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爱》大豆牛牛

3、第 3 章

　　第二天，郭海涛又去了趟学校附近，最后在离学校稍远的一个小区租到了一间次卧，和他合租的是一对儿外来打工的情侣。
　　租好房子，郭海涛和林奇说了一声，然后就开始了兵荒马乱的开学生活。
　　郭海涛想到开学后会是一场兵荒马乱，但他没想到会如此兵荒马乱。在会上，郭海涛得知他和雷芬两个人当了两个一年级班级的班主任时，两人眼神一对，眼中都是惊诧，雷芬对着郭海涛无奈一笑，郭海涛笑着摇了摇头。郭海涛从没想过他会教一年级了，别说一年级，就是小学，都是阴差阳错考上来的。他那会儿的打算是考初中，没想到招考的时候初中不招老师，他就报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小学，又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考上了。郭海涛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想到要招呼一群小孩子，就觉得头疼。
　　会后回到办公室，郭海涛和雷芬急忙去找另一个叫做王芳芳的老师。王老师也很苦恼：“我是今年新聘的，刚毕业，没教过啊！”
　　郭海涛摇了摇头，回座位上百度去了。雷芬和王芳芳两个人抱着哀嚎了半天，最后也回去找百度了。
　　然而他们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喇叭里喊，让一年级的三位班主任到会议室。三个人又风风火火去了会议室，一进门，看到胡校长和三位年纪大一点的老师正围着会议桌聊天，看到他们进来，胡校长说：“知道你们没有头绪，请了三位有经验的老班主任给你们培训培训。”
　　三人便赶紧向坐着的老师道谢。郭海涛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一个老师笑着说：“我们也就随便说说，你们随便听听就好。”
　　胡校长一脸严肃道：“任老师不必谦虚，您是当了二十多年班主任的老教师了，多给孩子们指导指导。”
　　真正接触后，郭海涛才发现，胡校长远不像他刚开始以为的那样和善和平易近人，工作时，她常常板着脸，一副对什么都不满意的样子。
　　郭海涛看了任老师一眼，心里有点儿紧张。任老师却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开始给他们传授经验。郭海涛零七碎八的记了好几页纸，越记心里越没底，不知道该拿那帮即将面对的熊孩子怎么办。
　　林奇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郭海涛，低着头，拧着眉，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现在林奇很少能看到像郭海涛这样认真的孩子了，大部分刚毕业分配来的年轻人，总是凭借着较高的学历和自以为是的聪明头脑，在简单的事情上从不肯用功。林奇也知道让三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新人担任一年级班主任有点为难人。虽然已经跟胡校长合作了许多年，林奇还是无法理解她的一些做法。虽然新老师年轻有冲劲，但是他们毫无经验。让一群没有经验的老师带一群没有经验的学生，学生的学习习惯养不好，基础打不扎实，等上了高年级会遇到很多学习困难的情况，到时候再换有经验的老师也很难纠正了。然而知道归知道，不同意归不同意，林奇也不会说什么。胡校长是个对权力挺看重的人，她决定的事，别人反对也没用。
　　林奇走到胡校长身边，把一张纸递过去说：“教研室的教材分析时间出来了，有两场时间重合，我跟哪一场？”
　　胡校长看了看，说：“你跟一二四年级吧，其他年级你去麻烦王副校长跟一下。”
　　“行。”林奇把纸拿起来，说：“我把它贴在公告栏上，教师群里也发了一份。”又看了看郭海涛他们，道：“几个新来的老师还不在群里。”
　　胡校长说：“你现在加他们，拉一下。”
　　林奇便过去和郭海涛他们互加微信。
　　任老师这时笑着说：“要说有经验，林主任可是五六年的老班主任了，经验足的很。”
　　胡校长恍然道：“对，林主任给新老师们说一说。”
　　林奇抬眼，不期然和郭海涛四目相对，不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些恳求的味道。于是便就近坐下，说：“那我就交代两句。首先一定要严厉，给学生立的规矩，一定要说一不二，让学生怕你，这样学生才会听话。先严后松，学生会觉得这个老师真好，先松后严，学生会觉得这个老师有病。其次，一定要选几个得力的小班干部，有时候小家伙们会非常管用。老师们不用太担心，相信凭你们的智慧，对付几个小鬼绰绰有余。”
　　校长和老师们都笑了。
　　林奇又道：“不过老师们遇到事情一定要动脑筋，千万不可凭着感情和冲动做事。还有就是，一定要处理好和家长的关系，在家长中培养几个你的死忠粉，对今后的工作会非常有用。”
　　说完，胡校长带头鼓掌，林奇去看郭海涛，见他也正笑着，笑容中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郭海涛不常笑，有限的几次见面，在林奇的印象中，郭海涛是个有点儿少年老成的人，感觉上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郭海涛笑，不仅会让人发出“啊，原来他会笑，而且笑起来还并不难看。”的感慨。
　　郭海涛确实笑了。听了林奇的话，他忽然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难，所有的问题，都可以用林奇的几句话去解决。所以郭海涛笑了，他笑的是，他竟然开始对林奇产生盲目崇拜了。他笑着想，这就是一个领导的魅力所在吧。
　　三个人愁眉苦脸地走进会议室，一身轻松的出来了，两个小姑娘还有心情聊起了八卦。
　　王芳芳说：“我觉得林主任真帅。”
　　“而且还有能力。”雷芬说：“又帅又有能力的男人，真是太有魅力了。”
　　“是呀是呀，听说林主任未婚。”
　　“是吗？一定要有一个同样有魅力的女人才配得上他。”
　　郭海涛在后面无声地笑。
　　两人同时回头警告：“不许让林主任知道我们这样说他。”
　　郭海涛摇头表示不会去告状。
　　三个人回到办公室，见其他三位数学老师正在静悄悄地写教案，靠墙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不认识的女老师，四十来岁，短发，衣着打扮都很朴素，给人一种乡村女教师的即视感。郭海涛没有多想，坐下开始备课。过了不久，林奇进来了，他先和新来的老师打招呼：“白老师，欢迎你返校。”
　　姓白的老师腼腆地笑了笑。
　　林奇又把郭海涛他们三个人叫过来：“这是白老师，你们一年级语文组的组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问问白老师。”
　　三个人赶忙和白老师打招呼，白老师还是笑，也不说什么。
　　林奇又说：“下午一年级教材分析，你们看准时间和地点，准时准点到，到了找我。”
　　三个人点头答应。
　　林主任走后，办公室传来一阵笑声。郭海涛三人不明所以，一个姓王的数学老师说：“在林主任面前，你们三个跟个听话的小学生似的，太有意思了。”
　　郭海涛心道：“面对领导，不就该是这样的态度吗？”
　　下午的教材分析在一所重点小学的多媒体大教室进行，郭海涛进去的时候，林奇正站在教室前面和一位很有气质的女老师说话，看见郭海涛，朝他招了招手。郭海涛准备过去，向前走了半步，又停住了。那个女老师看起来四十多岁，行为举止很优雅，她坐在教室前面，周围空着许多座位，郭海涛下意识觉得，这个女老师肯定不是普通老师。
　　果然，林奇和女老师说了几句话，朝着郭海涛走来了。他领着他在早已占好的座位上坐下，朝前面示意了一下，说：“那位是董老师，区里低段教学教研员，对教育教学很有研究，讲的东西操作性挺强，你认真听一听。”
　　“好。”郭海涛点头。
　　林奇又说：“一会儿她们俩来了，你招呼她们到这坐，我到前面去一下。”
　　“好的。”郭海涛再次点头。
　　林奇笑着站起身，走了。郭海涛以为他要到前面去找董老师，没想到他却在前面几排的一个男老师身边坐下。郭海涛看着林奇微侧着脸和身边的人谈笑，他嘴角向上勾着，眼角笑出淡淡的细纹。郭海涛没来由地想：他是个简单的男人，简单而有魅力。
　　培训结束后，三个人等上林奇一起往外走。林奇说：“刚才那个是我以前的同事。”
　　郭海涛点点头。
　　雷芬问：“林主任以前在哪个学校？”
　　林奇说了个学校的名字。
　　雷芬笑着说：“那是好学校呀，林主任怎么想到调到咱们学校来了？”
　　“好学校压力大，我是个不思进取的人。”
　　郭海涛听着他们谈话，心里想，和林奇交流，他似乎只有点头说好的份儿。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不善言辞感到懊恼。
　　走出校门，两个女孩子分头走了。林奇问郭海涛：“你去哪儿？”
　　“回学校附近。”
　　“我开车来的，一起走吧。”
　　“不用了。”郭海涛赶忙摇头拒绝。
　　林奇没说话，盯着郭海涛看。他发现拒绝别人的帮助似乎是郭海涛的本能，本能地说不，本能地摇头。为什么呢？他感到好奇。
　　郭海涛被林奇盯了一会儿，不自在的低了下头，说：“行吧。”
　　林奇笑了：“怎么感觉我像逼良为娼似的。”
　　郭海涛立刻红了脸。他知道林奇在开玩笑，但是他不会回应别人的玩笑。
　　林奇看出了郭海涛的不自在，然而等上了车，不自在立刻变成了心不在焉。郭海涛用他标准的姿势挺直腰坐着，目视前方，然而脸上却没有表情。林奇只好自己找话，问：“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郭海涛说了一所南方师范大学的名字。
　　“是吗？”林奇惊喜道：“你和我嫂子上的同一所大学。”
　　郭海涛看了林奇一眼。想不到他们之间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缘分，林奇很善于表达他对这种缘分的惊喜，发现两人都爱打乒乓球那次是，这次也是。
　　林奇又说：“不过你们相差很多届，应该不认识。”
　　“是，我认识的人很少。”
　　林奇扭头去看郭海涛，觉得他的回答很有趣，并且让人无法接话，只好生硬的转换话题，道：“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汉语言文学？”
　　“不是，心理学。”
　　“有证吗？”
　　“有，二级心理咨询师。”
　　“太好了。”林奇道：“咱们学校有个心理咨询室，教育局要求每个班开一节心理课，这几年学校一直鼓励老师们考证，但是效果不大。”
　　郭海涛认真想了一会儿，道：“如果让我教心理的话，还能教语文吗？”
　　林奇想到初次见郭海涛时，他就表现出对语文的执着，笑了笑，问道：“你很喜欢语文？”
　　郭海涛点头。
　　林奇很想问问郭海涛为什么当初不学汉语言文学，但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其实不用问，如果郭海涛想说的话，他会自己告诉他。林奇回顾他们的整个谈话过程，发觉自己像个喋喋不休的好奇宝宝，而郭海涛很少主动聊什么。“那就不问了吧。”林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