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33、第 33 章

　　法典沉默了许久，终于，她动了。
　　她抬起手，指着虚空中，动了动嘴唇，终于说出来要说的话：“神要来临了。”
　　她话一出口，铃铛已经先动了，他抓着我，扯着我向法典走去，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被我的铃铛扯着走。
　　七宗罪也严肃起来，他的本体如此巨大，如今就像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上一样。他很愤怒自己受到摆布，曾经在伊甸园的他，引诱夏娃吃下智慧果，被誉为狡猾邪恶的象征，但是连他的狡猾甚至他的贪食都被算到哥哥的计划中了。但是他毫无办法，因为不知情的他，已经与我定下了契约。作为约束这世间万物的法则，是完全不可逆的，哪怕是神，也无法违背法则。万物消长的法则，已经让神也变得虚弱了，而神之下匍匐的兽，怎么有能力反抗法则。如果我死了，他的一切都会被契约夺取。
　　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对神的畏惧，但是相对于畏惧神，他更加畏惧契约。他说：“轮回的路被破坏了，但是我不相信洛亚那小子会留下这样的漏洞，你们快点想办法，违背了自己的职责，就像违背了生存的意义一样，对于你们这种死物修成的灵魂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的吧？”
　　少年并未停留，直接把我拽到法典面前，再也不复之前的温和，整个气息都变得凌厉，空气里若隐似无的铃铛声也瞬间变得刺耳，他在干扰。
　　“快点，”他的声音带着急切，也变得有点刺耳，“步骤凌乱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完成最后一步的，记忆什么的，是无法夺取了，但是我们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保护小姐离开这里，只要做到了这点就好了，失职所要承担的惩罚，我一个人承担！”
　　法典伸出手，死死地拽住我，那么弱小的身躯仿佛蕴含了无法抗拒的力量，然后她开口了，她说：“迟了，来不及了，神就要来了，我的仪式已经赶不及了，要是让神察觉到外面的世界，他会有危险的！除非，谁代替小姐，承受神的愤怒。”
　　少年的眼神瞬间就无比尖锐了，他愤怒的喊道：“谁能有资格代替小姐？你是要违背你的职责了吗？”
　　法典幼小的脸上突然呈现出诡异的笑容，那张与我幼年如此相似的脸上，做出了与我截然不同的表情，像是一瞬间放松开来，她喃喃道：“是啊？谁能代替呢？神的力量已经变得如此衰弱了，如果，我们用赝品代替正主，愤怒的神能察觉出来么？毕竟，那是，来自于莉莉丝本源的血脉啊。”
　　少年就此愣住了，他回味着法典的话，突然哑声道：“你是说，用杂血的仆人代替？然后他的眼神瞬间看向了我的缇雅。”
　　“不行！你以为你够资格决定我莉莉丝族人的生死？你只不过是个死物，被赋予了生命，岂敢做出超出你职权范围的事情，处决莉莉丝家族的族裔，需要承受的反噬，不是你能承担的！”我仿佛感觉到一丝血液冲向了我的头顶，那多年未感受的血液流动的声音，让我觉得难以忍受的痛苦，神，究竟是什么东西，那蛰伏在伊甸园日益衰弱的东西，那被我的哥哥挣脱控制的东西，如今却要带走我的缇雅，那是从我的血液里分离出来的小甜心，凭什么要交给神？
　　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握住了法典的衣角，用力的握着，仿佛一松手，什么都会消失一般。一直垂着头的墨染突然抬起了头，我仿佛看见了他严重细碎的星芒，他还是人类的时候的样子，仿佛这么久的时光，经历过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却从未改变他的初衷。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却那么坚定的望着法典，死死的不愿意松开手。
　　良久，法典叹了口气，轻柔的捧着他的头，她的声音不再尖锐，而是如一个真正的幼小的女孩一般，带着糯软，她说：“你愿意成为祭品对吗？在这段轮回里，你无数次到过这里，每一次都要许下为小姐奉献一切的心愿。但是你要知道，这次，已经跳出了轮回了啊！即使神已经衰弱了，但是也不是你这种外来的人类能承受的，这一次，你不会再有轮回了啊。”
　　墨染依旧死死抓住她的衣角，无比坚定，他的瞳如天际的星辰，带着森然的宿命的气息，那是从未有过的，记忆中的墨染永远这么安静，鲜少流露出这样浓烈的情绪。他似乎想回头看川川，但是最终，还是顿住了，仿佛哀求一般，直直的望着法典。
　　法典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她摸索着往树上摸去，从树上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她把东西塞在墨染的手里，原本已经几乎无法动弹的墨染突然就像有了力气一般，他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摆摆，却坚定的往外走去。
　　法典看着他离去，吵着空气中嗅了嗅，最后向我招招手，她说：“小姐，来吧，是你离开的时候了，当献祭他的时候，神会有瞬间的错失，那个时候，就是我打开通道送你出去的时刻了，也许多年以后，你会在漫长的时光中忘记一切重新回到这里。那时候，我也无能为力了，我的力量已经支撑不起我再打开一次通道了。但是，神的力量也在衰弱，哈哈哈哈哈，就让神跟我一起灭亡吧，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少爷，少爷终于要成功了。”
　　她举起一把尖锐的刀，瞬间划破了自己的手臂，黑色粘稠的血液滴落在树下，慢慢的汇聚，形成一个诡异的阵。
　　七宗罪忍不住感叹出声了，克制神的秘法，你竟然也会克制神力量的秘法，洛亚这家伙，难怪他能成功逃走。原来，他竟然学会了秘法，真是惊奇啊，被神禁锢在那方寸之地，他也能找到逃出生天的方法。
　　阵渐渐泛出一丝光芒，虽然是血咒，却意外的透出一丝温暖的气息，那是我最熟悉的气息，最初记忆开始的气息。
　　法典背靠着树，显然这样的阵法耗尽了她一切力气，但是她依旧支撑着，瞪大眼睛，嗅着空气里的气息，极力捕捉着什么。少年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去扶住了她。在漫长的职责中，他与她一同被赋予灵魂，相互偎依守护这唯一的秘密，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彼此的生命都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法阵的光芒越来越盛，奇异的压迫的气息从远处传来，然而却在一瞬间中止了。
　　“就是现在，”法典大喝一声，“你快点，把七宗罪带走，离开这里，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七宗罪已经一把提起被神的气息压迫到软在地上的缇雅跟川川，一脚跨入法阵。我最后看了一眼银铃幻化出的少年，也跟了进去，最后的时刻，我依稀看见少年在对我笑，又仿佛闻到了血液的气息，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朦朦胧胧中，再也感知不到任何东西了。

　　有什么人在窃窃私语，是一对双生子呢，竟然是双生子。
　　有女人的声音，虚弱而柔和，她说：“这是我最后的孩子，我将不再孕育新的生命了，已经来不及了呢，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神了，这对孩子，是我最后的希望，我要将他们命名为莉莉丝。”
　　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竟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母亲是要传承了么？一对新出生的双生子，这真不少什么好兆头。”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碰触我，我情不自禁的往那边靠靠，仿佛在我还未有意识之前，就已经与那团柔弱共生共存了。
　　女人顿了一下：“你们继承了我的力量，你们的出生就是为了反抗神，怎么可以像一般孩子一样柔弱呢？我要诅咒你们，永远要忍受分离之苦，除非你们能战胜神，杀死神，否则沧海桑田，永不能见。”
　　有什么在我脑海中炸开来了，记忆蜂拥而来，那些虚假的假象终于崩塌了，这才是真相，我莉莉丝家族的始祖，我的母亲，亲手诅咒了她最后的双生子，只为了，对抗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