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ful marriage syndrome》荒野君

58、景山秋也番外：爱与别离（5）

　　难捱的冬天开始下起雪来，秋也望着不断飘落的雪片暗自咒骂，心情复杂。

　　如果是曾经的自己，一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感到生气，顶多无奈叹气而已。

　　即便自己明面上不承认，但本尊是个懦弱的男人，恋人曾不止一次提及“弱虫”这种字眼，虽然这话刺得人心里隐隐难受，秋也却不反驳。干嘛要去反驳，在那个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恋人面前，多么华丽的反驳都只能招来轻蔑一笑。

　　上班时穿的服装脱在家里，秋也换上自己平时出门的那身，决定用厚重的羽绒服来隔绝寒意。毕竟接下来可是苦差事，如果不能保存体力自己将会陷入苦战，输也说不定。

　　输。这个意义代表的是什么呢？

　　秋也愤恨着想了想，离家出走的恋人从此不再回来，不回自己的身边，结束这段关系，也许就算是一败涂地了吧。可从来都对自己完全离不开的人现在在哪里呢，电话不接，消息不看，蒸发一样让人心焦又迷茫。

　　踏入风雪中的秋也辨别了一下方向，却不知该朝哪边走。恋人景山是个非常孤僻的人，职业虽然看起来不错，朋友却少得可怜。以前社交趋近于0的情况下如果不是需要买东西就会整日闷在房间里，工作之外也只是看看书或跟秋也靠在一起发呆。

　　这样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哪里鬼才会知道！

　　秋也暗骂了他一句，不断拨打着对方电话的同时踏上了地铁。先一步要去的应该是他会去的酒吧，秋也这样想着，然而当地铁飞驰起来时想起酒吧这个点似乎还没开门营业，对自己错误的决定感到羞愧的男人只能拐去曾经一同吃过饭的餐厅。

　　劳伦斯的餐厅早已恢复营业，下午两点过了用餐高峰，秋也冲进去时店员差点将人拦下。

　　“景山来过吗？！劳伦斯！”

　　被门口大声的呼喊惊到的男人正在擦心爱的花瓶，回过头看到是秋也就没太惊讶。

　　“没有哦秋也！不过今天的你好像有些不太妙，你原本可是拥有一双温……”

　　没等劳伦斯说完就转身离开，秋也的“再见”才说出口人影就消失了。门铃叮铃铃地响着，劳伦斯也只是笑了笑。

　　换了几家餐厅都是如此，秋也发现景山最近的作品都跟餐厅有关。也许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吧！他还可能设计过什么展馆电影院之类，只不过没机会一起去而已。对于生活上相交的部分如此之少，似乎只有吃饭和同寝，两人窝在床上的时间比穿着衣服面对面交流的时间都要长，本能一样的生活让情感也变得很僵硬迟钝。

　　但跟此刻的僵硬不同，冷风只能让脸变得麻痹，渴望着温暖笼罩的秋也，目所能及之处却找不到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为什么会失踪呢……在周日两人只是因为母亲的事冷战了一天，景山甚至以工作为由在工作的书房待了一宿。触碰不到熟悉的温度让秋也心情难过，可想到母亲那抵触的眼神心内就更加煎熬。不发一言就去上班是自己不对，那也不必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消失吧。这犹如闹小孩子脾气的行为让人不爽。

　　直到天色渐晚，秋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半天的无用功。想来也许只有大阪那边御景的宅邸还没去过，可他母亲现在由专人照料着，而自己又不知道位置。

　　上一次去，只是祭拜了妹妹的墓，他亲口说母亲的状况不太好，就无需拜访了。对于身处于悲痛中的老人，虽然对方曾表示过接纳自己，却无法在当时打扰。站在新干线的车站附近，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购票去大阪。

　　在等候的期间，秋也眼巴巴看着屏幕上的时间什么也做不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看清现状，胆小过头的自己，在面对父母与景山之间的选择题时非常迷茫。他想要什么都保留，天真地想着如果自己的母亲也可以像景山的母亲一样宽容就好了。

　　可是受传统家庭与婚姻观念束缚的老人，又怎么会轻易改变。在当初沐玛没有离开时就担心母亲会对自己的生活强加干预而减少联系，在离婚后甚至像鸵鸟一样将自己藏了起来。如果不是重大节日或纪念日就不回去，可以不去联络就不联络，能拿“忘了”充当借口就会厚颜无耻地说自己“忘了”。这样的自己，说起来难道不就是因为选择了景山吗？

　　站内熙熙攘攘，等候新干线的人大多不太安稳，即便不是周日也让人感觉自己像是跟随着人群流动的一点不由得自己，秋也却闭上眼坚持着用“我是要去找他”这样的心理暗示来稳定心神。

　　“啊……该死！”

　　“啧、怎么会这样啊，真倒霉……”

　　“完了完了，开会要迟到了，快帮我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

　　走神有一阵的秋也这才惊醒过来，在周围的抱怨声此起彼伏时，重复播报的广播说明了因暴风雪的缘故去往大阪方向的新干线暂时停运。明明进来时还只是中雪的样子，风都没有多大，才不过半小时而已就如此。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秋也专程跑出去看了一眼。铅灰色的天空中不断刮来雪片，嗖嗖的声音配合着冰冷的刺激让人不敢张开嘴。

　　一脸颓废的秋也又回到了等候区，无法发车也没关系，用手机查找过天气预报说雪会停，新干线也一定会在迟几个小时候抵达大阪，那就没所谓了。一心只想要找到人，然后有话想要对他说，希望他不要任性，困难可以一起解决之类……

　　胡思乱想的男人脸上一片木然，他呆呆地望着前方。只有不停穿梭的脚步凑成流动的世界，然而秋也却像颗钉子似的一动不动。在思考着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要找到对方时，却意识到自己本该有另一个选择。

　　如果可以就此分开也不是不可能，更不是不可以吧……

　　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未来呢？又无法结婚，也没办法被世俗所接受。就好像每个同事对大原都很好，可因为他公开了自己恋人的身份，在各位努力平等对待的同时却绝对有哪里不一样。喝酒的时候无法跟他靠太近，男性之间勾肩搭背很随意却绝对不会那样对他，背后隐隐的异样目光不管出于怜悯还是憎恶都无法肯定，也无法忽略。

　　所以自己到底是在坚持什么？难道找到景山，问他“你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失踪！”之类的愚蠢问题吗？知道就满足了吗？接下来呢……

　　痛苦掩面的男人将身体折叠起来，一副胃痛样子的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惯性地将额头抵在双膝上，以败者的姿态掩藏表情。

　　“先生，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身边的女人说话小心翼翼的，手指只是轻轻拍了拍秋也的肩膀，在对方缓缓抬起头时住了口。

　　“啊、我没事，抱歉让您担心了。”

　　想要装出确实没事的样子，秋也勉强一笑，一旁的女士显得有些为难。她抬起手指了指，意思是他的眼睛似乎并不像没事的样子。

　　看不到就用手摸了摸，感到因为充血而肿胀的眼皮像被谁打了两下，秋也满脸通红地说着“抱歉”。

　　为了防止肿眼睛变得更严重，秋也只能仰头看高高的天花板。在猜测着新干线到底要停到几时去时，肚子因为太饿咕噜了一声。秋也摸了摸空掉的胃，想着自己都已经这样担忧了却还会感到肚子饿，人的本能在感性面前总是直率得可悲。

　　抬起手腕已经是晚上六点，晚餐时间被景山卡得非常精准，以至于连胃都开始自主鸣叫。心明明一直在呼唤着，可为什么就是听不到回应呢，他此刻会在他母亲那里吗？那样坚强的人，若真的感到受伤也一定不会跟谁轻易说出口。这就是秋也所认识的景山，宁可自己发疯，都不愿去打扰别人。

　　到底是该去先吃个饭还是继续等待，秋也陷入了两难。滞留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不肯取消重要的行程回家，原本还算自由的大厅变得拥挤。不同口音国籍的人叽里呱啦的声音干涩聒噪，耳朵清净不了脑袋也跟着乱套。愁眉不展的男人孤零零朝着外面走去，在周边的快餐厅塞了个汉堡进肚子里，连热咖啡都一饮而尽，怕烫却因为需要温暖而不管不顾。

　　可是汉堡感觉好咸，咖啡又苦涩难耐。讨厌苦又讨厌吃快餐，连同门外的暴风雪天都讨厌。秋也将羽绒服大号的帽子拽了上来，毛毛的一圈装饰物有些遮挡视线，却有相当良好的御寒效果。

　　脚踏入外面不过几秒，脚踝就发冷打颤。距离不到五百米，顶着风雪走时雪花割到眼皮上睁不开眼。融化后又重新降温，不得已拽住帽檐低头前行，一阵大风吹来裹挟着雪片的力道将秋也朝一边推了几米。再校正路线也很吃力，忍不住思考起景山穿着什么出的门，他会不会感到冷，这样的自己悲哀透了。

　　可是不认为自己有错，秋也忍着被寒风挤出的泪水从脸颊滑落的刀割感受，冻僵了的手指不停拽着帽子，想要佯装微笑却执拗着不肯承认自己哪里有错。

　　没有错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离开我，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离开，把我扔在家里，就好像冬夜里的弃猫，明明失去了主人，明明渴望温暖与食物，也无法坦诚接受陌生的食物或生活。

　　如果当初不肯接受他就好了，从开始就不要接受，一直那么悲惨地过下去，心一定会逐渐麻痹。被这个冷漠得像水泥浇筑的男人唤起的热情与纤细敏感都如此让人难以抵挡，像雪花落在琴弦上都能让它崩断。

　　真要命。秋也在心里惨笑着自我嘲讽。可是又好生那个男人的气，那个混球到底在哪里……

　　暴风雪还没有停歇的迹象，这也许会上新闻，被形容为自XX年以来规模最大的暴风雪。吹进荒芜心底的风还在肆虐，不甘寂寞的人却突然感到身体被向后狠拽了一下。

　　“啊呀！”

　　在大喊过后，有雪花融化到舌头上，牙齿不到一秒钟就开始打颤。身体还在不断后退，以倒着走路的奇怪姿态就要保持不了平衡，眼看着要摔的瞬间，有胳膊将自己捞了起来，咯吱咯吱的雪声跟嚎啕的北风一样又冷又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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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到番外的尽头，希望下一章能是这个番外的最后一章，我是真的累，我太难了……
不过我还要去写大原的故事，大原请你等等我~（抹泪挥手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