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玫瑰》绿腰青曲寻卿

23、第 23 章

　　月光之下，遍布着闪亮的鱼鳞，那是拖着尾巴行走在沙滩上的人鱼。也有鱼尾化腿行走的人鱼，在月光下，她们赤裸的躯体白璧无瑕，散发着白玉一般的光芒。人鱼从来都是貌美的女子，也难怪人类会禁不住诱惑，哪怕下一刻就要死去，能死在温香软玉中，也是好的吧。
　　她们寻觅着歌声，一点一点向这边过来。
　　这样大片的人鱼，是从没见过的光景。
　　我靠近她们，然后扑过去一把抱住一条人鱼，欢笑道，可让我抓住了。
　　这样突兀的笑声惊动了大群的人鱼，将她们从歌声的幻梦中惊醒。她们脸上沉醉的美态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露着牙齿的狰狞的脸。
　　然后，在我抬头的瞬间，狰狞换成了惊恐。
　　一声声尖利的叫声穿透云霄，人鱼们惊得四散逃走。月光下，我金红色的眼睛，散发着嗜血的光芒。那是，人鱼的噩梦。
　　被我抓住的人鱼在极力地挣扎，她想要逃出我的捕猎范围。我用力压着她不让她乱动，我看到我黑色的长发和她蔚蓝的长发纠缠在一起，然后，我伸出手，摸上了她的颈，用尽全力拧断了她的头。
　　她凄厉的惨叫一下子中断了，沙滩上一片凌乱，那是人鱼们仓惶逃走留下的痕迹。赛薇亚拉的歌声还在继续，那是索命的歌声。
　　我回望那黑漆漆望不到尽头的海，那里隐藏着无数的人鱼，此刻她们必定都睁大眼睛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然后我叹了口气，扯住死去人鱼的一只手臂，拖着她一步一步向着歌声走去。
　　在这清冷的夜里，我突然想起那个人鱼岛上传说的金红瞳的莉莉丝。那个早已湮没在人海中的莉莉丝，那是最纯血的族人。那位和我们一样向着归墟前进的族人，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吧？
　　我走向墙壁的背后，歌声戛然而止。然后，我听到墨染的声音响起：“您回来了么？”
　　我逆着月光，只能看见虚影下黑暗的轮廓，扯着人鱼的手臂在沙滩上艰难的穿行。那是胜利者的姿态，但是我只觉得空落落的感觉。好像在很多年前，也有过那样清冷的夜，和那样孤寂的渴望。渴望着，那深藏在幕后黑暗里的真相。
　　鲜红的瞳，那是血族的瞳孔。
　　和缇雅一样的瞳孔，但是这个黑发少年是为何要陷入这永恒的清冷寂寞中？
　　那么，那个人类的少女，是否也要承受这样的寂寞？
　　如果他们没有遇见我，是否还在海边的小渔村里，安静的过着人类的一生，遇见所爱的人，延续他们的后代，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再次进入新的轮回。
　　“毛毛，你来决定吧，要让她像普通人类一样活着，还是，永生。”
　　我将人鱼的尸体甩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看。
　　那个少年看了我很久，最后，他拔出一把小匕首，划下一小块人鱼肉，举给他的妹妹。少女没有迟疑，接过人鱼的肉，直接生生吞下。然后，她冲我甜甜的笑。
　　她提起有点旧的布裙子，向我行礼，然后说道：“我跟哥哥一样，愿意永远追随您的脚步，去寻找您要找的东西。您是，将我们带出平庸的人啊。”
　　风吹起她的长发，缠绕着飘散在空气里。突然让我想起人鱼垂死挣扎时与我缠绕在一起的长发，就好像是缠绕的命运一般。
　　奥尔瑟雅跌跌撞撞的走到人鱼的尸体旁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人鱼的尾巴，然后她雀跃的跳起来，跑回去抱住赛薇亚拉，赛赛，我们终于得到了人鱼的尸体，终于得到了呀，我们吃掉她就能变成真正的人鱼了。
　　赛薇亚拉的眼睛泛着湛蓝的光芒，她走过去，拔出一把匕首，用力扎进人鱼的心脏，有血液溅出，她拿出一个琉璃小瓶子接了满满一瓶。然后她从怀中掏出一片洁白的纱巾，那是鲛纱，在月光下闪着梦幻的光芒。她熟练的将人鱼的肚子剖开，掏出内脏，切下一大块肉，砍下人鱼的手，将骨头剔出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渔夫在料理一条鱼。直到启明星即将升起，她才将这条人鱼料理干净。
　　然后，她拿出火石，丢给少女川川，命令道：“点火，烧了剩下的残渣，不能让那群半人鱼得到她。”
　　一直到烈火将一切烧成灰烬，她才停下来，将灰烬扫到一块，用小瓶子装着。
　　天已经开始泛白了，让我有点焦急。
　　她转身看了我一眼，然后说：“跟我来吧，莉莉丝大人。”
　　她带着我们向海边走去，然后，在隐蔽的角落，找到一个入口，那是一个很大的溶洞。
　　溶洞里有微微的气流流动，我听到远处的水声，还有别的入口。
　　我看到微弱的光芒，在水上远远闪着光芒的，那是一颗颗硕大的珍珠，沿着流水向我们飘过来。
　　“这是，人鱼的洞穴。”赛薇亚拉轻笑道。
　　越往里走，洞穴越宽广。当我们终于走出狭小的通道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
　　眼前竟然是大片大片的船的海洋，这个洞穴，竟然藏着这么多的大船。
　　赛薇亚拉指着这片船海，眼神无比悠远，过了好久，我才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她说：“从那次开始，就是因为毁掉莉莉丝大人的船阻住了他的旅途引起的大屠杀开始，人鱼们就不敢再轻易毁掉船只了，她们将船只藏在这里，这片常人不敢踏足的死亡之海，将人们困在岛上。如果再次遇到像莉莉丝大人这么可怕的人，她们还可以交出船只避免被屠杀。毕竟，看同类被杀死剥皮剔骨，真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这地方虽然隐蔽，但是还是借由我母亲的口让我知道了。我等了好久，终于可以到达这里了。莉莉丝大人，我们作为半人鱼，参与了今天这场屠杀人鱼的行动，已经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我请求你们带上我们去往归墟。”
　　母亲？我有点疑惑，半人鱼的母亲，应该是纯正的人鱼。
　　似乎是知道我的想法，那个有着湛蓝眸子的少女笑了，她道：“是的，我的母亲，是一条纯血的人鱼，她是人鱼一族最纯正的血裔，但是因为血统太过高贵，导致她获得比其他人鱼更强大的感知和思考能力。人鱼，人鱼，因为力量太强，经过这么久的进化，鱼也能修成人类了。我的母亲。拥有最高贵的血统，甚至有着很少人鱼能长成的属于人类的双腿。然而，正因为她太像人类了，所以她爱上了一个真正的人。生下我以后，她还试图跟我父亲在一起，过人类的生活，结果，被她的同类杀死了。我的父亲也被吃掉了，留下我被丢到半人鱼的区域，永远被那些肮脏贪吃的半人鱼觊觎着。我想去归墟，不，只要离开这里就好，随便去哪里都行，请带上我们。”
　　细细的珍珠从她脸上滚下来，落在地上，滚向远方。
　　奥尔瑟雅急忙抱住她，将她的脸塞到自己怀里，生怕别人看到一样。
　　原来如此，千百万年的进化，让人鱼进化得像人类了，即使与人类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的人鱼血统竟然强悍到能吞噬掉人类的血统，成为跟她母亲一样的人鱼。那根本不是一只半人鱼，她就是真正的人鱼。想不到我竟然被她骗了，这里有一只现成的人鱼，还让我费劲去抓别的人鱼。
　　但是我并不生气，任何生灵都有活下去的愿望吧，关于死亡，谁会不在乎呢？
　　我弯腰捡起一颗滚落到我脚边的细小珍珠，举起来看了看。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报酬我收下了，我带你们离开这里，但我也不知道归墟在哪里，那个地方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所以，你们敢不敢跟我冒一次险。”
　　这只是旅途的一部分，能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我真是，万分荣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