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山下倾城雪》越洛邻

10、归去

　　雪沉是一个矛盾的人，她矛盾在明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村姑，却总是幻想着拥有仗剑走天涯的侠女生活。好在命运垂帘，给了她窥探大千世界的机会，也让她知道宁静的山村生活才是她的归宿。
　　如是想，雪沉下定了回家的决心，跑去和之雅道别。
　　“我总觉得和你特别亲。”之雅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有点难过，“这只梨花小簪真的特别适合，昨天你说你不要，我想着好看还是买了，既然要回去，就当是分别礼物吧。”
　　说着，之雅又打包了个小包袱，“这几件衣服是你之前穿的，虽然说也是我穿过的，但是很适合你，我一并打包给你带回去，也算是小小心意。”
　　“之雅，真对不起，害的你这么伤感，要是我没来这一趟就好了，什么都是原来的样子。”
　　“说什么呢，你不知道，你们两住这儿我们有多开心，连我爹都比以前爱说笑不少呢。”
　　“啊？这样就是爱说笑不少啊，那杜司马之前得所严肃啊。”雪沉有点慎慎的。
　　“咯咯，反正我爹就是很严肃，所以我家都没什么人来往，所以你们住这里，我们都可开心了。”甩了甩怎么也绣不好的荷包，“难得有人跟我一样不爱女红还愿意满足我当女先生的愿望，怎么就回去了呢。”
　　“不然，你跟雪沉回去，给她当女先生好了。”说话的，是来看看姑娘们收拾好了没的杜夫人。
　　“娘，你说真的？”之雅当了真。
　　雪沉也睁大了眼睛。
　　杜夫人却坐了下来，“我是想说，毕竟路途遥远，既然要回去就让你爹送回去吧，不然总是不放心。”
　　“那我可以跟着去吧。”之雅有点兴奋。
　　“还是不要麻烦了，我这从来开始到现在，不知给你们添了多少麻烦了，我跟着简沧哥回去就行。”
　　“不行不行，这怎么能行呢？”说话的是之雅，“我们必须尽地主之谊，把你送回去。”
　　“地主之谊是这么用的？我怎么不知道。”杜夫人打趣自家姑娘。
　　“嘿嘿，这叫活学活用，意思到了就行。娘，您再帮着看看还要带什么不？我去央爹爹带上我，顺便看看路上风景。”说着就跑了。
　　在雪沉看来,这又是一次对杜家人的叨扰;在之雅看来,即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也不妨碍她多了解雪沉一点;在杜司马看来,如果能联系上雪沉的家人,或许他就离真相更近一点;在李墨倾看来,故地重游,或许他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然而对于杜之实而言,这将是一次苦差事。
　　问路、喂马、住店安排，我们杜家长子秉承着良好的家风，给大家安排的舒适自然。毕竟，雪沉是客、之雅是女眷、杜清是父、李墨倾说不定以后还是君。
　　他们两来花朝城的时候，只用了1天的时间，然而回去的时候，只走了一半，便到了晚上了。之实安排大家住下，便和李墨倾出了门。
　　之雅还是和雪沉腻歪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教雪沉识字。“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住”之雅望着客栈的窗户，感到十分新奇，“城外的人，都喜欢这么穿衣服吗？好有意思。”
　　“不是啦，那是蓑衣，正常下雨才穿的。这会儿，可能是天气变化快，大爷就直接套上了。”雪沉给之雅解释，“其实这会儿穿蓑衣可冷了，我以前在家，过完年都躲被窝里不出来。”
　　“那我可不一样，我可以和我哥抢好吃的好玩的。”之雅说，“其实这几年我们都不会像小时候那么打闹了，也没什么好争抢的。只是家里实在冷清，我两吵一吵，显得不那么孤单。”
　　窗外开始下起了清清的小雨，雪沉伸手摸了摸，“其实我都很少跟别人一起玩，我们家住的有点偏，我绣工也不好，村里好多女孩儿都看不起我。其实我娘绣工可好了，不知怎么的没遗传到我身上来。”
　　“绣工不好也不行啊，那完了，我要是去了你们村里，要被嫌弃死。”之雅笑言。
　　“怎么能一样呢，之雅你净瞎说，谁敢嫌弃你。你可是花朝城里头人，是真正的大小姐。”
　　“我总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开心。”之雅拍了拍雪沉。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出来见识到了自己没见过的东西，就觉得自己活在梦里一样，有点无所适从，毕竟自己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看了一眼之雅恬淡的眼神，雪沉继续说，“你看那小湖畔的那株梨树，即使过年期间他也不敢开花，因为它知道自己并不与这个灿烂的光景相称，它也知道自己的无所适从，所以只能收敛自己，等到大家都感觉不到自己存在了，才悄悄开花、结果，然后接着轮回。”
　　“你这水平和造诣，可是让为师感到欣慰啊。”不知如何开解钻牛角尖的雪沉，之雅悄悄转移了话题。
　　“哪有不到一个月的师傅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我夸你呢，听不出来么，我们看看学到哪里了，今天继续吧。”

　　持续在自己的世界里岁月静好的两个小女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考验着一行的三位男士。
　　猎山就在眼前,夜晚虽然黑暗,却给了墨倾更多的机会去探寻蛛丝马迹。让杜之实前后转悠着打马虎眼，墨倾一个人去了猎山。
　　所谓猎山，因着山林密布的关系，藏了不少野兽牲畜，也有百草药材。最早的时候出了不少野兽伤人的事件，很令官府和百姓头疼。也不知是哪里的游侠突然生出了到这山里来捕猎的兴趣，引来了不少妄图成名的侠客义士，渐渐的，野兽就躲到深山里去了，百姓没了滋扰自然高兴，捕猎的人拿了猎物也愿意到这小镇上来交易。久而久之，小镇虽然不繁华，但到也是一方集市，猎山的名字也被叫了起来。花朝建城以后，更有城主带领百官行猎至此，连附近的乡野村夫也觉得自己贵气了不少。
　　然而猎山毕竟不是一个小土堆，对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而言，依然存在着不小的危险，更别说，从上次冬猎的行为来看，应该是有人要他的命吧。
　　墨倾乘着雨色戴了斗笠和蓑衣，隐藏在越来越稀少的人群里，向猎山走去。
　　而另一边的杜之实，却轻松的多，本来想去集市上打听点什么消息的，偏偏天黑下雨，小商贩们一股脑儿全撤了，他只能在这客栈里喝茶、闲逛、喝茶、闲逛，无限循环。因着小镇离着花朝城距离较远，又有不少外邦来客，杜之实听到的对话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第一种：
　　壮汉甲：听说这个猎山镇前几天出了一件大事儿！
　　壮汉乙：什么大事儿？
　　壮汉甲：有个碱仙人猎走一只特别大老虎！
　　第二种：
　　壮汉丙：听说这个猎山镇前几天出了一件大事儿！
　　壮汉丁：什么大事儿？
　　壮汉丙：有个人猎走一只特别大豹子！
　　……
　　不知是谁：听说这个猎山镇前几天出了一件大事儿！
　　另一个人：什么大事儿？
　　不知是谁：有个竹孟人猎走一只灵狐！

　　灵狐？虽然之实不信这些，但是灵狐传说在花朝城越穿越神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此时他倒也听的更专注了一些。只听那两人说：
　　“听说这灵狐呀通体雪白，被抓走的时候还冒着泪光呢！”
　　“这你也信，竹孟人不是信奉湘妃么，抓花朝的灵狐做什么？”
　　“你懂什么，没听说灵狐能治百病么？”
　　“那只是个传说！”
　　“不仅仅是个传说，听说几年前，有人在猎山附近受伤快死了，就是这灵狐出现在起死回生的！”
　　“真的？不会是造谣吧？”
　　“真的！听说是个女的，一身的血，结果没过几天就好了，还洗衣服呢。只不过后来这女的就不见了。也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说的跟你见过一样？”
　　“我没见过，我娘眼睛没瞎的时候见到过，说那姑娘长得可好看了。根本不相信她死过一次，还想让她做我媳妇呢，可惜我爹觉得不吉利，就没去有意找，后来……”
　　“后来你娘就瞎了，还好意思掰扯呢。”
　　“我跟你说真的！”

　　真的假的，杜之实无意探寻，或许真真假假，谣言才能传起来，但是这造谣者意图究竟为何。杜之实摸不着头脑，持续瞎听八卦。
　　好不容易熬到客栈大厅只剩他一个人，连酒保看到他都不好意思了，他也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回了房间。

　　杜司马向来不问周围俗事,之实一直以为他爹回房间睡觉了,却在踏进房门前的一瞬间,看见他爹走进了客栈大门，吓得杜之实连忙关上房门，连灯都不敢点就钻进被子里假装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