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的那个人是个自卑的怪人》秋叶黄

41、周游

　　听这话，来这里的周游是他的发小周游，符生点了点头道：“好久不见，周游。”

　　苏牧白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暗语，哪里好久不见，明明才见不久。她朝周游挥了挥手喊道：“周游，我们在这里等你好久了，你刚刚跑哪里去了？”

　　周游走到苏牧白面前，没有看符生，“就到处走了走。”接着他越过这两个人，走到河边，脱下两只鞋，踩进了水里。

　　见状，苏牧白立马拉住了他的手，“周游，现在是晚上呢，危险，别下水了。而且你身体不好，会加重病情的。”

　　听到苏牧白说他身体不好，周游停下了脚步，踩在河边的淤泥里，若有所思地看了符生一眼。今天在大街上看到的另外一个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件事一定跟符生有关系，现在有苏牧白的话，他更加能确定是符生在捣鬼了。

　　还记得五年前，他在长江上替人打捞尸体上岸的时候，符生忽然找到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从他身体上取走了一些东西，现在想一想，符生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密谋做另一个他的吧，不过他为什么要做另一个他出来呢？做了另一个他又有什么用呢？符生以前从来不会干这种事的，起码不会为了他而发狂，他猜符生做这件事一定是为了苏牧白。如果他的猜想方向是对的的话，那么在别的地方，肯定还有一个苏牧白。

　　“我没事，你放心，我也不会轻生的。”周游干脆一屁股坐在泥里，说起了这五年的事，他准备试探苏牧白，“苏小姐，我们好久没见了啊！”

　　符生怕周游的话会勾起牧白的记忆，立马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样可不只是脏一个字，难道你忘了这水里还有水蛭吗？”

　　虽然几年没见了，但是周游一听就能听出符生的意思，他这是在阻止他继续往下说，可是他偏想要找到真相是什么，所以他没有管符生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我在长江当捞尸人的时候什么没见过，水蛭有什么可怕的。”

　　“啊，捞尸人？你还做过这个？”

　　苏牧白没听过这个职业，对此很是好奇。

　　“你不知道很正常，我也是在长江边上呆了有一段时间才知道这个的。”说起这个，周游想起了他的姐姐，现在他的脚踩在姐姐死去的河流中，让他更加怀念在长江打捞尸体的日子。“你肯定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在死去，可是如果只是这么说，你肯定跟我一样，没有多大感觉，因为你并不认识那些死去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的模样，也没见过他们的笑容，没听过他们的声音，所以对那些正在死亡和已经死去的人没有触动。反正我就是这样，对于陌生人的死，我没有一点感觉。但是当我在长江边上看到有人跳江自杀的时候，我不能不为他们而难过。几乎每天，我都能看到有人站在江边犹豫着，思考着该怎么跳下去最好，他们好多还只有二三十岁，甚至未成年不到的也有，而他们的不远处，就有捞尸人在等着他们跳下去，等着打捞他们的尸体，好挣点费用。我看着那些准备跳下长江的陌生人，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拦住他们。我会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好好活着，不是因为我舍不得看人去死，也不是因为我有多尊重生命，我只是想起了我那个不能说话的姐姐，姐姐那天，肯定也是这样站在河边，等着人来劝她回去，可是爱她的人都不在，没有人劝她，所以她才会沉进河里。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的姐姐会游泳。对了，我忘了你不认识我的姐姐。”

　　会游泳也会被淹死吗？是不是说这样的自杀才算真正意义上的自杀呢，苏牧白今天知道了太多奇怪的事了，她的脑子有些乱，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觉得当务之急是安抚周游的情绪，因为她害怕周游会想不开自杀。

　　“周游，你都记起了？”

　　苏牧白这句的话让周游知道了另一个周游没有他的记忆，难怪他会问周心仪的名字。

　　他看了苏牧白一眼，又直视着符生的眼睛接着他刚才的话继续说道：“其实人想要自杀的时候很好劝的，我劝下过很多个想要自杀的人，只要问问他们为什么自杀，有没有舍不得的东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们很容易就会开口，一股气说出所有委屈和梦想，接着再说说理，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如果姐姐站在河边的时候，有人能拉她一把，告诉她她没有错，她也许就会等到我回家的。可是没有人这么做，姐姐也不会说话，她不能向大家诉说她心中的真实想法。符生，你还记得我姐姐死的那天那些人怎么说的吗？他们说是姐姐教坏了我，还说姐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姐姐在河边的时候，他们幸灾乐祸等着姐姐死，姐姐死了，他们还要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来辱骂她，我和姐姐有做错什么吗？”

　　苏牧白代替符生答道：“你们没有错，周游，快上岸吧，水里凉，会生病的。”

　　符生点了点头，“周游，已经发生的事是不可改变的，沉湎于过去你什么也不能得到。你姐姐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该老去的人自然会老去，该长大的人自然会长大，那些见死不救的人依然好好活着，没有什么因果报应，也没有突然改变的人性，你要是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自己去争取。”

　　“可是姐姐已经死了，她还能再活过来吗？”

　　看着符生，周游突然有了希望，既然他能造出另一个他，为什么不能造出另一个姐姐呢？

　　“符生，如果你可以，你愿意将我的姐姐送到我身边吗？”

　　符生拉住苏牧白的手，将她藏到身后，“我愿意，但是我不可以。”

　　在姐姐的事上，周游显得格外的执拗，他的声音带着愤怒，“是不愿意还是不可以？”

　　“是不可以，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符生开始害怕这样的周游，他会坏事的。符生捧着苏牧白的脸叮嘱道：“周游他每次说起姐姐的事都这样，你最好闭上眼睛别看他，不然他发泄完想起今天的事，以后都没眼见你了。我会给你捂住耳朵，这样你就不会怕了。”

　　在符生捂住了苏牧白的耳朵后，周游嗤笑道：“可是活着的人为什么能有另一个的存在？”

　　符生真是后悔，他不该这么自信的，人永远只能做变量，他怎么能保证事情不会超出他的掌握呢，“你病糊涂了。”

　　周游带着一身的泥水站了起来，然后跪在符生面前，“算我求你好吗？只要你肯给我一个姐姐，我什么都愿意做。”说着，他流下了泪水，“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任何东西，可是我需要你，也许我不能给你什么，但是我能替你保守秘密。”

　　苏牧白吓了一大跳，周游现在这样跟疯了一样，好可怕。

　　“周游，不是我不想帮你，是真的做不到，死去的人，是不能再重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更何况你的姐姐死了这么多年，现在可能连骨头都被虫蛀了。”符生很明白周游，他不是那种会害人的人，不然这么偏激的他，在姐姐死了后，可不会只是背井离乡这么简单，所以秘密，他相信周游不会说出来的，只是他的话，可能会对牧白造成影响，他绝不允许这件事的发生，所以他必须打发他离开，让他心甘情愿地离开。

　　他捂着苏牧白的耳朵，确认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才小声说道：“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做。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我，所以我可以让你参与进来，明天晚上八点，我会找你的。”

　　风将微小的声音吹进了周游的耳朵里，他猛点了点头，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符生松开了手，“好了，现在周游发泄完了，我们可以安心回去了。”

　　苏牧白看了一眼周游，看上去好像确实好多了，她点了点头，“我好困了，你在哪里订了房啊，远不远？”

　　符生背着苏牧白走后，周游去了周夏的墓前，其实周夏的墓早就没了，可他还是想去那里看一看，只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姐姐了，姐姐不会说话，他应该保护好她的，别人骂她的时候，他应该守在姐姐身边。可是他没有，他没有保护好姐姐，他让不能为自己辩驳的姐姐在万人唾骂中死去了。其实该死的应该是他的，是他对姐姐死缠烂打，也是他对姐姐动手动脚，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说他行为不端，反而要去欺负口不能言的姐姐。

　　而理发店的周游，在没能追到门外偷看的周游后，又回到了理发店剃光头。

　　他身上没有钱，只有一个没有电的手机，“我也不知道这个手机值多少钱，你看能不能抵这次的理发钱，要是不行的话，你觉得我这身衣服怎么样？这身衣服是今天新买的，几千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