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9、第 9 章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一群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拜访了赫尔蓝古堡。
　　缇雅满不在乎地斜躺在银色玫瑰的王座上，像女王接见臣民一般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他们。
　　“我们要见洛伊丝·娜塔莉亚·菲尔蒂亚·莉莉丝。”
　　缇雅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手上的高脚杯里暗红色的液体，是已经冷掉的血液。她轻笑一声，将杯里的血液倒了出来，血液留在天鹅绒铺就的地板上，在天鹅绒上印上深色的痕迹。她松开手，高脚杯跌落在地上，但是因为地上铺的天鹅绒太厚了，竟然没有跌碎，杯子顺着台阶往下滚落，一直落在来人的脚旁，才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那一声杯子破碎的声音，仿佛是引发一切怒火的导火索，那一张张披风下面鬼魅一般的男子，一瞬间眼睛亮了起来，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他们在愤怒，自己纯正的血统被藐视的时候，让人无法忍受的愤怒。
　　一道黑影腾空而起，扑向缇雅，那是一道瘦弱的身影，甚至有点年幼，但是却是一只血统纯正的血族。
　　缇雅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身影靠近她五步之内的时候，突然顿住了，然后，笔直地从空中落下，脖子以诡异的形态歪在身体上面，就像一只破掉的木偶。
　　我隐在王座的背面，轻轻的笑。纯血又怎么样，只有我莉莉丝家族，才是最至高无上的血统。其他的氏族之于我们，不过是一群杂碎而已。
　　一瞬间整个房间安静极了，原本愤怒自傲的气氛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不安，和对力量的畏惧。
　　“莉莉丝！”一个披风男子从众人中走出来，在大厅之上，单膝跪下，行最高礼仪，他说道：“莉莉丝大人，是您吗？冈格罗家族亚德·冈格罗求见莉莉丝大人。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为我们家族辩解。我们冈格罗家族，一直是流浪的氏族，不参与任何斗争，只喜欢自由自在的四处游荡。几千年前，红月之夜，参与的冈格罗氏族其实是我们氏族的叛徒，他们私自参与氏族的斗争，为了更强大的力量，我们……”
　　激烈的风声弥漫整个大厅，刚刚还在激烈说话的男子，转眼间已经没有一丝声息。没有温度的身体终于陷入了永眠。
　　我慢慢从王座后面走出来，一直慵懒的窝在王座上的缇雅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无比妩媚的笑容。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我说，”我歪着头冲他们很无辜的笑，“你们要记住两点，第一，即使是不纯正的血统，那也是我初拥过的人，她的体内流着的是我的血，你们刚刚是在做什么，这是在攻击我莉莉丝家族的血裔么？在我的城堡里，你们竟然妄图伤害我们的人，该死。第二点就是，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现在想要认错已经太迟了。东方有句话，叫做血债血偿，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么？别急，你们马上就会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罢了。而且，永无结束的那天。”
　　缇雅站起来，对着空气拍拍手，一瞬间华美吊灯的光华洒遍每个角落，所有门窗都在一瞬间关闭，优雅糜烂的歌声响起，就像末日的高歌。这是一场杀戮的开端，并且，杀戮永无止尽。缇雅抬起她的手，姣好的手如美玉无瑕一般，只是带着苍白的光芒，在众人的注视中，她跃起，曼妙如在风中飞舞一般，那是盛放的曼珠沙华，黄泉彼岸的引魂之花。银色的光芒闪现着，在她身前的黑袍男子凄厉的叫起来，他被伤到的地方一瞬间出现黑色的腐烂，他就如刚从地狱回归的恶鬼，一路腐烂一路惨叫。所有黑袍男子都被惊吓到了，有人尖叫，是银匕首！
　　在众人纷乱的时候，唯有一人，安静的站在原地没动。
　　她轻轻地笑，那笑声如阳春三月的风，带着一丝熟悉的感觉，然后她掀开黑色披风的兜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那张脸如此熟悉，那是我几千年生命里，最难以忘怀的温暖了，她直直地望向我，一如往昔，她说：“好久不见了，浅浅。”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时空静止了，仿佛时光倒退了无数光阴，我们又回到最初的时光，那时候岁月静好，肆无忌荡。可是，时光是不会倒退的，它只会飞逝而过，带走一切曾经的爱和美好。我们站在时光的两头，静静的对望，只是我们都被时光洗涤得遍体鳞伤，再也回不到初衷了。
　　“好久不见，妲己。”
　　那一场原本策划的屠杀，就此销声匿迹了，除了三个死去的吸血鬼，没有什么能证明它存在过的痕迹。那个在冈格罗的血族里出现的女子，竟然是我曾经的好友苏妲己。我从没想过我们还会重逢，在远离东方的地方，在剑拔弩张的杀戮场上，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凭空出现，结束了我的杀心。几千年后的重逢，她已经收起来她肆无忌荡的样子，脸上带着疲惫与无奈的气息。她已经不再是纯粹的狐，大概从她继承了那个名字开始，她就不由得，一步一步坠入身为人类的宿命吧。
　　“原来莉莉丝氏族的最后继承人是你啊，”妲己笑了，“太好了，请你帮我找一个人如何。”
　　冈格罗氏族的吸血鬼们都渐渐安静下来了，似乎是感觉到危险过去了，他们静静看着妲己，她永远是这样，在人群中，拥有最耀眼的光芒。连缇雅都安静了下来，她好奇的看着妲己，然后偷眼看我，看到我专注的样子，又很不服气的，收起了她的银匕首。
　　“妲己，你是在拜托他们找人么？你要找的是谁啊？”
　　她一瞬间收起了笑容，表情有点茫然，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到底是什么呢？我只知道，他叫尹清风，那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一瞬间，我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妲己不以为然的笑，她说，浅浅啊浅浅，你只不过是一只以血为食的鬼，人类卑微的生命，对于我们这种非人的生命，那又算是什么？可是，什么时候，那样豁达的妲己，却沉浸在人类所谓的爱情里，患得患失了呢？我想起那一年夜来香盛放的夜晚，那个君王用尽全力的爱，却抵不过小狐狸一个转身的忘却。那才是你啊，洒脱冷漠，只为自己肆意妄为的活着的你啊。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爱情么？有时候，用尽全力去爱，冷漠洒脱，只是因为不爱你。我肆意妄为的小狐狸啊，原来也有把谁放到心上的时候么？
　　我抚着脸，想要遮掩住那一瞬间流露的情绪，时光真是多么可怕的东西，那些曾经，被时光割裂得破碎。突然觉得好害怕，难道我就要在这时光深处，送走所有曾经爱过的人，告别那些曾经绚丽又破碎的梦，一个人，独自行走么？
　　突然我感觉被人抱住了，这个怀抱曾经温暖，如今却变得冰冷不堪，但是这一瞬间，我依旧感觉到了一丝暖意，那是时光唯一没有夺走的。
　　缇雅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苏，别怕。”
　　可惜我是吸血鬼，我的眼早已干涸，流不出眼泪了，那一瞬间想要哭泣的感觉多么强烈，原来，我也会害怕么？
　　我紧紧回抱缇雅，然后抬起头，笑靥如花的望着妲己，然后说：“好。”
　　妲己笑得倾国倾城，温暖而又美好，我感觉好奇，究竟她离开后经历了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