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25、第 25 章

　　风掀起落地窗的窗帘，白色帷幕一般的窗帘一层一层荡漾开来，甚至拂到我脸上。
　　我抬起手，茫然地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着月光。窗户被敞开着，我的视线没有任何阻隔的看向外面的世界。
　　外面，是一片银色玫瑰的海洋。
　　床边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少年，狭长的眸子安静而温和的看着我，却无端让人感觉妖媚横生。
　　良久，我才收回我的手，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少年的手修长而美好，他的手指拂过我的额头，轻轻的说道:“莉莉丝大人，您真的全部忘记了么？这里啊，是莉莉丝家族的本宅啊。而我，是您最忠实的仆人啊，您说，等银玫瑰重新开放的时候，您就会回来。我在这里等了好久好久，银玫瑰开放又凋谢，您依旧没有回来，我以为，您不会再回来了。”
　　少年的瞳孔像是旋涡的迷幻，让我有一瞬间想要挣扎出他的视线。
　　于是，我真的撇过头不再看他。
　　仆人，是么？
　　沉默了良久，我还是再次开口了，这次我没有看他，装作很不经心的问道：“那我，是谁？”
　　我听到少年的轻笑，他压低了声音，凑近我的耳边，说道：“怎么？莉莉丝大人您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么？您是血族最伟大的母亲莉莉丝大人的第14个孩子啊，您是她最小的孩子，她是多么爱您，所以将她自己的名字赐给了您。”
　　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依旧不敢看他的眼睛，良久，我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接着问道：“如你所说，那哥哥，又是谁？”
　　他站起身来，然后坐到床上，凑近我的脸，眸子妖艳无比，他说：“莉莉丝大人的第14个孩子，其实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对双生子啊。”
　　窗外的夜风吹进了房间，窗帘被风吹得很高，我看到我黑色的长发被风扬起，扫到少年的脸上，但是他毫不在意，依旧这样定定的直视着我，丝毫不像是仆人。我忍不住摸上他的脸，他的皮肤非常的细滑，但是冰冷得不像话。然后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气里响起，尖锐而空洞：“七宗罪。”
　　他一瞬间变得诧异了，然后，他眯着狭长的眼轻笑。
　　我抚着我的坠子，仿佛没听到刚刚自己说过的话，那真的是我说出来的话么？
　　他站了起来，然后向我伸出手，他说：“莉莉丝大人，我带您去见一个人，我想您说不定很乐意见到她，当然，如果您不喜欢，我也可以帮你处理掉她。”
　　我伸出手去，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他轻柔的牵起我，将我从床上拉起来，然后赤脚的我一路奔跑。
　　记忆中，似乎也有这样的奔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这样牵着我的手，在空旷的地方奔跑，我看不见他的身体，只能感觉一只手牢牢牵着我，我们在一片白茫中奔跑，风从我的脸颊掠过，我觉得脸颊生疼。我听到有声音在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太小了，我极力想听清楚，后来，我隐约听到了什么？有一个声音说，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是为七宗罪。你为何要跑？为何？
　　我为何要跑？
　　终于，他停了下来，那隐约的记忆一瞬间烟消云散。在我面前的是一直向下延伸的楼梯，每一阶楼梯上都雕刻真银色的玫瑰，玫瑰的银色光芒将黑暗蜿蜒的幽深楼道衬托地很美丽。我忍不住松开手，一步一步向下走去。赤脚踩在冰冷石阶的楼梯上，却像踩着玫瑰一直向下，向下，向着永无止尽的永夜。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才从恍惚的状态清醒过来。眼前是一道石门，上面繁复缠绕的银色玫瑰诡异而又幽深。我轻抚额头，这是怎么了，这个世界处处透着诡异，我竟然被石阶上的玫瑰迷了眼，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但是那个少年依旧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像一个忠实的仆人，又像一个阴险的监视者。我用力推石门，想不到石门很轻易地被推开了。
　　透过缓缓开启的石门，我终于看到了门内的全貌。
　　那是大片大片银色的玫瑰，我没想到在这么深的地下，还有银色玫瑰顽强的开放。然后玫瑰花海的中间，竖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而那被锁链锁在十字架上的人，有着金色瀑布一样的长发，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那是，
　　小雅！我惊讶地发不出声音，竟然忘记回头看少年的表情，而是奔向十字架。
　　银玫瑰纷纷避让开来，当我走到十字架下的时候，锁链应声而断，少女没有了锁链的支撑，从十字架上滑下来，正好落到我的怀里。
　　少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说：“莉莉丝大人，你可喜欢我为你准备的礼物？”
　　我感觉到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在我身边站定，然后他蹲下身子，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暴怒，也是七宗罪呢。真是甜美的味道呢。”
　　我一惊，一瞬间捕捉到了什么。
　　然后我笑了，原来如此。
　　我抱起小雅，已经许久不曾见到她了，她金色的长发蜿蜒到了地上，就像陨落的太阳一般美丽。原来如此，我再回头看绝代风华的少年，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带着一丝邪气的笑容。
　　七宗罪，传说中伊甸园中诱惑夏娃吃下智慧果，远古东方传说中龙生九子贪食的饕餮，还有那梦中贪食的貘兽，其实谁曾想到过，那些传说中相隔如此遥远的生灵，其实自始至终都只是同一个人。人类列出的七项罪恶，就是他的名字，他以罪恶为食，这个世界的贪嗔痴傻永远不尽，所以他有数不尽的食物，供他永生永世享用。
　　事实太过久远，已经被传说淹没在记忆深处。那些过往我已经不想再追寻，我只是想回到一切的源头，找到我需要的答案，然后，继续流浪。与我的小雅，唯一完整属于我的小雅，在那醉生梦死的东方，一起看遍山水。其他的过往，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我感觉怀中的人呼吸突然加重，似乎是她已经醒来。她还未睁开眼，手已经利落的刺过来，就像一柄尖锐的刀子。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按住，然后在凑近她的耳朵，轻轻说道：“别动，小雅，我会带你走。”
　　怀中人一震，这才缓缓张开眼睛，看到是我，她的眼圈一瞬间红了。
　　我抱着她向着原路飞掠，耳边呼啸的风声里听不到任何讯息。我不知道少年是否跟上来了，但是我还是像很多年前一样，安抚地轻吻小雅的脸颊，仿佛嗅到了熟悉的少女的芬芳气息，让我一瞬间感觉很渴。这一刻我才想起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用少女温暖的血液了。
　　这个地方，实在太过危险了。
　　我想起来那个传说，莉莉斯家族的本宅就在伊甸园的外面。我想起，第一次看到的那扇门，以及门后被什么遮挡住的世界。那就是伊甸园么？传说中的神的乐土。我知道无风不起浪，即使是传说，也必须有真实的存在着的事物。既然我们血族是真正存在着的，既然该隐和莉莉丝是真正存在着的。我是不是可以因此推断，神，也是真正存在着的？
　　那伊甸园之门的一片白茫之后，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将我们驱逐出伊甸园的神？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想知道那万能的造物主，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究竟是一切美好的源头，还是，万恶之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