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李景昀 ...
-
有人故意把他引到顾府来，为什么？
因是夜里，前面朱门紧闭，但竟然隐约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凄嚎声。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声音极为尖细，似疯似痴，又好像含着无限痛苦悔恨，四周还混着一群人吵吵嚷嚷慌里慌张的不断叫着夫人夫人。
寂夜搅碎，如此一来本来清浅怡人的月色，在这断断续续的凄声里，似乎也有些可怖的凄凉了。
宋琢瑜沉吟，之前似乎是听说过顾家夫人近日精神不济，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
他没有探墙进去，就站在外面拿出了白天在国色天香楼里捡到的那枚镂空香囊，上面依旧坠着小巧的玉珏。
追了一路有些累了，宋琢瑜没有多留，开始慢慢悠悠的往回走，竟然又在半路遇到一个人。
“皇上？”宋琢瑜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差不多已经亥时了，这人怎么还在外头晃荡？
谢遥也是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无数遭才“巧遇”到宋琢瑜，这个人到底在和那花魁待了多久，他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这人才姗姗来迟。
不过心里这样想，谢遥脸上却是一片坦荡，走上前若无其事：“宋相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点私事。”宋琢瑜淡淡揭过，似乎不想多谈。
私事？还不就是夜会美人，谢遥心里酸着呢，脸上却笑得开怀：“朕回宫的时候刚巧宫门下钥了，没地方去，所以想着在丞相府借住一晚，不知道丞相方便不方便。”
宋琢瑜看他一眼，谢遥武功不错，之前翻墙进去也不是没干过，今天怎么就懒得翻了呢？
“那丞相……？”谢遥有些忐忑的等着宋琢瑜的回答，他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提的这么一个要求想拉进两人的关系，就目前两人这交情，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嗯。”宋琢瑜继续往前走，“不过府中寻常只我一人，厢房……”
“没事没事！”不等宋琢瑜说完，谢遥跟上去欢天喜地的接口，“朕与丞相同一屋就好，这么晚了就不打扰别人休息了，听闻丞相素来体恤下人，想来与朕想的应是一般吧。”
宋琢瑜没说话，又古怪的侧头看了谢遥一眼，慢慢“嗯”了一声，像是对谢遥的死皮赖脸感到极不情愿。
谢河才不管那么多，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心情好得简直想哼个小曲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谢遥不断催促着走快些，嫌弃宋琢瑜走得太慢，不过后来看到宋琢瑜头上隐隐沁了细汗之后就安静的闭了嘴。
“擦擦汗吧。”谢遥从怀里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过去，其实他很想亲自帮丞相拭汗，但终究是忍住了。
宋琢瑜摇头，想说自己有，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谢遥就一把将帕子塞了过去，万分嫌弃似的说：“赶紧擦擦，慢点走，别等会累晕过去了。”
宋琢瑜默默无语的拿着帕子开始慢慢揾额上的细汗，谢遥就在一旁斜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偷觑，见清浅月华落他一身，觉得宋琢瑜真的生得跟白璧似的，皮肤也白得细致好看。
还有就是宋琢瑜那一点一点慢慢揾汗的动作，慢条斯理得很，谢遥看着心里觉有些痒，嫌他慢，想抢了帕子亲自上阵，但到底只是蜷了蜷手指便没有了后文。
宋琢瑜不知道谢遥在看自己，慢慢把帕子收了起来。
“皇上去了国色天香楼。”等到收好帕子，宋琢瑜又理了理袖口才开口。
之前还飘飘然如在云端的谢遥像是瞬间摔了个大马趴，但是他很快稳住心神，若无其事：“是去过啊，白天苏阳那事丞相不是也在吗。”
“我是说刚才在采云阁外面的人，是皇上吧。”宋琢瑜直接开门见山，语调颇有些玩味。
“丞相怎么发现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事也就没什么好藏着的了。
“你身上的味道，是澜伊姑娘的千日罥。”见谢遥仍旧不明所以，宋琢瑜笑着补充，“澜伊姑娘喜欢养猫。”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谢遥想到那只猫，忍不住抬起手嗅了嗅自己身上到底什么味道，却依旧是什么也闻不出来。
不过想到丞相今天白日轻易就能断定青离榻上的金合欢香，便也就释然了。
两人缓步踏着月华前行，谢遥猜不透宋琢瑜的心思，不知道他是表面不在意，还是其实已经十分不高兴，所以谢遥只怂着什么也不敢多说。
倒是宋琢瑜主动提起了今晚去国色天香楼里干的事。
“我问过云姝了，她说顾大人前几日私下去过楼里。”
云姝便是国色天香楼里的花魁，也是今晚宋琢瑜去见的人，据说寻常人是千金难窥佳人芳容。
既然宋琢瑜都主动开口了，那应该是不生气的吧？谢遥又想，不过就算是再怎么佳人再怎么绝色，谢遥还是觉得宋琢瑜长得更好看，而且是从小就好看那种，别人根本比不了。
“你这么相信她？”谢遥又开始泛酸，但是表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无所谓的样子。
“她不会骗我。”宋琢瑜接得十分自然。
“好啊，朕明令规定官员不得狎妓，以免扰乱朝堂风气，他竟然在朕眼皮子底下干出这事，丞相明察秋毫，可借此参他一本。”谢遥好像被泡进了大醋缸一样难受，好在乌漆嘛黑谁也看不清他恨不得杀人的表情。
关于官员不得狎妓这方面，其实也就是面子功夫而已，宋琢瑜当然不会如谢遥所说的参顾和，再说顾和只是去了国色天香楼，也没干别的。
不过就是因为没干别的，才古怪。
“什么？”谢遥见宋琢瑜独自喃喃低语，似有所思，忍不住问，“什么还差一个？”
“玉珏还差一个。”宋琢瑜拿出香囊，白玉质地的玉珏在月光下莹润无比，是难得的美玉，“玉珏一般都是成双成对出现在墓葬里，就像是耳坠一样，不可能只有一只，应该还有一个。”
“等着吧。”谢遥看着宋琢瑜比玉更莹白的掌心，眼神漫不经心却又有些锐利，“等一等，总会出现的。”
“皇上发现了吗，那个青离公子身上有些问题。”地上两道被月光拉得长长的身影就在宋琢瑜身侧，他凝着目光微微颔首，好像盯着那两道影子般，“他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青离公子的眼睛，也让朕想到了一个人。”语气虽然十分的散漫，但是谢遥说出来的话却切中要害，“他的眼睛像极了朕那十多年前便过世的姨母。”
宋琢瑜侧目，似乎对他这种洞悉能力有些诧异。
谢遥笑着继续说：“姨母与母后一母同胞，自小亲厚，两人都生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朕小时候经常去晋安王府，对身为王妃的姨母自然记得深……不过可惜母后和姨母都离世得早，或许这就是红颜薄命？”
说到最后谢遥语气没有多伤感，更多的是感慨。
“听闻晋安王妃向来体弱，是在王府被抄家流放的前一年过世的，或许这也算是上天的怜悯，不忍让她看到家门破败。”宋琢瑜沉默了片刻才道。
“还是丞相心思通透。”谢遥轻轻笑了一下，“不过丞相之前说青离公子身上有问题，是想说他尾指不全，与晋安王幼子有诸多相似之处？”
宋琢瑜已经不再意外了，点了点头，谢遥比他想的知道的更多，并不像外面表现出来的那么不靠谱。
“据说晋安王与王妃的幼子李景昀自小喜琴曲，三岁便开始识谱弄弦，六七岁已小有才名，不过后来意外断了左手尾指，便不能再弹琴了。”像是闲谈一般，
谢遥一边慢慢踱步，一边浅笑着回忆，他十分喜欢现在这样的气氛，也十分喜欢宋琢瑜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
“此事出，时人大都扼腕唏嘘，以为他定然就此消沉陨落下去，谁曾想朕的这位表兄也是个有心气的，
加上天资不凡，不过三两年而已，玉箫一曲《关山月》名动盛京城，父皇也曾赞他洞箫曲艺不让国手。”
听着谢遥的话，宋琢瑜若有所思，谢遥所说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如果青离真的就是当年名动盛京的才子李景昀，他应该在被流放的永州，又干什么千辛万苦的回来杀一个纨绔子？……是否与十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
十年前的那桩旧案……
“尸首已经送到了大理寺，我也已经传了消息过去，他回盛京半年而已，明日卷宗文牒一查便能知晓了。”只要明日去大理寺那边一趟，一切应该就能明了。
“依朕看，这事跟丞相所想的一般无二，十成十不会有错了。”谢遥肯定道。
“只是猜测，还没有凭据。”虽然心中也有了几分肯定，可是事关重大，他还不敢枉下结论。
“世上就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银辉流照，两人并肩一道回了丞相府，那时候确实已经很晚了，不过府中仍旧留着灯盏。
丞相府还是先帝在的时候敕造的，那时候宋琢瑜颇得谢逍看重，这府邸建造自然也是尽按气派的来，占地极广，楼台庭院极为精细，景致自是不凡。
不过外面都说宋琢瑜光风霁月的君子，为官也是两袖清风，也确实如此，所以这偌大的丞相府伺候的下人其实不多，陈设也是十分简单，不张扬也不落俗。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李景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