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43、第 43 章

　　我决定去寻找妲己，她是我每一次轮回的起点。
　　我觉得或许一切出现在我记忆里的人物都是万分重要的存在，之前我以为的偶然，或许是轮回里的必然。那么，我必须回到轮回的起点，找到第一个遇见的人，或许我能从她身上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妲己将会在哪呢？我想起我曾经在那个轮回里遇到过的她，一个是倾国倾城的祸国妖姬，一个是与血族为伍的东方妖兽。或许在轮回开始的本身，她与我的命运，已然注定了。
　　缇雅听说我要去寻找那个与血族为伍的狐族女子，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她才说道：“她是不一样的吧？一开始我就猜到了，从我见到她第一面开始。你的名字来自于她，那么她必定是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吧？虽然后来她背叛了你，她爱上了别的人。”
　　我觉得缇雅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奇怪，后来想起来，她自来都是这样小心眼的女子，见不得我与别人关系密切。似乎从她被我初拥以后，她仿佛要霸占我的全世界。
　　“妲己啊，她是不一样的。”我喃喃道，但是我又说不出她到底与我漫长的生命中经历过的人有何不同。大抵我是喜欢她那样肆意的活着，或是羡慕她那样没心没肺被人爱着。
　　缇雅不再说什么，但是她决定一定要跟着我。
　　“你必然要跟着我的啊，”我抚摸着她的长发，轻语道，“你是我最甜美的甜心，从头到脚都是属于我的，轮回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你是永远属于我的。”
　　她看着我的眼睛，最后说道：“或许有一天，我将不再属于你了。”
　　我们决定去往齐国。
　　我记得终有一天，秦会统一天下，结束漫长的战乱，而齐国，是最后一个破灭的国家。妲己总归是喜爱繁华的狐狸，她最最喜欢在最高的王座之上，肆意妄为。她最善于蛊惑着末路的君王，用人世的繁华滋养自己。
　　她无法辅佐一个贤明的开国君主，她爱的永远是看着人类走向末路。
　　我们一路向北，去往齐国。
　　这与我们当初兴致勃勃从西方赶到东方想要弑神时的心情完全不同了，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哥哥明明掌控了规则之力，强大到可以逆转轮回，却还一直躲在暗处。或许我想得太简单了，即便是伪神，想抹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可以潜伏进方舟，一路从神域跟随我们到达这里，又岂是简单的化身。她比我更加了解这个世界，并非是单纯的力量能抹杀她的。哥哥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并不知道，或许对他来说我才是累赘吧，想想又觉得有点沮丧。
　　缇雅却是完全不同的心情，在前往齐国的路上，她换上了东方的衣裳，重新伪装成一个东方的女子。长长的金发被隐匿在黑色的染料之下，她一身白色长衫，怀抱一把琴，像是一位投奔远亲的赶路少女。她似乎忘了这已经不是盛唐之时那夜夜欢歌的东方了，但是什么也阻挡不住她对东方魅力的痴迷。
　　我们白天终于可以在人类的城镇栖息了，然后夜晚的时候，除了赶路，缇雅还会以苏月白这个名字去卖唱。
　　即便是混乱的年代，人们朝不保夕的活着。当夜晚降临的时候，城镇内的青楼却依旧受人们欢迎。大抵是活着太艰辛，所以更愿意沉醉在醉生梦死之中。
　　然后苏月白就在这秦楼楚馆之地，声名鹊起。
　　人们都说，苏月白的琴音，就如天上的仙乐，让听到的人在那一刻忘记了痛苦，忘记了战火纷扰。那极乐的琴音，让人们沉醉其中。
　　但是琴师苏月白却只在夜晚出现，隐藏在深深的黑暗帷幕里，弹一曲仙乐。乐曲终了，人便消失了踪迹。
　　然后她一路向北，她的追随者疯狂地一路追着她向北。那些人世的痛苦，在琴音的安抚下，仿佛消散了不少。人们迫切地渴望这种极乐，所以迫切地渴望永远霸占这样的琴音。
　　但是没有人能够见到她，她总在夜晚来，天明之后，仿佛消散在空气中，无论是多么大的权势，也无法寻到她的踪迹。
　　只是每夜，当夜幕深沉的时候，某一处的秦楼突然传出那蛊惑人心的琴音，引得所有人疯狂前往。但是永远没有人能到达近前，去一勘真容。那琴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人无法动弹，无法掀开那深沉的黑夜。
　　“小雅，这便是人类的信仰之力，你感受到了吗？让人疯狂，愿意付出一切来追随你。那便是神的力量，但是这种力量强大却又脆弱。当你可以弹出这样的乐曲时，你便能收获他们的信仰，但是当你再也弹不出那样的曲子，你会受到深深的厌恶。不是极乐就是地狱。”我轻抚着她的头发，我们坐在最高的建筑顶上，吹着微风，看着下面无数人奔走相告。那传说中能弹出仙乐的苏月白，刚在凤仙楼弹了一曲。
　　“不要叫我小雅，叫我月白！”她不满地拍开我的手，一如往昔。“这个时候，我再也不是跟你一起在黑夜里苟延残喘的吸血鬼了，我是受人敬仰的大乐师苏月白。你看，我们也能活成这样，像神一样。”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开怀。只有这一刻，她才是真正的为自己而活着。
　　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来到齐国。
　　达到齐国的时候，齐国刚立了一个新的君主。
　　我们在齐国的国度徘徊，缇雅决定亲自前往王宫拜会齐王。我觉得她的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是她却觉得，妲己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我的猜测。就算她会出现，何时出现，是以什么方式出现，都是未知数。我们有漫长的时间，但是我们需要一个身份，可以近距离参与其中。
　　我觉得不以为然，我们并不需要参与进去，我们可以潜伏在王宫之中，甚至君王的王座之上，守株待兔。缇雅无非是享受人类的身份，想要堂堂正正的像人类一样的活着。但是，她这般昼伏夜出，又怎么能像人类这样活着呢？
　　缇雅最终还是一意孤行，在某个夜晚，第一次露出她的面目，在齐国国都被前来听曲的高官引荐给齐王，独自前往齐王宫。
　　我很无奈地想要偷偷跟随在后面，然后，在厚厚的帷幕之下，我看到了后世被人称为君王后的女子，她有着如妲己一样的面容。
　　在我们猜测妲己会以什么样的姿态降临的时候，她竟然悄声无息地到达我们的目的地了。
　　我看到缇雅睁大了眼睛，然后露出一丝笑意。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抚完一曲，然后默默地告退。
　　留我躲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那坐在齐王身边的女子。
　　或许，这战乱的年代，也该结束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与妲己相认，在这一个轮回中，她并不认识那从西方而来的苏浅浅，她只是一只胡作非为的狐狸，警惕而又放肆。我只能安静地在暗处观察她，希望找出什么关于轮回的秘密。
　　直到有一天，在安静的寝殿中，她躺在床上，突然张开了眼，对着虚无的空气说道：“你究竟是谁？竟然夜夜这般盯着我？”
　　我仿佛跨越了无数岁月，在轮回最初的地方，那只妖媚的狐狸，似乎也曾问过我同样的话。
　　恍惚中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无论轮回多少岁月，每一次轮回的起点，她好像都在这里，说着同样的话。
　　隐约有什么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拼命想要抓住，但是却再也感觉不到了。差一点点，好像我差一点点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有什么阻止我，去探寻那隐藏在轮回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