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术师实习记》宇文觉

13、13.三山掌故

　　“我？”苏木吃惊地瞠大了眼睛：“原来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天雄摆摆手，让他不要惊讶，接着说道：“准确地说，你是黄檗的‘元神化人’。修行到极高等级的术师，能够让自己的元神化身为人，通常都是小儿的样子。当肉身毁灭之时，‘元神化人’便会脱离肉身，渐渐具有实体，像一个新的生命一样重新开始长大。如果元神化人依凭肉身的时间短的话，对于肉身的事情是没有记忆的。”
　　“那……黄檗的肉身，难道已经……”苏木急急问道。
　　“光是封印血河，他便已竭尽全力，昔日的身体已经死去了吧。不过，我觉得，先生的元神化人比本尊更可爱呢。”魑魅接口道，同时掩嘴而笑。
　　风千白了她一眼：“黄檗先生在日，可是很溺爱你的哟，你居然这么说。”
　　“15岁的男生当然比120岁的老头子帅了，难道不是吗？”魑魅立刻辩驳道。
　　“那您……”苏木本来想说“您不是我的爷爷了”，可是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苏天雄却已经领会了他的困惑，缓缓说道：“那时我已经被剥夺了法力，经常在外飞翔的小八却感知到了你的存在。元神化人是非常脆弱的，所以它把你带了回来。用来封印血河的禁瓶也在那里，但是黄檗的肉身却已经衰朽。所以虽然黄檗当初与我本是同僚，你却是我带大的，如同祖孙一样。”
　　原来是救命恩人啊。苏木感动地看着仰起头来把饭全部倒到嘴里的风千，风千也老大不客气地把饭碗递到苏木手中：“帮我再盛一碗啦！”
　　“小八，请注意控制体重……”苏天雄好心地提醒道。
　　“天雄先生，给他做做关于蓬莱的讲座吧。好像他还一知半解呢。”魑魅一边喝着可乐，一边说道，发现苏木是元神化人之后，她就不把苏木当作黄檗看待了，称呼也从“先生”变成了“他”。
　　“蓬莱是修行之人居住的地方，世间的人们也把它叫做‘九仙山’，因为一共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山，所以自己人也会把‘蓬莱三山’简称为‘三山’。修行之人在学习法术期间，就是‘术学生’，毕业之后称为‘术童子’，法术成熟之后，才能被称为术师。管理术师的机构设在蓬莱的长岛。”
　　苏木默默地听着。
　　“所谓法术，是利用自然又超越常理的一种技巧。比如天会降雨，而在大旱时向天祈雨便是法术；比如花会结果，但是一日夜便让种子开花结果，那就是法术；事物会发生，但是在发生之前便预见到结果，那也是法术。术师便是驾驭法术之人，古代称之为‘方士’的，也是术师。术师的天赋与修行不同，能力和法术也不尽相同，蓬莱对术师有一个评价体系。最下级的术师，身着普通的白衣，没有地位的加封，没有授徒的资格，自行使用法术，便是白衣术师。白衣术师的人数众多。白衣术师之上，是法术精通的朱衣术师，有代表身分的朱衣赤封，可以开门授徒。”
　　“白术才只是术童子啊……”苏木笑了起来：“那我呢？啊，我是说，黄檗呢？”
　　“黄檗是 ‘紫封大术师’，佩戴‘玉佩紫封’，是地位很高的术师哪。在蓬莱三山，只有十个人享有这样的地位，其人数对应于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方和下方十方世界，所以也称为‘十方宗师’，在蓬莱的居所就取自十方世界的名称。比如黄檗，就是代表‘上方’的‘振音’。而我的居所，就是代表‘东南方’的‘饶益’。”
　　“爷爷也是十方宗师？这么多年您都瞒着我，真想看看您出手啊……”苏木兴奋地说。
　　“我的法术已经被剥夺了。”苏天雄苦笑。
　　“为什么？”
　　“因为血河是经我之手来到这个世界的。我动了不合时宜的悲悯之念，没有在应该杀死他的时候了结他的性命。”
　　“对了，我的前身也是死在血河的手上……”苏木握着拳头：“他是什么人？他那么厉害？”
　　“血河不是人……他是妖魔，或者也可以说，他是半神。”魑魅吃饱喝足，突然插嘴进来。
　　“十方宗师的法力非常强大，用九个字来概括，就是‘通天命、驭鬼神、镇百妖’，收复或击败普通的妖魔并非难事，但是，这世上有着与法术绝缘的存在，也就是说，强大的法术对他们也无可奈何。”苏天雄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一点惆怅之色：“那就是天、地、人三才的极致——天神、地祈、人王。”
　　“人王？”苏木无意识地用筷子在碗里乱搅。
　　“啊，民间俗话所谓的‘圣天子百灵相助’，指的就是人王也被赋予了超自然力吧，那不是术师能够奈何的。术师之所以被称为‘先生’，是因为对于神灵来说，术师就像是过去人家里的西席一样，相当受尊重。——但是，西席不能干扰主人家的事情。你可明白？”
　　苏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血河是靖山神与妖魔所生之子，因为有神性，所以蓬莱法术对他无可奈何。”
　　“那为什么黄檗可以封印他？”苏木觉得自己终于问到关键点了。
　　“那是你干的，我怎么知道？”苏天雄、魑魅、风千三人齐齐说道，吓得苏木一缩脖子。
　　“人类的肉身毕竟有其局限，而十方宗师所要面对的妖魔往往十分凶残，所以他们的身边带有投诚的妖魔，一起协作，这样的妖魔被称为四鬼法师，理论上也只有十个。”
　　“就是我们啦。”风千和魑魅双双做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这样说来，小八是跟随爷爷的，魑魅你是跟随我的前身的？”苏木有些明白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苏天雄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同时问：“今天的yesterday once more就进行到这里，你们谁洗碗啊？”
　　话音一落，风千立刻变成了八哥开始装傻，而魑魅则宣称：“我是客人！”只剩下苏木咬牙切齿地盯着一地锅碗瓢盆。
　　“对了爷爷……”苏木手里倒着洗洁精，嘴里喃喃地说。
　　“什么？”苏天雄回头。
　　“爷爷认识白术吧？我记得她来过的那一天，小八说过一句话‘白家的人来过了’，其实爷爷已经知道她的身分了吧？”
　　“啊……这个季节，正是术童子们实习的时期呀。”苏天雄呵呵笑着说。
　　“那么，被她放出来的血河在什么地方？血河那么轻易就解开了封印，我的前身不是白死了么？”苏木用海绵在盘子上打着泡沫。
　　“天意如之，夫复何言？也许，血河正是等待着你的二次封印也说不定。”苏天雄徐徐说道。
　　“我想见他。”苏木突然清晰地说：“我非常想知道他是什么样子。”
　　“血河是与众不同的生物，无论外型还是力量，即使修炼一千年的妖魔，也无法达到那种境界，也可以说是一种天赋之美吧。”
　　“血河相貌上有什么特征么？怎样才能知道他是血河？”
　　“这或许可以拜托魑魅，她是拥有‘鬼视之眼’的妖怪，无论怎样千变万化，她都能分辨出来对方的气息。只要血河流露出一点妖气，她就能把他找到。但是，血河是半神半魔的生物，只有沾到大量的血才会变成妖怪，平时他是神体，所以无论妖魔还是术师，都不可能追踪他的踪迹。”
　　“是这样……”苏木打开了水龙头，自来水从水管里哗哗地冲下来，白白的浮沫从黑色的铁锅里流淌到水池中。他顿了顿，问道：“血河犯了什么样的罪过一定要被封印？他从瓶子里出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杀死我？也没有杀死小八？也没有杀死白术？”
　　“因为没有血啊！没有被血污染的时候，他是神灵啊！”苏天雄提高了声音：“神灵的力量远远凌驾于妖魔之上，即使遇到妖魔也能净化其污秽。但是血河因为先天的缺陷，继承自妖魔之血的恶质，一旦沾染血污，就会退化为妖魔。更危险的是，化为妖魔的血河力量却有增无减，那种邪恶之力连神灵都退避三舍。”
　　“我曾经被他洁净时的形体所迷惑，以为他或许能避世地生存下去。可我还是错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的净土，能保证血河永远不被污染，所以他一定要被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