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2．奇士不可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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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血河坐在最初坐的那个椅子上，并拢食指和中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不等血河差人动手，青牛就冲到束缚白术的地方，一把将小姑娘抱了下来，魍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也不阻拦。白蔹袖手看青牛抱着白术回到他身边。
青牛转头看着白蔹汗涔涔的脸，意思是想问，您现在是不是可以把白术的昏睡咒解开呢。白蔹却没有注意他，眼睛仍然紧紧盯着血河的手。
“您可以带着术童子离开了，至于花祭司……”血河话音响起的同时，手中尚未收起的神器指向蔷薇血的方向。
以常理推断，即然他已经掌握了花祭司，就完全可以在众人离去之后再动手，大可不必非要在这个时候表露杀意。然而血河却在此刻出手，大概是赌局落败之后心有不甘，多少有些杀人示威的意思。虽然脸上不显喜怒，心里着实窝火，手势又快又狠，青牛大惊失色之下已经救不及了，顿时后悔自己怎么这么死板，既然已经能够接近白术，当初为什么没有想到干脆把两个人都趁机抱下来！
法术击出，飞溅到众人脸上的，不是蔷薇花妖香销蕊散之后的片片落英，而是噼里啪啦一阵冰凉的水珠。脸上意外飞来湿漉漉冷冰冰的触感，血河不禁失色，回头去看。
海王花执弓立在花祭司的身前，银色的弓身和水色弓弦在他手中碎裂，崩落在地上。水色的衣衫绽破，一道伤口呈现在洁白肌肤上。难怪说海王花算得上极为强势的妖怪，居然能以妖术阻挡神器，但神器毕竟是神器，“镇海六钧弓”硬挡之下，终于因为不堪而而断毁。
“阿海！”花祭司惊呼。
“怎么回事？”血河也颇为意外。
“恐怕是受到刚才的法术干扰，激发了海王花的本性……”魍魉匆匆解释了一句：“抱歉让您受惊了，我来制住他。”说话间已欺到海王花身前，向失去了兵器的花妖伸出手去，同魑魅变形的过程一模一样，他手指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后退，逼近对方脖子的，是凶狠残酷、指爪锐利如钩的妖魔之手。
觉察到妖气袭来，海王花的红眼睛里闪出铮铮冷光，一阵夹杂着水气的妖气爆发而出，清澈冷冽，盛怒之下射出的水柱冲击力足可比拟高压水枪，霎时间平地之上水浪滔天。魍魉几次进攻都打在水浪上，力量被化解无形。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竟然比想象中还难以对付，魍魉不禁有些自嘲地想起了人类那些故弄玄虚的词句——忽然觉得颇有些道理，他此刻才算是领教了水之力量，至刚至柔，难以破解。
看着缠斗中的二人，血河冷笑着走了上去，同时斜斜向身后瞟了一眼。
眼前的情形瞬息万变，一开始青牛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抱了白术，免得自己人被卷进去。此刻忽然对上血河的眼神，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忽然意识到海王花决无可能同时抵敌血河和魍魉两个人，非送命不可！海王花若死，花祭司岂能活命？
虽然不是自己人，但是眼睁睁看人送命却不去救，绝对不是好汉子的作为，青牛喊道：“先生？不去帮他们吗？”无视于青牛的满脸焦急，白蔹只是苍白着面孔，袖手而立，纹丝不动，似乎是要遵守跟血河的约定，救了白术之后，就决不再插手。
“先生！”青牛急得喊：“你不去我去！”
“你给我看好白术！”白蔹大声喝住他——倒不知为何声调扭曲得怪腔怪调，把青牛听得吓了一跳。
血河手中乃是地祈的神器，破除妖术、劈波斩浪比魍魉省力得多，海王花不得不节节后退。于是身后的魍魉趁机逾越空间，抓住了他。
蔷薇血流了一脸眼泪，加上溅到的水，满头满脸都是湿淋淋的。“阿海……不要……你逃走啊……何必这样……”她绝望地哀求着，嘶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忽然觉得手被人拉住，转头去看：“白先生……？”
不容她多说话，甚至也不容血河有所反应——因为血河正在向海王花出手，不可能同时兼顾追击——白蔹身后已经打开了“穿越世界之门”。此门可以开在施术者所在的任何空间，再狭小的位置也不例外，因此才有故事开篇白术同学把“门”开在椅子背上的惊悚事件。
“跟我们走。”已经把她拽入门内，白蔹才在蔷薇血耳边短短说一句。
“阿海他……”处在激动状态下的蔷薇血挣扎着，她一心惦念着海王花，对白蔹此时的出手相援并不领情：“你若真要帮我，应该先去救他啊！”
本来刹那便能关闭的门在她过度张大的眼睛中仿佛洞开了许久，瞬间如年……在那漫长的一瞬间里，她看着血河手中巨大的剑斩了下去，她看着耀眼的珍珠色身影随着剑势缓缓倾倒，她看着鲜艳得犹如滴血的不肯瞑目的红眼睛；她听见刀剑砍开身体的瘆人响声，她听见潮水退下的绵长余响，她听见他依然优美的唇角吐露出最后的字句：“……您不必害怕……”纤长如鹤的美丽身影消失在水雾里，巨大的白花在众人眼前轰然开放。珍珠色的花瓣绽放出的是难以言喻的美色，足以让明珠美玉黯淡无光，绝无仅有的奇异芳香充盈了整个空间。蔷薇血口眼都张开，却一声也叫不出来，最后落入她眼中的，只有花蕊深处，一线鲜红如血。不知是不是绝望到极点产生的幻觉。灭顶的痛苦压在心头，她的眼前是一片漆黑。
毫不体恤花祭司的痛苦和焦虑，维系着常世的“门”无情地关闭了。
当光明再次降临，展现在三人眼前的，是通往蓬莱三山的蜿蜒长路。
“青牛你带白术去茱萸先生那里就医，现在、立刻、马上！花祭司请返回莳川履行原职，并向青帝请罪。”白蔹匆匆发出一连串的指令，看他不耐烦的架势，几欲先走。
蔷薇血崩溃了地呜咽着，涕泗交流，那张凄惨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带刺玫瑰的傲气。
“先生……”青牛于心不忍：“这……罪不在她啊。”
来不及听他的解释，白蔹迫不及待地扬长而去。
昙花一现的美丽，如烟花腾空一般，砰然绽放，瞬息繁华，过眼即逝。
魍魉摇摇头，说：“真可惜。”
“你说这个可惜？”血河踩过地上如同衰朽的海藻一样，颜色变成了白垩色的植物，乳色的浆汁像蛋清一样摊开来：“亲眼目睹海王花开花，也不枉此生了啊。”
“我是说您可惜。”魍魉问：“您为何会输在那个时候？您为何宁愿认输，也不肯杀他？”
“你希望我杀白蔹？”血河饶有兴致地反问。
魍魉沉默不语，表示默认。
“你不明白？”
紫色头发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血河文雅地笑起来：“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也借用了界限上的力量。”
界限？界限上的力量是血河的特征，血河这个名字就意味着是脚踏在地祈与妖魔界限之上的魔神，这一点术师和妖怪无人不晓。因此，在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魍魉有些迷惑地抬头看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色。
“晨昏线上的星辰。”血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非日非夜，非阴非阳，徘徊在界限之上。”
“启明星。”魍魉随口说。
“凌晨出现，叫作启明；黄昏出现，叫做长庚。虽然有不同的别称，却是同一颗星，出现在晨昏线上，光芒仅次于日月。”
“您是说……太白天皓？”魍魉恍然大悟。
“直呼星君的名讳很冒失哪，那个官称是叫做——金星啊。”
与之前凶悍的样子不同，看着跟随自己的妖怪少年，血河怡然说道：“他在那个时候使用‘化身咒’，是为了将己身化为太白星帅。那样的人是杀不得的。‘奇士不可杀，杀之成天神’。人类的这句话或许可以作为解释吧。”
“可是……”魍魉踌躇了又踌躇，终于脱口说道：“可是，书里的太白金星不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么？”
血河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忽然不可置信地问道：“你看的书难道是……《西游记》？”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32．奇士不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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