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8、第 8 章

　　于是我知晓，你是来路与去路，你是天堂与地狱，你是荒芜与繁华，你是短暂与永恒，你是唯一。
　　当月光洒满大地的时候，赫尔蓝庄园举办了一场极其盛大的舞会。
　　而这场舞会，邀请的，只有一个人而已，那就是勒森巴家族的柯蕾特·洛丝·维尔达·勒森巴，血色蔷薇古堡的主人。陪同她出席的，是她的弟弟，杀戮之狼拉菲尔·亚瑟·勒森巴。
　　勒森巴家族这一代出了两个叛逆的纯血。一个是与莉莉丝家族走得极近的柯，另一个就是她的弟弟拉菲尔。
　　我不知道拉菲尔究竟经历过什么事，他身上总是用浓重的血腥味，作为纯血的血族，经历过这么漫长的岁月，已经能轻易约束自己，将吸血变成一件高雅的事情。而他，无论多长的岁月，却依旧像那些杂血一样，甚至是有点疯狂的渴求血液。疯狂，嗜杀，冷酷，是为杀戮之狼。
　　为什么要放纵自己对血的渴望呢？
　　他只是举起高脚杯，对着月光仔细欣赏里面血红的液体，那还带着少女温热体温的血液，泛着芳香的味道，那一刻，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贵族少年一般，优雅而又泛着诱人的魅力。他说：“为了不错过。”
　　为了，不错过？
　　我很好奇他究竟是为了不错过什么，或者是不错过谁？
　　有什么关系，那是别人的故事。
　　这场盛会，是为了迎接我们莉莉丝家族新一代的旁支的诞生，也是宣布莉莉丝家族的重生。既然我无法找到哥哥，那就让他来找我吧。
　　我知道，过了今晚，关于赫尔蓝古堡的事情就会传遍所有血族。那些曾背叛我们，迫害我们，屠杀我们的十三氏族，会是怎么样的表情么？我很期待，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脸，以及，扭断他们脖子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大厅里盛大的舞会在举行着，纵横交错的光影，华丽的裙裾，悠扬的音乐，宛如一场贵族们奢靡的晚宴，高举的高脚杯里鲜艳的液体，像开到荼蘼的花朵。
　　柯瞪大了眼睛，你是怎么做到的，莉莉丝家族早就灭亡了，这样的场景，是怎么做到的，就像莉莉丝家族全盛时期的盛会。
　　我笑了，举起一块深红的石头，上面纵横交错的，是岁月带给它的最古老的痕迹。
　　“这叫女娲石，是我在遥远的东方寻到的宝物。在东方的传说里，共工怒触不周山，将擎天的不周山撞倒了，天被撞破了一个口子，天河的水从那个口子流出，将洪水带向人间，东方的神祇女娲为了拯救万千苍生，炼石补天，这就是当初剩下的补天的石头。那时候我很好奇，东方也有一场大水，我记得我们的传说里好像也有一场大水，这似乎有什么共同点，于是我费尽心思去寻找传说的痕迹，终于让我发现了这个宝贝。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是我发现，通过它，我可以使用幻术。”
　　柯好奇地摸了摸石头，喃喃道：“幻术？”
　　我没有出声，幻术，这不是幻术是什么，能折射出心里最渴望的印象，那就是幻术吧？
　　我的缇雅，安静的坐在最高的王座上，像一个女王一样俯视着整个大厅。我从没看过这样的她，高贵迷幻，带着致命的诱惑与邪魅。
　　她穿着一件深红的蕾丝裙，裙角绣着几朵银色的玫瑰，那是属于我们莉莉丝家族的徽记，修长的小腿弯成很美好的弧度，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她抬头望着我，鲜红的眸子荡漾这少女血液的光泽，金色的长发铺满王座，就像一轮新生的太阳。
　　她就那样安静的坐在王座上，四周的幻想繁花似锦，觥筹交错，但是她安静得孤独。即使身在众人的包围里，也会孤独而死。
　　这是惩罚，背弃了神，贪恋鲜血的温暖，永堕孤独。
　　“苏，”她唤我，“我饿了。”她任性地一把打翻高脚杯，很是嫌弃的说道：“我不要喝这种不新鲜的血液。”
　　她妩媚地笑，眼神流转之间，是嗜血的欲望。
　　这是她的庆典，满堂繁华都是为了她，她却向往深黑的夜晚，独自狩猎少女甜美的血液。这只不过是开始，一切孤单的源头。拉菲尔轻笑，他抬头望向缇雅，就像猎人凝视着猎物一样。
　　我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笑着对柯说：“柯，我回来了，莉莉丝家族回来了。我想你懂我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打算再像这几千年一样到处流浪了，我想见他，即使是因此而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十三氏族欠我们的，我终有一天会讨回来。”
　　柯并没有言语，她举着高脚杯，看着里面流淌的液体。她没有搭理我，只是安静的凝视，但是她的表情很是沉重，我从没见过她这么沉重的样子，像是决定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最后她一口喝掉了杯里的血液，然后把杯子一丢。
　　缇雅很不理解我说的话，她只是在意我没有搭理她。她很不高兴的将杯子甩在地上，转身走了。
　　拉菲尔浅笑道：“看来我们的女主人生气了，洛伊丝大人，还不去追回你的小甜心。”
　　我低头一笑，满室的幻想一瞬间消失不见，腐朽的痕迹爬满各处，毕竟是幻象维系的脆弱的梦啊。我们孤零零的三个人站在无比空旷的大厅里，只闻到漆黑的风声。
　　“晚安，我亲爱的柯，下一次见面，就是一切杀戮开始的时候了吧。”我背着她挥了下手告别，头也不回的离开。
　　当我回到那间华丽的的房间时，缇雅正在床上哭泣，黑色的帷幕将整张床遮掩得严严实实，隐约的抽泣从里面传来，当我掀开帷幕的时候，她梨花带雨的脸就出现在我眼前。然后，她猛的露出獠牙，扑上来想咬我。我一把按住她，淡淡的笑，凑近她的脖子，将冰冷的牙齿贴近她已经变得冰冷的皮肤。
　　“你不知道么，缇雅。杂血是不能吸食纯血的血液的，我们是创造你的神祗，你攻击我的话，那是弑神的罪哦。你不是早就知道，这就是获得力量的代价啊。从今以后，你背负的是莉莉丝家族的诅咒，赫尔蓝这个姓氏，早就灭绝了，彻底灭绝了。不能再触摸阳光，不能在阳光下的花园里奔跑，只能在黑暗里沉沦。来吧，跟我一起堕落吧，既然你选择背弃神，又何必在那里假装虔诚？我很好奇，人类究竟能在这样的黑暗里，开出怎么样的地狱之花？”
　　她在抽泣，在颤抖。黑暗里，只能听到鲜血流动的声音，像盛开到荼蘼的彼岸花。绝望吧，放弃信仰吧，吸血鬼不需要这种东西，你只要学会杀戮就够了，继承我莉莉丝家族血液的孩子啊，请你尽情的撕碎别人吧。用满地的鲜血，祭奠你的重生。突然我想起了拉菲尔，他究竟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在杀戮呢？
　　离开了几千年，迷失在东方那片土地几千年，我就想迷失了自己。竟然忘记仇恨忘记血统流浪了几千年啊。如今我回来了，我想起了一切。既然命运让我想起一切，那么我也该背负一切了吧。幸福，美好，高贵，奢华，无忧无虑永恒的活着，这不属于我们。我们只要绝望，黑暗，灭绝一切的活着。我要带给十三氏族最黑暗的明天。来吧，我的小缇雅，怨恨吧，堕落吧，跟我一切，终结所有的爱恨。
　　让这个世界，迎接我们杀戮的狂欢吧。我很期待，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