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44、第 44 章

　　那君王后就这么突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看着她的眉眼，一如往昔，但是她却并不像我曾经在纣王的宫殿见到的妲己。那个妲己，张狂而狡诈，哪里会如眼前这女子一般安静而内敛。
　　她们长得如此像，却又如此不同，眼前这个贤惠的女子，完全看不出曾经祸国宠妃的样子来。
　　“你可是妲己？”我坐在黑暗中，轻声地问道，带着一丝不确定。
　　只一瞬间，那女子褪去了安静的姿态，一种无言的妩媚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这一刻，我才依稀看到曾经的妲己。
　　“是哪里的道友？竟然能够识破我的真身？”那女子突然露出毫不在乎的笑容。
　　我这才确定她确实是妲己，但是她此时的神态跟我最后见到她出现在血族之中的样子如此相似，我不由得在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你是否已经遇见了尹清风？”
　　她终于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再也维系不住自己的笑容。许久，她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知道他在哪？我找他许久了，但是他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我找不到，找不到他了。”
　　我只觉得心中一沉，这一个轮回，她并没有在我回归的第一时间与我相见，但是她却依然遇到了尹清风。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是因为我才去往西方的？
　　我想起了一些之前遗漏的东西，如果说我遇见的人，都是有意义的，那她们存在的意义有是什么呢？或许，她们就是意义本身。妲己与我分开后，变得不一样了，会不会这变化就是因为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就如花君，失去了心头血，从此万劫不复。妲己，这般失魂落魄，变得不像自己，是不是就是因为南海君从她那里得到了什么？
　　这些东西，对南海君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起魏晋的阮籍，唐朝的鱼玄机。
　　妲己还在望着我，她还在人世间徘徊，侵占着别的女子的人生，却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尹清风，或许，只是一个梦罢了。”我淡淡地道，心中却突然冒出一个计划。
　　她急切地想知道什么，我却不再想停留了。
　　或许如缇雅所说的这般，我们血族本身就是冷漠的种族。我们是神的造物，却想着背弃神，我们给与人类的永生，也不过是将他们带入更深沉的黑暗。我曾经依恋着的小狐狸，我却终于彻底跟她背道而行。
　　很快，这天下终将统一归秦。天下终将合一，然后在某一个命运的转折点，又将战乱四起。但是这都是几百年以后的事情了。我们有几百年的时间布局，然后，在阮籍来到这个世间开始，我们将与南海君角逐厮杀。
　　这或许不是最终的战场，但是，我们总会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浪费。
　　在另一个夜幕降临以后，我携缇雅悄然离开了齐王宫。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我们依旧在这世间流浪，漫无目的，懒懒散散。
　　在这期间，我听闻君王后逝世了，她留给齐国一个祸患，悄然离开。
　　我们走过很多的地方，探访了很多东方神秘的领域，我觉得南海君可能是掌握了什么秘密，或许她在施展一种术法，需要借助某些东西，让自己成长为真神。最后缇雅提到，或许我们应该去往南海。
　　“或许秘密里藏在她的称号里，南海君，那她自然是从南海成名的。”缇雅说道，“苏，你不觉得奇怪吗？那时候我们遇到她，她似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那些东方的妖说她来自南海，是南海的神明。”
　　“那我们去南海看看吧，其实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我拍着缇雅的头，心里一片茫然。
　　“苏，如果我们无法杀死南海君，就回芬迪斯吧？其实我不明白，神已经快要死去了，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压制你的东西了。南海君毕竟只是一个化身，她没法把这个世界变成神域，而且她终将衰弱，我们为什么非要迫切的杀死她呢？我们有的是时间，终有一天，一切都会终结。”
　　我的缇雅此刻已经忘了南海君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事情，她安然地享受着四处流浪的安逸日子。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残忍的杀戮，没有经历过绝望与苦难，还保持着身为人类贵族少女的天真浪漫。
　　我拥抱着她，听着她天真的言论，终于叹了口气：“永远不会终结的，除了弑杀神，一切都不会终结。诅咒不会终结，离别也不会终结。”
　　“苏，如果神死亡了，南海君是不是就会回伊甸园了？”她好奇地问道，“神最后都会变成那个样子吗？会从内里腐烂掉吗？神究竟是什么？她对你们做了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曾遇到南海君，我大概是不会回到伊甸园那里去吧。”
　　我们去了南海，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轮回的轨迹改变了，南海君大概不会来南海了。
　　我觉得时间流逝突然变得无比缓慢，曾经几千年的时光，也不过眨眼之间，但是现在，我突然觉得等待真是漫长的事情。百无聊赖，无事可干。
　　我和缇雅回到了陆地上，在一个小村子安家落户了。
　　那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子东边靠着山林，我们在那里发现一个洞穴，于是缇雅亲自打扰干净，我们白天就居住在这里。
　　夜晚的时候，我们趁着月光出洞府，在山林里打猎，或者去偷看人类的生活。白天的时候，我和缇雅抵足而眠。
　　缇雅虽然很不喜欢山洞的环境，但是很是喜欢这样单纯的生活，她说：“苏，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人类的夫妻？”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把她按在床铺之上，亲吻她的长发，亲吻她的脖子。她便会很不开心的推开我，想要把我压在下面。但是血统造成的力量悬殊，往往让她无法与我对抗，她总是兴致勃勃而来，气急败坏地离开。
　　我们就在那里度过了几百年的岁月，村子里最初的那一代人早已死去，他们的下下一代都死去了，我们看过无数的面孔，从他们出生一直到他们死亡，唯有我和缇雅，永恒不变地注视他们。
　　在我们这样安逸的等待中，秦终究是统一了天下，但是很快又被汉朝取代了，但是汉朝也没存在多久，这天下又重新分割，最后魏占据了上风开始称帝，我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
　　我决定去找阮籍，布下杀局，这一次，我一定要将南海君引进局中杀死。
　　缇雅很舍不得离开这里，她从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但是我等了几百年的时光，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计划成功了，我们将摆脱诅咒，获得永远的自由。或许还能生活在阳光之下，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如果失败了，又要等鱼玄机出现，那将是更加漫长的等待。
　　缇雅只能陪我一起前往陈留，阮籍将在那里出生。隔着这么长久的岁月，我终于又要见到那个人了，只是这次，我再也不会参与他的人生，我只在暗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