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山下倾城雪》越洛邻

11、线索

　　杜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杜之实的房间。
　　“装睡给你爹看，杜之实你出息了！”单就声音而言，杜之实已经被镇住了。
　　“爹，您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您睡了呢。”企图转移话题的杜之实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连鞋子都不用重新穿，出来点上蜡烛，给杜清倒了杯水，笑的话里有话，“爹，只有冷水了，您找我？”
　　“说说你今天的收获吧。”
　　“没，没有，我能有什么收获。”其实杜之实已经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了 ，但是折戟沉沙铁未销的杜清面前还是一下子就漏了怯。况且，自己的儿子的弯弯肠子，只要愿意琢磨，杜清总是能琢磨出来的。
　　“哼”，杜清的嘴角难得的翘了翘，没有接着说下去。

　　随着夜色越深，客栈就越安静，静的仿佛能听见火苗跳动的声音。
　　“哒——哒——哒——吱嘎————”
　　“你有打听到什么吗？”从窗户进来的是李墨倾，迫不及待地问着……杜清……
　　“我也想问问他下午的见闻，可惜我这个儿子好像不愿意说，既然小城主回来了，那我想或许我可以一听了，不知小城主可否容我一听。”话锋带刺的杜清让李墨倾心情复杂，斜眼瞧了瞧杜之实，正了正身子，“确是墨倾冲动了，还请杜司马指点。”
　　最可怜的是杜之实，两边都不能得罪，两边都是能捏死他的人，整理了下思绪，把下午听到的关于灵狐的传说复述了一遍。
　　“这没什么好神奇的，灵狐在花朝城境内甚至竹孟都受尊重，传说也都大同小异。”李墨倾皱眉，这不算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但是那个小厮说的有板有眼的，还说他娘亲眼见到的。”
　　“亲眼？”李墨倾和杜清有些惊讶。
　　“但是，”杜之实犹豫要不要接着说下去，“听说后来又瞎了。”
　　墨倾有些无语，“还有其他的不？”
　　“其他的就比较平常了，这镇子的宵禁不严，而且各个地方的人都有，镇子有点繁华但是还是以最简单的日用品和皮革交易为主，其他吃喝玩乐的东西都没有。”之实尽可能回忆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我是不是有点鸡肋呀，都没啥有价值的线索。”
　　“不会，”说话的是杜清，“客栈是重要消息的主要交流场所，到时候再想想，可能有新的思路。更何况，你今天得在客栈保护你两个妹妹的安全。”
　　“哦。”之实其实不太满意自己的成绩。
　　“刚进来时，小城主好似有收获？”杜清把话题引向了李墨倾。
　　“杜司马所料不差，墨倾确是有所发现。”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墨倾接着说，“我去了猎山。”对于墨倾来说，这是一场冒险，不仅事关自己遇险的线索，也关系到父亲对自己的态度。
　　因着腊月行猎的关系，近山口处还留着当初安营扎寨时留下的痕迹、士兵整齐划一走过的痕迹、马蹄的印记，以及几个不甚和谐的浅脚印，乱了整齐划一的士兵的战靴印子。
　　雨一直在下，再往山上走，不仅月色越发黑了，飞鸟走兽的威胁更让李墨倾绷紧了心弦，甚至，因着担心被人发现，他连火烛也不敢点，只能靠着自己的感觉，非常非常慢地向山里走去，同时观察周围的异象。
　　终于，仿佛雨小了一点。在一个小山腰的凹口里，李墨倾看到了火光。他慢慢地像那边靠近。
　　在凹口的里面有一个大石头，有人在那里搭了一个小树棚，旁边搭上了雨布，可以挡掉一部分的雨水。一对夫妻瑟缩在那里，仿佛在责怪对方。
　　“你说你为啥要这么做呢？”说话的是年纪并不太大的妇人。
　　“唉，我是想让你们过好日子。我哪里想得到啊。”男子明显懊悔又难过。
　　“没想过你就这么干，你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办啊。”女子还在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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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配合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妇人的声音越发显得哀怨起来，男子则老是叹气。
　　墨倾想了想，决定随便找个理由去和这对夫妻攀谈一二。

　　“你是谁！”妇人率先站了起来，很是警觉。
　　“叨扰二位了，我只是一位进猎山猎奇的江湖人，没注意天黑，在山里迷路了，误打误撞发现这边的火光，故而过来想躲躲雨。”墨倾拱了拱手。
　　男子示意墨倾进来躲雨，但是妇人还是很警惕，时不时地瞟一眼墨倾。
　　坐下烤了烤火，墨倾首先打破了安静。
　　“大哥大嫂怎么在此处？看着不像是和我一样进来打猎的。”
　　“呃，两位是在此处安家了吗？”没有得到回应，墨倾看了看里面的几个锅碗，继续发问，“我从小也是这样四处为家地长大的，也不知道父母亲戚什么样子，好在后来被一个猎人收养了，可惜现在他也不在了，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其实山里安家也没什么不好，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总觉得害怕，后来就习惯了，而且饿了渴了可以山里随便都可以找到吃的，只是做法没有镇上多而已。”
　　“真羡慕你们还能互相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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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得到回应，墨倾就自顾自说话，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从小一个人长大的故而一般。
　　“看你这样子，好像也才是个孩子，怎么好像一个人流浪很多年一样。”妇人忍不住发问被男子斜了个白眼儿。
　　墨倾知道是个机会，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爹娘的孩子，流浪算什么，多少人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这样的，算运气很好了。”
　　妇人明显失了神，李墨倾赌对了，“怎么会呢，父母怎么不在你身边呢，其他长辈呢？”
　　“谁知道呢？”墨倾故意叹了口气，“听说是做大生意去了吧，好像我很小的时候祖母说过，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印象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不是说自己是个孤儿吗，怎么有祖母，你祖母不管你吗？”妇人明显比李墨倾着急。
　　“我也不知道，我有一点点很模糊的跟我祖母在一起的记忆，好像我还有个姐姐经常跟我一起玩，但是我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的姐姐还是只是玩伴。后来的记忆就都是一个人了，可能跟他们走散了吧，只不过我也不记得怎么走散的了。有可能这些都只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想着想着，我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了，好笑吧。”墨倾叹了口气。
　　那夫人却明显失了神，想要再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墨倾很冷静地靠在石头上小憩，听着旁边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不一会儿夫人便哭出了声。
　　“让你别去别去，你非要去，现在可好，什么都没了，在这山里可怎么过日子，孩子可怎么办呀？”
　　男子被妇人哭的心烦：“你能不能不哭了呀，孩子不都已经送去你姐那儿了么，不会出事的，再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
　　“哼，你就自欺欺人吧。我姐一直看不惯我们原来的馒头铺子开的好，现在孩子在她那边还不知道过的怎么样呢。”
　　“行了，你就别说了，总比我们在这山里的好。”男子显得有点急躁起来。
　　“我看着好像城里城外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动静，要不我们回去看看吧。”妇人突然有点激动，声音陡然走高。
　　“别瞎说，我们都没仔细往城里走，上次顶多也就算是到了城东墙角下，城里到底什么样子，你又知道。”男子明显不愿意冒险。
　　李墨倾忍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偷听得也够了，也到了献殷勤的时候了，再次上去搭话，“大哥大婶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顿了顿，又说，“实不相瞒，刚刚凑巧听到了两位的谈话，我恰好从城里出来，如果需要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你从城里出来的？”妇人明显有点激动，“那城里有说明异样不？”
　　“城里需要有什么异样吗？”墨倾假装迟钝，“我感觉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一点都没有奇怪的？”男子仿佛也关心起来了。
　　“应该是没有的吧，”墨倾想了想，继续说，“请问两位主要问的是什么呢？可否说的仔细一些，这样我也好说的具体点。您要单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以我在城里的所见所闻来说，确实没有。”
　　男子听后由把探出的身子缩了回去，大婶儿开始和男子絮絮叨叨起来，两个人仿佛在商量墨倾是否可信。
　　墨倾不敢太过心急，只能靠在石头上休息，静静等待两人的商讨结果，他只能赌这对父母应该和自己的父母不一样，他们会为了孩子来打听城内的情况。

　　两人的争执声逐渐小了下去，噼噼啪啪雨声伴着柴火劈啵劈啵的燃烧声，显得这座山格外的安静。
　　最终，男子走过来探寻地问：“公子从城里来，是否有听说什么动荡性的消息？”犹豫了一会儿，男子补充道，“是跟城主有关的那种。”
　　墨倾强压自己内心的激动，假装不动声色地回答，“城主？两位…关心朝堂之事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这我倒是有听说，好像城主前日行猎之后就病重了。不知两位为何如此关心朝堂之事，说实在的，看两位行装，真不像是会关心朝堂之事的人。”
　　“哼，朝堂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非趟这趟浑水。”女子补充。
　　墨倾皱眉，又问：“这究竟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大哥大嫂是真把我给糊涂了。”
　　“其实都是我这汉子乱揽事情才闯下大祸，我们跟朝堂没关系。”女子嘴快，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男子拦住了“我跟你说了不能说。”
　　“不说，这事儿就翻篇了？”女子一下子女发冲冠起来，眉毛都快化成刀片飞向男子了，“你就别整天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了。我当然不能跟那些街坊说啊，说了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那这位少侠看着也不像是嘴碎的人，再说了，人家都说了是个江湖人，以后走了就完了。更重要的是，他要是愿意帮我们去城里打听打听，我们说不定可以回去。”
　　“我还是觉得不妥。”男子的脸色一直沉重。
　　“我知道不妥，但是你能怎么办啊，难道一辈子不回去了么。只能选择信他了。”女子劝说完就继续说了，男子就默认了，“小伙子，我们能不能拜托你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