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中 ...
-
“我当时真的害怕你会死——”
我的酒意仿佛一下子醒了。
“我的高中男友就是那么死的……”
我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就出来了。
真是人情比纸薄,我住院期间,我的“女朋友”居然只来看了我一次,还只带了一兜儿橘子,还是酸的。所以,我出了院,第一件事就是和她分手,反正以前从她那里得到的好处,现在都能从莫晓身上找回,她的存在也是多余的了,可我还没来得及干脆利落地说甩了她,她反而先开口把我甩了,理由是不想和“不良少年”(说白了就是把我当流氓看)扯上关系,我这个冤啊,我明明是“见义勇为”(保护莫晓),现在反而成了酷爱打架斗殴的流氓了,真是六月飞霜!
我实在怄不下这口气,找哥们儿喝酒,可寝室那些位个个左右推托,原来我不在的一个多月,哥儿几个都找着对象了,重色轻友是不在话下。
我只好拉了莫晓去喝酒,结果这闷酒我越喝越来气,开始莫晓还陪着我喝,可看我越喝越狠,莫晓就怯阵了,一个劲儿地劝我别喝了,说为了个女人不值得。我也知道不值得,可是心里怄啊,不喝酒就实在难受,我长那么大哪被人这么拒绝过?
我至今还清楚地记着莫晓当时的举动,他抚了抚我的头发,继而搂过我的肩膀,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当时我的嗓子眼就哽住了。
“去死,谁他妈跟你似的!”我抹下眼眶两行湿润,叫骂着推开了莫晓,“别以为我不知道,推我进手术室那会儿你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娘们儿!”
莫晓的神色突然间黯然无光,我以为是我说重了,没想到他却开口道:“我当时真的害怕你会死——”
我的酒意仿佛一下子醒了。
“我的高中男友就是那么死的……”说着,他的眼眶有红了起来,“不怕你嫌我恶心,我以前和男的交往过,但也和女生交往,就是所谓的双的……”莫晓并没有试探我口风的意思,兀自讲着,“我高一那年和一个学长交往过,我们在一起打过篮球,因为他的影响,我开始迷hip-hop,在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他向我告白说他喜欢我,当时我知道有同性恋这么一回事,所以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而且我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有点喜欢,何况我也没有和男人交往过,可能是觉得新鲜,我就答应了他,我们后来相处得也很好。可有一次我们约会告别时,我眼睁睁看着他横穿马路却没有叫住他,当时天色很晚,一辆工程车突然就开了过来,我大声地喊他的名字,他回头对我一笑,车子就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司机急刹车,他被撞得飞了起来,我吓傻了,想不起来报警也想不起来叫救护车,只知道在他身边大吼大叫,他满身满脸都是血……后来,救护车和警察都来了,可等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莫晓的表情是我前所未见的严肃,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我不无歉意地说道,总觉得气氛一下子让这个悲伤的故事凝结了。
莫晓凝视我的眼睛片刻,抹掉溢出的泪水,破涕为笑:“我骗你的——”他笑得是何等灿烂,“这个故事是教育你不要乱穿马路!”
“去死,你个混小子!”我一拳打在他肩膀,“没你这样的!”
我们两个对着笑了一会儿,我很认真地道:“那你真的和男人交往过么?”
莫晓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是犹疑。
“如果我说我喜欢男人,你会喜欢我么?”
莫晓一惊,又笑道:“不许拿同性恋开玩笑,侵犯人权啊!”
“我说的是真的……”我想我不会再有这么认真的表情了。
莫晓只是意味莫名地一笑,把我架了起来:“你今天喝太多了。”
我虽然记得那天我喊着我请客,但最后似乎是莫晓结的账。我们走出那家“狗食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莫晓看了表,告诉我寝室已经锁门了。
我说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就行,并提议去网吧。
莫晓说这个时间的网吧也不让进人了。
我就说找个能洗澡的地方。
莫晓答应了。
学校在郊县,不像市区又那么多洗浴中心,我们随便找了一家有公共浴池的小破旅店,一个人住一晚上20元,洗澡另加10元。
虽然我觉得挺黑的,莫晓倒是挺痛快地掏了钱。
我们一起洗了澡。
在房间里,莫晓主动抱住了我,问我愿意在上面还是下面?
我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当时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上铺干净,下铺方便!”后来回想,可能真的喝高了,以为还是在寝室。
莫晓捂着肚子笑起来没完,说我煞风景。
我才醒悟到,我们接下来应该发生什么,我只有问他那一边比较熟练,并装样地道:“我是新人,你要好好带我哟!”
莫晓点头说知道,然后从那一晚起,我被他抱在了怀里。
之后的我们仿佛恋人一般,我的父母也承认了莫晓,但仅仅止于朋友,虽然周末他常到我家玩,但爸妈并不知道我们的这种关系。
莫晓热爱篮球,为此,从前只看职业联赛的我,甚至没有错过一场有关他的比赛。更严重的事,我几乎没有发现我的习惯在渐渐因为他改变,可等意识到自己改变的时候,我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就好像现在,虽然毕了业,但我依然关注着cuba,而且最大的情趣就是喝着两罐冰啤酒,大骂球场上那些臭小子们不成器!
相处的时间越久,我越觉得我们之间有默契,虽然时常也会有些摩擦。例如,我们就曾经因为筷子的正确握姿而争吵过,莫晓拿筷子的时候离箸稍很近,而且中指搭到箸身上,看着他这么拿着筷子,我十分诧异那两根筷子还可以自由活动,所以每当看到他夹不住东西时,我就幸灾乐祸地嘲笑他。不知道,不会用筷子是不是的弱点,每次我说他,他一定坚持说自己拿筷子的姿势是绝对正确的,并嘲笑我拿筷子像拿笔一样,我当然不服气,非要和他比谁夹东西夹得稳当,争强的结果当然是我们两个半斤八两,该夹不起来的东西还是夹不起来,这时我们就会默契地说:“这菜做出来是让人抓着吃的!”,然后,相视一笑。
这样吵吵拌拌,我们相处到了大三。
大三下半年的时候,本来应该参加cuba决赛的莫晓,却因为运动意外导致半月板挫伤,不能继续比赛,养伤期间的他,意志消沉到了极点。
跟我不一样,我把篮球只视为游戏,除了篮球,各项球类运动我都有涉及,虽说不上精通,但也都是能打上几回合的水平。
可莫晓把篮球当成自己的第二生命,不让他打篮球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的样子就好像强制戒断□□的瘾君子,虽然每天都看得到他微笑,但我感到他的意志萎靡得像癌症晚期。
最让我难受的是,仿佛我怎样都掌握不到安慰他的要领,只能沉默地拉着他的手,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