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26、第 26 章

　　启明星朦朦胧胧在天空亮起，天就要亮了。
　　这个地方，是传说中的莉莉丝家的本宅，七宗罪说，我是莉莉丝家的主人。但是，那隐藏在白茫茫的记忆深处的关于莉莉丝家族的一切，我全部记不起来了。这座宅子，究竟是能过庇佑我的地方，还是炼狱呢？
　　但是我不能离开这里，对于全然陌生的地方，我实在不能在启明星亮起的时候再走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最终回到了最初的那间房间，将缇雅放在床上，然后转身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厚厚的白色帷幕将外面的世界完全遮掩了。即使是这样，房间依旧是亮堂的。在房间角落的地方，竖着高高的烛台，烛台的高度可以容纳一个人，那是一个人鱼形状的铜质烛台，也不知道里面是装着什么东西，只能看到烛台的最上面，有一丝细细的引线，燃着长明的灯火。淡淡的腥味在空气里弥漫着，似乎是经过了几千几万年的时光还是经久不散的杀戮气息。
　　淡淡的阴影里，拥有狭长眸子的绝色少年就像幽灵一样。
　　我警觉地抬起头，他竟然跟回来了。
　　他根本没有看床上的缇雅，而是看向我刚刚注意到的烛台。他缓缓走到烛台旁边，轻轻抚着上面刻着的精致的纹路。然后转头望着我笑，眼里是看不到尽头的黑色的光芒。
　　他说：“莉莉丝大人您大概忘记这个是什么了。虽然您出门这么久，但是大抵听说过一个传说吧，以人鱼的油脂为燃料，便能点起长明的灯。听闻那个世界的人间帝王，不是最渴望得到一条人鱼，为他们的墓穴永远点亮长生的灯火么？莉莉丝大人不是最喜欢人鱼灯燃起的蓝色冷焰么？为了迎接您回归，我重新为您点亮了长明的灯，用最新捕捉到的可爱的小人鱼为燃料，才能燃出这么美丽的火焰吧？”
　　我感觉全身冷到了极点，最新捕捉到的人鱼？难道是赛薇亚拉她们？
　　但是下一刻，我又冷静下来了，他在撒谎。
　　那个烛台放在那里，似乎很久都没动过，那燃烧的人鱼，一定不是最近捕捉到的。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很久，然后转身离开，他说：“莉莉丝大人，请不要离开这个宅子，不要靠近伊甸园啊，在您的哥哥回来之前，请您安分点。既然您已经回到这里了，那么，我要开始准备祭典了，在下一个月圆之夜来临之前，请您不要死掉了。至于你带回来的小宠物，你可要小心点，无意中得到莉莉丝大人的血液的小家伙，可是那些东西垂涎的美食呢。莉莉丝大人的力量已经变得非常弱了，但那些家伙毕竟不敢在您的本宅范围内动你，但是还是要小心点，必要的时候，丢掉小东西保全自己才是明智的。”
　　我听到他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四周是死一般的安静。
　　外面一定天亮了，我感觉很疲惫，那是血族在白天的时候虚弱的表现。我爬上床，躺在缇雅的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已经过去很久了吧？从上一次的别离开始，都不知道过去过久了，我以为，那一别便是永远，但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管家去哪里了呢？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哥哥并不在归墟，这里只有一个不知道是敌是友的七宗罪，接下来还有很多未知的危险。我想打起精神来，但是无尽的疲惫袭来，我还是忍不住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人鱼灯的腥味弥漫着整个房间，我在想，那两条被我带到归墟来的人鱼，究竟是迎接了新生，还是陷入了地狱。
　　我梦到大片大片的银色玫瑰，我在奔跑，然后，在一颗很大的树下，我停下了脚步。有谁在树下看着我，然后伸出了手，那是一双修长秀气的手，白皙透明，然后我梦到，我将手放在那个人的手心，我感觉那个人在微笑，一种奇妙的愉悦感充斥着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即使，我身后的银玫瑰被莫名的大火吞噬，即使，我感觉有什么从我身体里流失，什么都没有那个人重要。
　　他是谁？那个牵着我的手的人，究竟是谁？
　　我极力的想看清什么，我看见那个人眼中我的倒影，鲜血淋淋。但是他是谁？
　　有什么被塞进我的手里，那个人放开了我的手，我感觉很痛，痛到忍不住松开了手，手里的东西掉了下来，最后的画面，我终于看清楚了，从我手上泛着银光掉下来的东西，是一柄银色玫瑰的钥匙，我只能看着它极慢的坠落，然后，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被我紧紧关上的窗户却已经被谁打开，窗帘被风吹起，今晚的月亮出奇的暗淡，满园的银色玫瑰也很暗淡。
　　缇雅依旧在沉睡着，仿佛只是过了很短的时间。
　　我越过满园的银玫瑰，看到玫瑰园尽头的苍天大树。
　　是那里，跟我梦里出现的场景。
　　我看了一眼缇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翻窗出去。
　　我穿过玫瑰园，银玫瑰们都像两侧倒去，为我让出一条路来。走近了才发现树下有人，狭长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深的光芒，竟然是阴魂不散的七宗罪。
　　他伸出手，手上的东西出现的瞬间，连月光都亮了起来。他说：“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倾城绝色的脸在月光下竟然流露出了无限魅惑的光芒，竟然是比月光还明媚的脸。
　　他的手上，就是我梦中的玫瑰钥匙。
　　我伸手接过钥匙，冰冷的金属触感却让我感觉到温暖。我再次抬起头看向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知道我会来找它？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什么都不说。最后，他终于开口了，他说：“你的小宠物真是美味啊，马上就有闻香而来想要偷食的家伙赶来了，你还不愿意乖乖合作的话，你的小家伙马上就要被别人吃掉了哦。”
　　他从我身边拂过，我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转头看到他已然到达我来时的窗口，一个什么东西被他揪出来，浓浓的臭味在空气里弥漫，然后黑色的血液从他手上迸裂开来，我甚至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他已经甩手将东西甩出去了。
　　好像记忆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但是我捕捉不到。
　　我跌跌撞撞向窗户跑去，有什么东西似乎马上要想起来了，最终，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能看到床上的缇雅面无血色，记忆中，她还是人类的时候，那骄傲仰起的脸庞，总是泛着人类少女健康的关泽，她身上总是带着少女甜美的血液的芬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色开始苍白，身上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七宗罪狭长的眼泛着光芒，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的味道，他说：“莉莉丝大人，您如果愿意献出你的暴怒予我为食物，作为交换，我愿意竭尽全力扫除您所有的障碍。”
　　记忆中似乎也有人这样说过，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
　　“为什么？”我侧头问他，“这样的代价，你换取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狭长的眸子里弥漫着黑色的东西，一如终年的迷雾。他说：“莉莉丝大人，您总是义无反顾的向我许诺代价，但是从来也不愿意兑现，如今，您不再许诺了，却开始质疑我了么？这样的您，是变聪明了还是变狡猾了？我只是要把不属于您的东西拿回去，您不愿意了么？”
　　我究竟忘记了什么？
　　他究竟要拿回什么？
　　我已然全部忘记，他却在原地等着拿走什么。
　　我盯着他的眼，竭力回想那属于生命的最初的记忆，却只能抓住一片空茫。
　　这个地方，存在在传说中的地方，被我遗忘的地方，究竟当初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当初我会离开？我从没有这么渴望知道被迷雾隐藏的真相，而那个狭长眸子的少年，究竟是敌是友，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似乎对我的不解很了然，突然定定望着我，然后说道：“这样吧，我让您看看我吃掉的残骸的记忆，您大抵会稍微想起一点，您需要付出的带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