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36、第 36 章

　　离开蔷薇古堡后，我打算还是先去我莉莉丝的城堡看一下。
　　哥哥大抵是一直在那里生活，如今我跳出了轮回，提前到达了这里，会不会遇到哥哥？但是想想又觉得希望不大，柯身在轮回中，确能知道一些本来她不应该知道的东西。那身为轮回的缔造者，哥哥如果真的要避开我，我怎么能见得到他呢？
　　但是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前往莉莉丝的古堡。
　　我到达古堡的时候，天将要亮了。
　　我远远地看着古堡外的那颗大树，突然就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我突然想回到那个濒临死亡的白天，体会一下离阳光一步之遥的感觉。我们惧怕阳光，因为阳光带给我们的只有死亡和毁灭。可是我们又渴望见到阳光，我多想像每一个生灵一样，在阳光下自在的奔跑。
　　缇雅说，阳光真是温暖的东西。
　　我只记得那火热的灼烧感，还有那粉碎的发丝。
　　可是这一刻，我多么回到那个白昼，纤弱的少年紧紧的护着我，外面就是万丈光芒。
　　鬼神差异的，我爬进了那个树洞。
　　那个树洞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这棵树树龄也不小了，如今树枝比当初还要茂盛，将缝隙挡得严严实实的。
　　我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不会有危险的，阳光是无法照进来的，我将会很安全。
　　然后我安静地窝在狭小的树洞里，静静等待天明。
　　黑夜慢慢的过去，远处的天空中，带着一丝将亮未亮的色彩。我突然有种拥抱死亡的疯狂感觉，如果永生地流浪如此无趣，拥抱阳光化为灰烬其实是多么壮烈凄美的事情啊。
　　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一缕金色的长发映入我的眼睛，带着甜美香气的少女突然闯入，扑进我的怀里。
　　“你疯了吗，苏？”愤怒的声音响起，“天将亮，你还待在这鬼地方是想去死吗？你这个骗子，把我变成这副鬼样子就想自己去死？”
　　少女仰起头，一头金色的长发铺散开来，这正是我许久不见的小缇雅。她并没有回归轮回乖乖等我回去，而是以血族的姿态回到了这里。她穿着一条黑色的长裙，上面绣着繁复的银色玫瑰。再见到她，她确不是柔弱的公爵小姐，却是已经成长成了傲慢的莉莉丝血裔。
　　天空终于泛起一丝白光，太阳终于出来了。
　　我一把搂住缇雅把她拖进来，缇雅落在外面的发梢转瞬成了灰烟，气的她大叫：“该死的太阳，我的头发！都怪你，该死的苏，你还我头发！”
　　我紧紧搂住她，突然想不起那一个白昼的情景了。再深刻的记忆，终将输给时间。在时光的洗涤下，曾经最难以忘却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了，那时候哥哥是什么样子的呢？
　　阳光越来越高，我浑身如灼烧一般的疼，缇雅已经无法动弹了，神志有点模糊了，但是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不用听我也知道她必定是在骂我。
　　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她，耐心地等待天黑。已经多久了？我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紧紧地拥抱了？
　　我们曾血脉纠缠，也曾长久分离。到最后我们都变了模样，可是她依旧是一幅这么可口的样子。我将头埋在她脖子上，獠牙轻触着她娇嫩的肌肤，突然有一种深深的遗憾。唉，我的小缇雅，你为何没有重入轮回，好让我再品尝一下那甜美的滋味。
　　天黑的时候，缇雅已经晕过去了。
　　我抱着她走出树洞，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毕竟曾经是人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凶险。大概从这天起，她不会再觉得太阳很温暖了吧。
　　我抱着她进入莉莉丝的古堡，里面遍布着有人在这生活的痕迹，我知道那个人是哥哥。但是我一进入古堡，就感觉到了，这里面并没有人。哥哥大概是打定了主意不与我相见，除非诅咒被破解。
　　我直接带着缇雅走进哥哥的房间，那副画依旧摆在那里，也不知道摆放了多少个年头，确依旧一尘不染，可以看得出画的主人多么的爱惜这幅画。我将缇雅放在床上，拉开了密闭的窗帘，一丝月光从窗外一泻而下。我沐浴着月光，感觉身上的灼烧感完全消失了。
　　神诅咒我们无法见到太阳，如果神死了，诅咒还在吗？
　　我想我大概再也做不回那个四处流浪游走红尘的我了，我终究知道了部分的真相，确也无法自由地在这月光下流浪了。真相让我生出了弑神的渴望，这大抵是一直流淌在我骨子里的东西。我毕竟是莉莉丝选定的传承人，她终其一生想要的，不过就是弑神而已。
　　我听到缇雅痛苦地呻吟，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我还悠哉地晒着月亮，她再也控制不住愤怒了。她一跃而起，就扑过来攻击我。
　　我一把抓住她，轻嗅她的秀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听着，小雅。”
　　她身子一僵，想要挣脱，但是力量的悬殊让她挣脱不开，我继续说道：“小雅，你不是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吗？我们啊，都不属于这里的，但是现在，我们只要弑杀了神，我们就能成为新的神了。”
　　“苏，那到底是什么？”她终于轻声问道，“那时候我看到了，那么一个东西，在归墟里，最后一刻，我们离开的时候，我看到的那个是什么？一团腐烂的肉？这就是你们的神吗？”
　　“神已经要死了，伊甸园也并非传说中的乐土。”我松开她，“神的化身已经来到我们这边了，南海君，你还记得吗？如今我们必须先找到她，杀死她。”
　　缇雅沉默良久，然后问道：“那你的哥哥呢？如果我离开这里，你的哥哥是不是又要把基尔巴特变成吸血鬼了？我不想他变成吸血鬼，我们赫尔蓝家族，有我一个堕入永恒的黑夜就够了。”
　　我骄傲的小甜心缇雅，她逆着轮回回到了这里，她藏在黑夜里蛰伏等待，就是为了阻止赫尔蓝家族走向灭亡。大抵世间所有的生灵都有着这样的情怀，想要将自己的血脉传承下去，繁衍后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只有这永不停歇的传承，才能记住自己曾经到来过的痕迹。
　　“轮回已经乱了，”我扫过房间里的那幅画，“我们已经打乱了轮回的进程，不，应该说，每一次轮回都是不一样的。如果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那么基尔巴特的存在就已经毫无意义了，他不过是一个指路人而已。”
　　已经再也无法回去了，伊甸园，那么，所有的安排都会被打乱。如果我不再自由自在的在这世间流浪，而是去捕杀神的化身，那么，我无所不知的哥哥，他将会走出另外一条不同的路来。
　　“苏，你有没有见到川川？”缇雅收起她的失落，漫不经心的问起。
　　“我是跟七宗罪一起回到东方去了，我们早就分道扬镳了。”我不明白她突然提起那个少女的用意，只是想到少女的哥哥，那个叫毛毛的少年，突然就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就趁着我不在就勾三搭四！”她又恢复了愤怒的样子，“不要以为这事过去了，你竟然毫不忌口，连那么卑贱的男人都下得了口！他哪里配与我相提并论！我决定跟着你去东方，不然下一次见面谁知道你又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凑过去，在她脖子上轻轻舔了一口，看她跳脚的样子，突然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永生多么孤独啊，我们就是生而孤独的，如果有你陪伴，那这孤独大概也是可以忍受的吧？
　　我向着东方眺望，等我完成了我该做的事情，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地流浪，带着喜欢的点心，一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