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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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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之后一切走入正轨。
询问莫儿,“事情可办妥了?”
她说,“办妥了,没有出纰漏。应该是相信了。果然没有上去说话。说是拿什么身份去质问?雍亲王的侧福晋么?岂不可笑?”
“回来以后呢?”
“还沉闷着呢。”
“哦,那就等着观后效吧。”
“主子,您一定要做得这样绝么?”莫儿突然问我。
我挑眉看她,“你觉得我绝?不这样,让她一辈子记着他的好?”
“可这样,她跟爷之间……”
“她本来就是爷的侧福晋,他们之间有什么这不很正常?”
莫儿摇头,再摇头。
“再摇,头就掉了。”
结果她就不要摇头了,改叹气,我更郁闷起来,“莫儿,去十三爷府上送点东西。”
“是。”
不打发出门,还得听她叹好久。脑袋疼。
天渐凉下来,又是中秋。
胤禛带了我,李氏,钮钴禄氏,年氏加上三个孩子一同进宫。这回可是声势浩大了。
太子又逮到机会问我,想把淑慧怎么办。
那女人见他忽剌剌似大厦倾,立马转向八爷,惹恼了他。等他峰回路转,就假意讨好,一派奉承。这几年,我连装都懒得装,根本都不理她。
我冷笑,“太子爷想怎么处置还不就怎么处置,何须问我?”
“她可是你妹妹。”
“我没有这样的妹妹。”我面无表情。
“好,只是可惜了那杨柳细腰……”他说这话,脸上还带着笑。
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悔改?多说一句都嫌烦,远远地见了胤禛,赶紧行礼开溜。
他也没问太子跟我说什么,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话,索性不问。
见年氏在德妃那里还算吃得开,对答如流,笑意盈盈。我就远远地看着,也不上前。
而李氏跟我抱怨,那么个小丫头,倒是玲珑得很。
“这不好么?四爷府里还真缺这样的人。”
她斜眼看我,大概是想知道我真不介意还是假不介意。
我介意啊,还介意得很。可我能将你们这帮女人一个个亲手掐死么?我倒是想。
这一年,看似太平,却并不太平。
春节过得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在假笑。一直到弘昀染了风寒,又转成肺炎,这府里的人就假笑不起来了。胤禛整天都是忧心忡忡。太医的治法肯定是保守的,我也没有什么好法子。眼看着就不行了。二月的时候,弘昀便离世了。
李氏跟发了疯一般,哭得死去活来。等终于平静下来,就去找年氏的麻烦。指着人家鼻子骂,你这个扫把星,丧门星,一来就克死了二阿哥,好一副狐狸精的德行……
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正式成为胤禛后院的消防队小队长。女人们之间的战争,就要打响了。
“把李主子给我拉回去。”我对着苏培盛道。
他上去拉,被李氏扇了一耳光。他有多少年没有挨过这样的教训了?这一下过来,手挺重。
大概是眼冒金星。
我见状便直接上前,给了李氏一耳光,“闹够了么?”
她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回神,“你竟然打我?你也是死了儿子的人,怎能如此无情?你们都是歹毒的女人,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与年氏,站在风雪中,看她怒骂,蹲下去哭泣。我并不知道茵茵的心情,可我不好过,甚至是很难过。“即便如此,也于事无补,想想弘时。你还有弘时。”蹲身下去,用很温柔的声音说。
“是,我还有弘时。而你,什么也没有。”她冷眼看着我,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有干。说完毅然起身,回了静悄悄的落雁轩。
我出手打她,的确是为了维护茵茵。但对于李氏,弘昀,也必须有个交代。
这场病的起因是二阿哥出门玩耍被雪水浸透了衣裳,孙嬷嬷没给及时换掉,染了风寒。另外一条,孙嬷嬷是当年弘昀出生时太子妃送过来的人。太子妃存了什么心不重要,孙嬷嬷有没有尽心尽责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犯了错,而必须有一个人来担这个责任。所以,我要拿孙嬷嬷来说事。
问过孙嬷嬷的话,她也承认自己的确疏忽。便命人将她杖责二十。
“如果真的打死了,本福晋亲自去回太子妃的话。”我说着,看向李氏,她似乎并不领情。
孙嬷嬷上了年岁,挨了打自然要大病一场。却没死。差人将她送回给太子妃,带了话去,“已经受了四福晋的责罚,请太子妃酌情处理。”言外之意就是是死是活跟我也没有关系了,您看着办。
胤禛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李氏也是受害者,没了儿子,没处发泄,拿年氏当炮灰。我明着伸张正义,却也是偏袒一方。以他的立场,说谁、说什么都不对,还是闭嘴的好。
而茵茵,从那一日,开始变得明媚起来。就如同要来的春天一样。她喜欢蓝色。各种各样的蓝色。湖蓝,天蓝,宝石蓝,海水蓝,明蓝,粉蓝,钴蓝,浅蓝……从衣饰到花卉,将自己装点得明艳动人。其实茵茵的长相,并不是李氏所说的狐狸精。只不过,她很妩媚。一双杏核眼黑白分明,配着白皙的皮肤,微厚的红唇,小巧的鼻子。加上脸盘小,更显五官突出。是醒目的模样,在人群中能很快分辨出来。跟九岁的时候大不相同,十四岁的她,青春年少带着未脱稚气的妩媚。青涩而妖娆。
胤禛问,年氏的性子原本就是活泼的么?怎么一开始那样沉闷?
我答,刚来的时候拘谨一些是很正常的。过了一段日子,自然就好了。
他其实算是很好的丈夫,虽然我并不关心他如何与其他女人相处,但从她们对待他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他很好。即便李氏嫌他冷情,依然能为了他做出违背良心的事情。
我一向不认为一夫多妻制度下的女人会宽容,相反她们更喜欢争风吃醋。看谁得的赏赐比较多,看爷上谁院子过夜的次数多,看谁生的孩子多谁生的孩子讨爷喜欢,谁比较美貌谁比较贤惠谁比较贴心……她们要忙的事情很多很多。而胤禛几乎不厚此薄彼,要给什么东西,大家都有。会按份位不同,给不同价值的东西。他去她们院落的次数,基本上也算是平均的。一月总得有一两回。其他时间,他会在书房。而我这里,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初一十五三十这种“大日子”肯定会在。感觉跟吃斋念佛差不多,但他绝不是来吃斋念佛的。
我同他说,你多去年妹妹那里。
他看我,不说话。
原因他知道,也不用我多讲。
果然,他便多去茵茵那里。其他几个有微词,也不能说什么。谁叫她们没有好哥哥?
其实这个时侯,他与茵茵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一个三十一岁,一个十四岁,多出一个父亲的年纪来。有时候我也好奇他们都谈什么。可我也不能打听人家的隐私。
梅花盛开的时候,茵茵拉着他去西山赏梅。理由也许是为了冲淡丧子之痛。也是,天天对着李氏以泪洗面,想忘记也难。出去逛一逛,人心开阔些。
然后他就差人在西山种满整一山头的金钱绿萼。这样珍贵的品种,满满一山头,是个什么概念?
茵茵笑着跟我说,拦也拦不住,这样花钱,爷不是让我来担这个罪名么?
我只是说,爷的钱挺经得住花,年妹妹就不必担心了。
她那样的笑容,真是媚惑得很。
于是,雍亲王宠新入府的年氏,这样的消息便在爱新觉罗皇室传开。就连那拉福晋也得宠着她,还为了她打了李福晋的耳光。过不多久,年家也就都知道了,面上有光起来,很神气。
我与她从未提过往事,就像从来未曾谋面一样。派给她的丫头紫鹃紫灵,她也都收了。大概也知道是我派去的眼线。该给我知道的事情,都让我知道。是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那就不晓得了。
总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也说不上来。
只想,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人总是会变得世故一些,不再纯良。何况在这样一座府邸,人与人之间,几乎不会有真正的交情存在。曾经很喜欢她,的确觉得自己亏欠了她。所以做了能做的所有事情。至于往后,还是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懂得珍惜的人,就会有好结果。若是不懂,我也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该死的梅花总算开过去了,春天也来了。
蔓菱有了喜,便不常过来。十三偶尔来看看,莫儿就笑脸相迎。他倒是尴尴尬尬的样子。这些男人,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我问胤禛,“皇上还派人盯着十三呢?”
“嗯。”
“你说他是不放心十三呢?还是不放心太子?”我准备着热腾腾的乌冬面,漫不经心地再问。
他从书案上抬起头来,“你这问话里藏了太多玄机。爷不答。”
“不过就是一常规问题,怎么就暗藏玄机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掸了掸筷子。弹性十足,这乌冬面跟切面还真就差不多。
“好了么?饿了。”
“就好。”
等我弄完,叫他过来吃面,“刚才的问题,还没回呢。”
“第一,皇上的意思,爷猜不准。第二,不放心十三跟不放心太子其实是一码事。你这样拆开来说,有必要么?”
我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不回答就罢了,还说一大堆理由。真是。
“小雷过生辰,要送点礼物么?我挺喜欢那孩子。”我吃着面条,说起琉璃收养的儿子来。
在热河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小模样挺好,也不认生。大大方方地给我看他画的图纸,很骄傲的样子。我问起他的名字,他们都叫小雷小雷的,正经名字是什么?琉璃答,雷陌尘。
是那句‘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中的陌尘么?
琉璃愣了一下,奴婢哪里知道这样的诗句?
我笑笑,也是。可明明就是这两个字吧?王安石的托物言志诗,北坡杏花。那是谁起的?
琉璃闪烁着,说,天启。
我也不再追问,想起我的弘晖来。弘晖五岁的时候,正研究轮船模型起劲儿。小雷的眉眼其实有点像弘晖。当年不是没有怀疑过胤禛隐瞒我,做了手脚。后来去见过那个接生的稳婆,她还健在。我就没有理由再推测下去了。他是万般谨慎的人,如果真的做了这样欺君的事情,断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给人。再说这关系到皇室血脉,他还不至于那样大胆。加上那个时侯弘晖刚刚去,他也来不及处理这么多。所以,我宁可相信,小雷只是一个巧合。
“你挑点东西,我差人送去。”他吃着面条,也不含糊地说。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顺,有疑问。
那个寒冷的冬日,深更半夜,他从被窝中爬出来,匆匆忙忙地去了一趟热河。问他,他只说是行宫某处着了火,必须得去看看。也同今日一般,神色正常。如果胤禛真的要瞒着我,他就能瞒得住。因为他太擅长表演,几乎是让人找不到破绽的完美。
我也只是说,那我去办。
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