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攻守》寻杨江头

20、唇枪

　　虽然已经有三位评委转身，可以进入复试，但是云牧霏心里仍然有点失望。在表演艺术上，她绝对是个完美主义者，而且更重要的是，陶老师还躺在医院，她不想耽搁太多的时间来进行复试。如果能够直接进入遴选，那就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那名工作人员说话了：“265号考生，你已经通过初试，进入了第二轮复试。具体时间请等候通知，谢谢。”
　　云牧霏礼貌地向对方以及三位评委微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265号考生，请等一下。”
　　云牧霏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盯住坐在中间的那位评委。
　　他还没有转身，不过云牧霏确定，声音就是他发出的，而且第一道试题时发问的也是他。
　　也绝对不是那三位评委，因为如果他们想问什么问题，刚才就已经问了。
　　所以，只可能是那位没有转过身来的神秘评委。
　　果然，椅子背后又传出了声音：“265号考生，我注意到，刚才你拿到试题以后，没有用一分钟的时间做准备，而是直接念了台词。请问，这是因为你太过紧张呢，还是太过自信？”
　　这个问题有一点小小的阴险，太过紧张呢，对一个演员来说肯定不是好事。太过自信呢，有的评委又不喜欢。所以云牧霏没有顺着他的套路回答这个问题：
　　“您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因为太过熟悉？”
　　“太过熟悉？”
　　“对。因为阿加莎的小说我都看过，有的还看了四五遍，比如说这本《ABC谋杀案》。可以说，里面的一些主要角色，我早就已经揣摩过了。”
　　“那么，基于你的熟悉，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行为归结于太过自信咯？”
　　这人看来是个比较自我和固执的人，刚才被云牧霏绕开的问题，又被他拉了回来。
　　云牧霏不想和他过多的纠缠这个问题，于是干脆的回答：“是。”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么你应该认为——我们一定就会选择你？”
　　云牧霏皱了皱眉，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怎么尽问一些刁钻的问题？正面回答还是不正面回答都不太好。
　　但是这怎么难得住云牧霏：“这个问题，其实刚才的试题已经帮助我作出了回答。我记得那段台词的最后一句是——我想，这好比大海捞针——可是在海水之中确实有针存在，我对此很确信！”
　　云牧霏看到房间里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椅子背后的评委停顿了一会，然后说：“很好，你的台词以及刚才的回答，已经给我留下了印象，可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我记住你。这样吧，我给你两分钟时间做准备，然后你用一分钟的时间让我记住你。”
　　云牧霏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这样总能够让你记住我了吧？但是古人说过，淑女动口不动手，我云牧霏好歹也是一个淑女是不是......
　　好在这个问题虽然刁钻，同样难不倒云牧霏：“谢谢，不需要做准备。第一，虽然我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但是假如我没有猜错，您应该是投资方代表。”
　　“嗯？”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奇。
　　云牧霏知道自己猜对了：“很简单，您坐在评委的最中间，而这个位置，一般是主导者的位置。那就有三种可能，坐在那里的第一种可能是德高望重的表演艺术家，而从您的声音来听，应该不到三十岁。这个年龄段，有很多优秀的演员和演艺工作者，但是表演艺术家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积淀的。第二种可能是导演，但是这个话剧投了这么多钱，请的导演绝对是顶尖的导演，而刚好国内有名气的话剧导演我都有幸认识，虽然他们可能并不认识我。第三种可能就是投资方代表，可以主导一切，包括演员的选拔，而且跟年龄和演艺经历无关，只需要对投资负责就行了。而您，刚好符合第三种可能。”
　　云牧霏一向就不是吃素的，这段话既解释了她的判断，又隐晦的回敬了对方的刁钻，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丫不就是有几个臭钱才坐在这儿吗？装什么艺术家？你连表演艺术的门都还没摸着呢！......
　　都已经骂的这么明显了，可是椅子背后那个评委似乎依旧不动声色：“很好，第二呢？”
　　云牧霏：“第二，一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这话应该倒是出乎对方的意料之外，因为他有好一阵时间没有说话。然后，那张椅子转了过来。
　　灯光之下，云牧霏的表情由淡定迅速变为了震惊。
　　这张有点黝黑的脸，身上洁白的衬衫，给人阳光、帅气的感觉，云牧霏岂止是见过。
　　而且第一次见面就互相撕过。
　　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来横镇那晚，在麻辣烫小店偶遇的，跟她抢猪肺的那个男人。
　　即使以云牧霏丰富的联想，也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高大上的投资方和那个小气自私的猪肺男联系起来。
　　瞧他的神情，惊讶程度应该丝毫不亚于云牧霏，只是表情没有她那么夸张而已。
　　他的神情准确的说，先是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奇，然后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
　　看到他的表情，云牧霏心里迅速有了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那天他说投资两千万，遭到了自己无情的嘲讽，以为他是装逼。
　　他的每一句话，都被她驳得体无完肤。
　　然而短短十几天，形势就发生了逆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只见他打量了云牧霏一眼，然后对那名工作人员说：“把265号考生的简历拿给我。”
　　工作人员把简历拿了过来，他看了一会之后，抬起头来望着云牧霏，依旧是一副捉摸不定但又得意自负的神色：“你叫云牧霏？”
　　云牧霏硬着头皮回答：“是的。”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之后，示意工作人员交给云牧霏：“好吧，我承认，即使你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问题，我也已经记住了你。”
　　“我也已经记住了你”几个字，说的非常重。云牧霏自然理解他那种君子报仇的喜悦，在她那幼小的心灵里，又是多么的希望他没有记住她。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下一句话是：
　　“假如你愿意，今晚八点我们可以面谈一下。”
　　云牧霏的目光在名片上迅速扫了一下，果然没错，对方正是投资方风华传媒的CEO，名叫莫少华。名片上写的是他的房间号码，金海大酒店8888房间。
　　难道，竟要晚上到他的房间——面谈？
　　这是几个意思......有话不能现在就说吗？
　　即使有仇，干脆现在就报了好了。
　　特别是看到几个评委同时露出的会心笑容......云牧霏心里禁不住一阵发毛。
　　她正要开口，莫少华已经说话了：“下一位。”
　　云牧霏只好退了出去。
　　出是出来了，心里还在嘀嘀咕咕。第一个问题是，这个莫少华，不会是坏人吧？
　　瞧着不太像，但是，有几个坏人不是道貌岸然。阿加莎小说里的坏人可都不像坏人呢。
　　第二个问题是，他要自己去房间干嘛？不会是干坏事吧？
　　这个很有可能。别说自己吃麻辣烫的时候已经得罪过他，即使没有得罪过，这贵圈选角的时候潜规则也似乎是常事。
　　自己只不过是参选一个小配角而已，又不是演主角，值得投资方亲自面谈？
　　云牧霏不敢再想下去了，定了定神，决定还是回到医院再说。
　　回到医院，乔子风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面试怎么样？”
　　云牧霏摇了摇头：“陶老师怎么样了？”
　　乔子风：“还没有醒来。”
　　两人沉默了许久，乔子风又问：“面试到底怎么样了？”
　　云牧霏：“不理想。象你说的一样，投资方果然有点变态。”
　　乔子风怔了一下，问：“怎么变态法？”
　　云牧霏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把事情说了。
　　乔子风忽然笑了，说：“其实，你可以试着去争取一下的。”
　　云牧霏抬眼看他：“为什么？”
　　乔子风：“反正没什么损失，是吧？”
　　没什么损失？万一被人家......那个了，还没什么损失？
　　云牧霏瞪着乔子风，心里突然有一种想打他一顿的冲动。
　　乔子风没注意到她脸色似的，自顾自的说下去：“可能他想更多的考验你！其实无论是在哪个圈子，都是有爱才惜才之人的。至少我在娱乐圈十年，提携我的人不少。”
　　这个乔子风，好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自己想到了什么，他就说什么。要不是觉得他跟投资方不熟，真要怀疑他跟莫少华串通了来引自己上钩。
　　云牧霏：“问你一个问题好不。”
　　乔子风：“你说。”
　　云牧霏期期艾艾的问：“假如你是一个吃货......”
　　乔子风打断他的话：“我不是吃货，我一天摄入的热量，不能超过800大卡。”
　　云牧霏嗔道：“我是说假如！”
　　乔子风：“好好好，假如。”
　　云牧霏：“假如你是一个吃货，别人抢了你最爱吃的东西，你会不会......会不会报复人家？”
　　乔子风瞪大了眼睛：“我的人品有这么差吗？你问这个干嘛？”
　　云牧霏突然笑了：“随便问问而已。刚才你的意思是，你在娱乐圈没有见到过潜规则？”
　　乔子风：“我不敢否认这种现象的存在。但是至少，我是凭自己的拼搏才有今天。我记得，我演第一部戏的时候，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
　　他望着云牧霏的眼神明亮，而又诚恳。
　　云牧霏突然不害怕了，她决定晚上还是去和莫少华见面。她和乔子风搭了这么久的戏，见证了他的努力，也见证了他的为人。是啊，不努力怎么会有成功，不争取怎么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