎情绪高涨，势在必得，他向审神者讨酒，说是要作为收集不动的奖赏。她欣然答应，“何止买酒啊，到时我一定请你喝个够！”谁知审神者此言话音刚落——
“不动行光，九十九发，人中五郎左御座候。当年我的主人信长公醉酒之后，就是如此边拍着膝盖边和旁人炫耀我的。我是不动行光，织田信长最心爱的短刀，嗝。”深紫色长发的小小付丧神，手上拎着一瓶甜酒，出现审神者的面前。
“哟，新人，一起来喝酒吧！”豪放爽朗的次郎率先和他打了招呼。审神者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刃，不禁觉得好笑，“果然酒鬼之间有着特别的吸引力吧！”
就这样，审神者格外顺利地喜得新刀，本丸上下欢欣雀跃。爱染、鲶尾他们几个向来好热闹，吵着要大肆折腾一番，作为不动的欢迎会。她也想起，正式就任那时候，蜂须贺就曾与她提过，说大家想为她庆祝，奈何当时忙于参加典礼，后来又为秘境任务所累，这事就一再耽搁了。现在终于得了些空闲，加之她还答允了次郎，于是决定集了欢迎、庆祝、赏春各种名义，办个小聚会，轻食简餐，做些游戏。可她没想到，这群付丧神居然如此好事！她将她的想法一说，众人纷纷响应，参与策划讨论，热情甚高。不一会儿，冷盘变成佳肴玉馔，游戏变成琴瑟管弦，小聚会变成大晚宴了。
既然大家如此重视，审神者也尽力玉成，她索性给全员放了假，出阵和远征都歇了，只余基本内番。次郎主动承担了组织统筹工作，其余刀剑也各有分工。大家忙于场地布置、服装设计、节目排练等种种事务，而且还都想着保持神秘。于是，在他们如火如荼准备之时，审神者这里反而落得清静，少刃问津。不过这倒是正中她意了。
宴会确定在四月十八傍晚的申时三刻。悬垂的丹樱正值盛季的，落英缤纷，繁茂如锦；妩媚的柳枝也绿意盎然，长条拂地，飞絮轻扬。他们在主殿外侧东南方向的浅树林中开辟了一处空地，气势恢宏的舞台平地而起，波澜壮阔。据说这仪仗参照了传统样式，使用墨绿色的帷幔铺垫台面，前后的阶梯漆成黑色，栏杆和廊柱则采用褚红。日薄西山了，布置在两侧树上的各色灯笼，逐渐显山露水，将深沉夜色装点得七彩梦幻。
审神者为免盘发，于是作古典装扮，她着了象牙白的衬袍，外搭一件堇色礼服，上面装饰着浅杏色浮织杜若，花开如蝶，柔艳娇媚。她长发垂肩，显得分外贤淑，手拿的柏扇上绘着棣棠花开鸳鸯浮波。
“姑娘，你来了。”迎接她的是刀匠天藏，“孩子们都在等你了。”他将她引至前排正中的雅席。她左侧坐的是最近显现的不动和物吉，右边则全然空着。落座之后，宴会正式开始。
承担了揭幕任务的原来是清光和安定，他俩穿了相同的黑西装白衬衫，搭配群青色的领带和长风衣，春光满面，好不漂亮。清光帅气可爱，安定则显得温和纯真。副歌响起，又有鲶尾、骨喰和平野、前田次第出场伴舞，引得席下欢呼声更振。他们本就宛如双子，默契十足，刻意统合装束之后，愈加难以分辨。
紧接着的是由蜂须贺、宗三、歌仙、青江一同献上的古琴联奏，这四人都着了盛装和服。歌仙和青江是端正的刀纹羽织袴，庄严堂皇，风度翩翩。而另两位则做女士装扮，宗三的十二单衣层层叠叠，精致隆重，领口和裙摆整齐考究，仿佛彩纸所钉成的册子的横断面。广袖的衬袍是浓郁的梅紫色亮纹锦织，外罩一层石竹色唐衣，翻出的里面则是美艳动人的桃花色，长及地面的八幅折裙更是颜色鲜丽，装饰得花团锦簇。他红唇墨齿，轻粉细眉，往日里随意束起的头发此刻柔顺妥帖地堆在肩背上，仪容高雅，风情万千。蜂须贺则是一身萱草底色本振袖，从袖口至下摆，铺满了娇艳欲滴的大轮牡丹和四季花。他的淡紫色长发浓密丰茂，在头顶后方梳成夸张独特的横兵库，仿佛振翅的蝴蝶，发髻上添缀了各式宝钗金钿、银篦彩栉，雍贵奢华，夺目闪耀。
歌仙弹七弦琴，青江抚和琴，宗三抱琵琶，蜂须贺执筝。各家的琴色各具韵趣，却能彼此相合融于一体，将曼妙空灵的古音演绎得如慕似诉，催人感怀。忽然的，仿佛天降一般，一个美妙好听的声音，和着拍子唱起诗歌来。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这歌声威严堂皇，又兼具温柔典雅，细细寻味，原来是三日月宗近。
既闻其声后见其人，只见他一身精美绚丽的舞者服饰，下袭优雅迤逦，正信步款款，端袖举扇而来。他的外袍是华美的白翡翠与庄重的黑檀两色袖，上面分别绣着袅娜多姿的肉桂菊纹和深珊瑚色的盘龙舞凤，一里一表，各成一景。跟随其后的一期一振亦作相同装扮，他们戴着高高的乌帽，发簪樱枝，眉目细腻如画。两人和乐共舞，仿若樱花随风翩跹，其动作之整齐，其姿态之辉煌，世无其右，令人惊叹，几欲堕泪。
“桂殿迎初岁，桐楼媚早年。剪花梅冈下，舞燕画梁边。”
三日月宗近的歌咏清澈婉转，极其动听，难以名状，只觉得唯有那山谷旷野中的迦陵频伽才能与之相较。“果然不愧是天下五剑，至臻绝美。”然而除了这种生涩笨拙又俗气老套的赞誉之外，审神者也实在自叹词穷了。
“他说，机会难得，不妨也让主人一睹平安舞乐。”清光不知何时回到审神者身旁入座，她竟丝毫未曾察觉，“三日月吗？”
“嗯。”他与她附耳低语。
“清光不讨厌他了？”审神者忽然话锋一偏。
“……”因为看到他为了主人而认真磨砺的样子，稍微有所转意。但是又想起，他在后台故意捉弄自己为他更衣系带的时候，“果然还是讨厌。”审神者闻言轻笑，不再多问了。
再现《青海波》之后，是两振土方刀的舞台短剧《十六夜之空》。且说，皇太子“和泉守兼定”与出身卑凄的艺妓“堀川国广”一经邂逅，情愫暗生，奈何身位云泥，如隔重山万里。此种不伦之事，被心怀鬼胎的兄弟“长曾祢虎彻（赝品）”意外得知，借此丑闻煽动朝纲，以图篡得继位，使他二人苦不堪言。相守得见情长，患难方知恩重。十六夜，两人月下幽会，罄吐衷曲，“和泉守”少年意气，身心焦灼，意欲私奔远走，从此琴瑟在御。然而“堀川”不忍爱人耽于儿女情长而弃山河大统于不顾，含泪假意答允，之后竟绝笔留书，饮鸩而逝。
“明月朗朗只远羡，夕颜岂能奢永照。唯愿与君相忘耳。”
“此花若是多情种，怎堪离愁别恨苦？你为何如此倔强，教我恼煞！”得知实情的“和泉守”执书而泣，悲伤欲绝，直恨他狠心弃世，徒留自己孑然一身。多年之后，“和泉守”终于接承帝位，中宫容貌酷肖“堀川”。思君念君两心隔，何来红袖夜添香？又逢十六月夜，“和泉守”遥想往事，依旧心中耿耿，借酒浇愁，怅然吁叹。
“若有来生当化蝶，碧落黄泉随君去。”
好一段缠绵悱恻的旷世苦恋！不知不觉间，身后短刀已然哭成一片。审神者将秋田和五虎退搂在怀里轻抚安慰。其余观众也各种唏嘘，只因这两人情真入戏，演技卓绝，竟把大家搞得同悲同泣，难以自拔。主持人次郎太刀见此哀状，无奈唤了他俩返场，又唱了几首歌，才终于过关。否则，众人沉浸其中，无心作乐，就要辜负了审神者精心设计的武术了。
对于剑术，诸位刀剑男子自然深谙其道。不过山伏国广和同田贯正国的柔术搏斗还是让大家耳目一新。随后，御手杵、蜻蛉切两位又为大家演出了难得一见的名枪对决。然而，接下来才是惊喜环节——随着战鼓轰鸣声，银发赤瞳的付丧神腾空而来，他身形魁梧，却异常灵巧，手中挥舞着岩融，气势磅礴，横扫千军万骑。然而四下哗然，一时间竟无人认出台上何人。
“从前我可是长得很高的，果然不是错觉吧！”此言一出，众人张目结舌，惊觉那竟是今剑，而此刻的他分明有了大太刀一般的高大身姿。与今剑对阵的是同样成年男子模样的爱染国俊，他手持萤丸本体，红发似火，英气逼人。
“难道是主人做的？”鲶尾等人格外好奇，凑过来连连追问。审神者十分得意，点头承认。
“之前传言主人在悄悄准备的，原来是这个吗？”萤丸也被蒙在鼓里。
“那个的话，可远远不止如此呢！”乱藤四郎神秘一笑，显然是知情者了。
潇洒帅气的大号今剑无疑揭开了高潮的序幕。仿佛以此为界，一改传统古风，充满现代气息的载歌载舞将气氛彻底炒热。长谷部、药研、宗三、不动，激情唱响织田信长；一期一振带领平野、前田、药研、厚、秋田、乱、五虎退、博多，加上小夜和萤丸，欢欣共舞八重樱。“果然是，天下短刀皆吾弟，多一两个不在意。”审神者笑得不能自已。而胁差们的选择居然是《威风堂堂》。此刻他们统一穿了纯黑的低腰亮漆皮裤和风格各异的短衫，露着骨感迷人的腰腹。如果不是物吉贞宗，她大概无法想象这首歌还有如此正经可爱的演绎方式。果然，不是故作姿态，也不是卖弄风情，反而是认真而全力以赴的样子，才显得格外性感了。
不过，真正的性感果然还是交给成年刃，备受瞩目的太刀走秀千呼万唤始出来。烛台切光忠领衔出场，他穿了黑色修身休闲裤，脚蹬同色马靴，纯色衬衫领口大敞，笑容分外迷人；大俱利伽罗一身银灰色西装紧随其后登场亮相，他依旧冷酷，面无情绪，仿佛屹立雪峰之上孤傲长啸的巨狼。石切丸、太郎太刀、岩融、小狐丸、鹤丸、江雪，这些平日只以袴装示人的，今天也都换上了西式礼服，石切丸纯黑燕尾，太郎太刀深绿军装；岩融绀青色衬衫外套墨蓝马甲，小狐丸蜜色九分裤配浅口牛津鞋；鹤丸国永纯白西装，黑色衬衫墨镜，一身明暗交错；江雪左文字一件褐色海军大衣端庄地披在肩上，衣袂款款飘扬。还有明石的羽织、莺丸的束带、鸣狐的小袖、狮子王的狩衣。陆奥守吉行一手扶着宽沿高顶帽，一手捏着雪茄，宛若真实牛仔一般桀骜不羁；山姥切国广身穿休闲夹克衫，衣袖高高挽起，露出纤细好看的手腕。还有安定、和泉守、长曾祢、蜂须贺、歌仙、长谷部，个个魅力四射，鱼贯而来，让人目不暇接，只顾连连惊叹。不得不说，这群付丧神，此番确实费煞苦心了！
最后的节目审神者雪藏已久的机密了，她此刻带着乱和清光，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乱戴了精致可爱的小皇冠，浅樱色的小纹振袖裁了下摆，外搭高腰短裙和绯色宽腰带，深色吊带袜，亮漆小皮鞋。加州清光也已换好了蔷薇碎纹广袖衫，半式纱蓬裙和矮腰厚跟靴。
“好啦，别紧张。”审神者将藤花挂饰仔细地系在清光的辫子上，又为他补了唇彩。
“放心吧，我不会记错动作和走位的。”清光反握着审神者的手，帮她理顺头发上的流苏。
“主人这身真的好看！”乱尤其喜欢审神者这一身旗装，“大家都要被迷倒了！”
“那我□□幸之至了。”她笑着，长长的珍珠耳坠摇动，仿佛波涛中的扁舟。
“我们走吧！”向着璀璨华灯的光影，向着暖风微醺的春景，向着如梦如幻的落樱。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是夜春水沁繁花，不如诗酒趁年华。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极乐净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