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3、第 3 章

　　我站在古堡的最高的阁楼里，透过斑驳残破的窗俯视着整个庄园。放眼望去，全部是残破的痕迹，火灼的黑色印迹爬满这个古堡的墙壁，昭示着这个古堡曾历经的灾难。
　　一年前那场大火，将这个古堡的主人吞噬了，而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的姓氏，如今只剩下唯一的继承人。
　　“噔噔噔”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那一气呵成的脚步声，将来者的急切暴露无遗，当脚步声终于终止在我身后时，我才慢慢转过身来，不急不慢的唤道，小雅。
　　不要叫我小雅！少女一身华丽地贵族裙裳，衣服上华丽的花边印着大片大片繁复的红色花朵，伴随着她的走动，花朵如活动的火焰一般美好。而她的脸，精致如这世间最为美丽的人偶。 此时，她的脸上写满了傲慢，她慢慢地道，请叫我缇雅赫尔蓝公爵小姐！
　　那么，我笑着将头靠在她胸前，微微露出尖利的牙齿，我的缇雅赫尔蓝公爵小姐，你是否愿意献出你少女的鲜血，来交换永恒的美丽与青春？
　　她的身子几不可觉地颤动了一下，然后，她故作镇定的说道，我愿意。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把推开她，仰视着这个比我还高挑的少女，我一字一句的说，什么都有代价，现在的你，承受不住这么沉重的代价，杂血的血族，是血族里最为劣等的，你将不是高贵的公爵小姐哦。
　　少女的脸色很是苍白，但是神情却无比坚定。
　　我不再理她，从窗口一跃而下，几个起落间，就将她远远甩在身后。
　　一年前啊，那场大火，将一切的痕迹都洗刷干净了，如今，我唯一停留的理由，就是缇雅身上最后残留的，关于，哥哥的气息。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这个地方嗅到熟悉的气息，跟我一样的气息，一瞬间我就想起来哥哥，作为家族最后两个后裔，与我气息一样的，只能是我的哥哥。然后，我追寻着气息来到这个古堡，见证了很多年后依旧让人无法忘怀的灾难。
　　那一场大火，将赫尔蓝公爵的古堡烧成了废墟，而城堡的主人，赫尔蓝公爵以及他的夫人，葬身火海。我追寻而来，只见到在城堡外放声大哭的公爵小姐缇雅。她的管家拦住了她，让她无法拥抱那场激烈的大火，她便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着。
　　那个叫缇雅赫尔蓝的小丫头，身上有着淡淡的哥哥的气息，她哭得那么投入，直到我从树后走出，一步一步走向她，她衷心的管家，警惕地看着我。
　　我一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抬起她的头来，顺着她的颈，凑上她的脸颊，那里有着淡淡的气息，那是多么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我们一族的味道，这淡淡的味道中，夹杂着少女甜美血液的芳香，让我忍不住想要露出牙齿，咬断她的喉咙。我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然后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少女的颈，尖利的牙齿渐渐露出它的轮廓。
　　真是令人怀念的气息啊，我不由得喃喃自语起来。我将牙齿贴近她的脖子，想要撕开她的喉咙寻找那种让我心里感到悸动的味道。少女仿佛再也承受不住火焰之灾的打击，猛然跌入我的怀中，晕了过去。
　　你是吸血鬼吗？那个管家终于在我要咬下去的时候叫出来声。
　　我顿时就没有咬下去的食欲了，这个气息让人几乎察觉不到的安静的中年男子，竟然知道我们血族的事情。我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兴趣，抬起头望向他，男子的眼中有着阴郁的气息，那种不符合他年龄的阴郁，让我产生了一种同类的错觉。然而，仔细看了他以后，我又忍不住轻笑了，那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甚至连杂血都算不上。
　　男子带着惧怕却又渴望的眼神望着我尖利的牙齿，终于喃喃道，我可不可以，请求你，将我变成吸血鬼吗？
　　我终于放开了少女，站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的礼，然后，问道，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么？你所认识的那只吸血鬼。
　　因为我的靠近，男子惊恐地退后一步，然后，见我宛若最古老的贵族一般的礼仪，他猛的顿住了脚步。他低下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仿佛能因此隐藏他眼中的无助和彷徨。我只是安静的等他开口，我的时光够长，我早就不在乎等待了。终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始说话了。
　　那是基尔巴特先生，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公爵大人说，基尔巴特先生是吸血鬼，他曾是公爵大人的哥哥，在多年以前，被变成了吸血鬼，他每年回来一次，为了见一见身为人类的最后记忆。我只知道这些，我也不知道公爵大人为什么要让基尔巴特先生带小姐离开，我也想变成吸血鬼，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能保护公爵大人和夫人了吧。渐渐的，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变成吸血鬼啊，我冲他露出一个绚烂的笑脸，就算变成吸血鬼也只是最低劣的杂血，只有我们才是真正的血族，什么力量，真可笑，就算你变成了吸血鬼，我还是能一伸手就拧断你的脖子。
　　原来如此，那不是哥哥，但是能带来这种气息的，除了哥哥，大抵只有被哥哥初拥过的杂血了吧。要是找到那只杂血，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哥哥在哪里呢？
　　我终究还是放过了他们。
　　我决定留下来等那个基尔巴特出现。
　　赫尔蓝古堡的火已经灭了，只留下黑色印迹的墙壁，那个名叫缇雅的少女，和那个想要变成吸血鬼的男子，依旧住在那里。我也不再急着流浪，我的华丽的棺材就停放在赫尔蓝古堡最深处的某个地方，这里将是我再次停留的地方。
　　当第二天太阳的余晖终于落下的时候，我在庄园的花园里，再次看到了那个少女，她安静的在那里发呆，我便不由得想起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候的样子，原来是她，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当初惊鸿一瞥的少女，原来是她。
　　她转过头看向我，似乎有点惊奇，然后好像想起昨晚的情景，然后向我点点头，我叫缇雅赫尔蓝。
　　我也点点头，突然心念一动，然后也说道，我叫苏浅浅。
　　她的脸依旧那么苍白，但是还是勉强向我笑笑，如脆弱的玻璃娃娃，她说，你好，苏。
　　我没有回答，我们面对面站在，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我是吸血鬼的事情，但我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这样相处着，默默相对不语，安静的等待天明，她很少睡觉，而我不需要睡觉，于是漫漫长夜，我们互相陪伴。偶尔我会发现那个少年静静站在远处略带担忧的看着我们，他很担心少女的安危，但有深刻了解到自己力量的微不足道，只能默默的看着我们。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但是很多年后，我还是在怀念那样的日子，我们相对无言安静等待天明的日子。这似乎是很奇怪的事情，我竟然在怀念我与人类相处的日子。但是大抵我是爱着安静的生活吧，岁月静好，时光默默流逝，那样的日子，安详而美丽。
　　她偶尔会跟我说话，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向我微笑并问候我是否吃过晚饭。我也微笑额首，静静回味刚刚晚餐的少女温暖的怀抱和甜美的血液，这个时候我的心情就会变得奇好。
　　如果不发生那件事情，我们会一直这样直到她老死吧。
　　可是，这一切的发生就如命运的手，那么理所当然。
　　这，便是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