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只影向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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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心幽暗，禅房静寂。
凤歌在似梦非梦的灵觉中看到石之轩那不曾在面对自己时露出的温柔表情，心底涨涨的，好像有些欢喜，却有更多的酸涩弥漫在心头。飘飘渺渺的，从什么地方飘来一曲张国荣的老歌，背景音乐似的若有还无，飘在凤歌无力挣脱的幻境中，化作无数不曾说出口的心意：
“只有在夜深
你和我才能
敞开灵魂
去释放天真
把温柔的吻
在夜半时分
化成歌声
偎依你心门
我祈求星辰、月儿来作证
用尽一生
也愿意去等”
石之轩轻轻低叹，终于伸手覆上凤歌苍白不安的面孔，温柔的好像在轻抚一件易碎的瓷器。那样温暖的温柔啊，凤歌的泪水慢慢溢出，沾湿了石之轩的手心。石之轩立刻惊觉，长身振衣而起，便欲离去。
凤歌在一片泥泞的时空中挣扎着，感觉到那温暖的源头蓦然若失，不由的呼唤到：“不要走！”一声低呼，凤歌和石之轩都愣住了。石之轩止住脚步，回身看凤歌刚刚睁大的眸子。
“真的是你！”凤歌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榻前的石之轩，而自己的手还紧紧的抓着石之轩的衣角。石之轩的神色从惊讶到冷静最后归于平静，唇边甚至还轻轻挑起一缕微笑。
月色迷离，月下人迷蒙。
水思儿和祝玉妍站在无漏寺后殿的屋顶，看着边不负光溜溜逃遁的方向。水思儿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祝玉妍表情明晦难分，低头垂目，好像一座沉默的塑像。
沉默半晌，水思儿终于艰涩的开口：“师姐，你也看到了，石之轩和凤歌才是……”
祝玉妍猛然抬头，看向水思儿，放慢语调说道：“思思，你终于长大了。”说着，目光如同利剑般直刺水思儿。
水思儿被祝玉妍的毫无温度的目光盯得很不自在，呐呐的开口对祝玉妍说道：“师姐，石之轩不是你的良人，我是为你好。”
祝玉妍一声冷哼，“有劳小师妹费心了。我不是盲人，自有眼睛看人。”说着转过身背对着水思儿冷冷的问道：“师尊什么时候到？”
“师姐！”水思儿低呼，一个箭步窜到祝玉妍面前，月夜星光下，祝玉妍的美眸粼粼得好似有水光潋滟。“师姐，”水思儿伸手抓住祝玉妍的袖子，恳请的低语：“师姐，我知道师傅希望你能把岭南宋家抓在手里，你这次要不是为了思思，也不会遇到石之轩，我……”水思儿的声音有些哽住。“师姐，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思思啊，你真的长大了。”祝玉妍一声长叹，声音里没了那种冷冰冰的意味。祝玉妍仰起头，看向半天上的下弦月，把眼睛里的水汽倒灌回心中。她凄然一笑，再低头看向水思儿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眼睛，语音悲凉的说道。“思思，身入圣门，一切自当为了圣门。可是，我，”祝玉妍的声音顿了顿，“我真的是羡慕你啊。”
“思思，你可知你为何会是圣门里唯一的例外？”祝玉妍凝视着水思儿的眼睛，淡淡的说。
“啊？”水思儿茫然的看向祝玉妍，一脸的不解。
“外人只知道你水思儿是我阴癸派前代长老之后，却无人知道，你其实是北周宇文氏唯一的后代了。”
“什么？！”水思儿大惊，面上血色尽失，惊异的看着祝玉妍。杨坚代周，天下无人不知仅仅即位两年就诛遍宇文皇族，连怀中幼稚都不曾放过。水思儿猛然听祝玉妍说到自己居然姓宇文，是皇族唯一的后代，不由的呆愣住。
祝玉妍看着水思儿惨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其实北周武帝是祖父，周武帝的皇后李氏就是你的祖母，也是我阴癸派前代长老，周宣帝宇文斌是你叔父，静帝宇文阐是你表兄。你父亲是李太后幼子宇文贽①。北周武帝灭佛，你以为没有我圣门之力，可有这般容易？”
水思儿被这个惊天消息震惊到无话可说，只是呆呆的看着祝玉妍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话。她本以为自己不过是圣门前代长老的孙女，或者那个长老对圣门有所建树，因此自己在圣门里身份也很是超然，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前朝遗族。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身份被揭穿后，将掀起的腥风血雨，原来，自己也是那个奇货可居。
祝玉妍看了看水思儿，眼帘低垂，低声道：“思思，师姐把身世告诉你，并无它意。你也不用多想，圣门里除了我阴癸派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有泄露之虞。”
水思儿摇摇欲坠的倒退两步，退到阴影之中。水思儿低头沉默半晌，方才木然抬头对祝玉妍说道：“思思知道了，师尊那里我会拖住，只是凤歌……”水思儿苦笑，“师姐手下留情吧。”
祝玉妍神色不变，目光转向凤歌所住的禅房方向，禅房里一点孤灯萤火飘忽。祝玉妍喃喃道：“石郎，石郎，玉妍心乱了呢。”
水思儿方欲行，忽然又顿了一顿，没有回头，却对祝玉妍说：“无论如何，师姐，石之轩都非是你的良配，我只能拖住师尊两天，你，你好自为之吧。”言毕，足尖轻点，如同夜色中的归鸟，一片阴影，向山门外飘去。
昏暗的萤灯下，凤歌的脸一片嫣红，眼睛东转西转就是不敢直面石之轩。石之轩不禁有些好笑的看着凤歌尴尬的样子，升起捉弄凤歌的念头。他轻咳了一声，引起凤歌注意，凤歌虽然不好意思眼光直视石之轩，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直跟着石之轩，见石之轩这般故作的举动，不由窘迫的低下了头，却还是偷偷的瞥向石之轩，想看看他到底要如何。
却见石之轩踱步到榻前，俯下身，凤歌的心紧张的砰砰乱跳，好像要从胸腔里不安分的自己跑出去。只见石之轩离自己越来越近，凤歌的脸越来越红，心跳声都好像在耳边如同打鼓似的，可是周身却暖洋洋的沉浸在一种淡淡的幸福中。
却不想石之轩在离凤歌不到一掌的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住了，眼中闪着戏谑的光，伸手在凤歌头上拈下一根大概是草榻上落下的草根，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说：“楚姑娘，是我疏忽了，这无漏寺太过简陋，怠慢你了。”
凤歌对石之轩的举动又气又恼又有种甜蜜蜜的害羞，别扭的转过半身，板着嘴角说：“我在你府上已经叨扰多时，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这无漏寺很好。”
“真的？”石之轩就势坐到了凤歌的身边，凤歌一惊。其实石之轩并不是想象中侯希白那种放浪形骸的浪子，他礼仪严谨，气度谨慎，如果不是存心利用祝玉妍，石之轩并不是那种容易和女子拉近距离的男人。除了有限的几次诚心对凤歌情挑，石之轩一直是以守礼君子的形象在凤歌面前出现。像这样近距离的随意坐下，在凤歌的记忆力其实是零。
“楚姑娘，”石之轩闲闲的右手撑榻，头微微的向右歪看凤歌，棱角分明的侧脸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楚姑娘，我叫安隆查你来历，居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石之轩淡淡的开口，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呵呵，没有来历很正常吧……”凤歌讪笑的接口，越发不敢看向石之轩。“我一介贫女，和弟弟失散，本就是无名之辈，哪里有什么来历。”
“无名之辈。”石之轩低语重复凤歌的话，凤歌听在耳朵里不由的有些心惊，猛然抬头看向石之轩，却发现石之轩黝黑的眼珠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由的又低下了头，樱红一直蔓延到耳后。石之轩并不准备和凤歌争论自己的情报网有多完善，自己都查不出来历的人，这个世上实在少得可怜。他见凤歌对自己的羞涩反应，越发的心情轻松，随口又对凤歌说：“楚姑娘这许久没有回家，应该是想家了吧。”
想家？凤歌蹙眉。想那个在现代的家？凤歌自从来了书世界，貌似还没有这个方面的需求，一则墨述说这是个精神世界，无论过多久都只是一花世界。另一方面她在现实世界里唯一牵挂的不过是自己的父亲，至于家，她几乎是没体验过。反而是来到了这个书世界，遇到了这许多的人，交了朋友，有了牵绊。
“吾心安处即是家。”凤歌一闪念之间脱口而出，言毕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凤歌飞快的瞥了石之轩一眼，却发现石之轩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嘲弄的看着自己，反而是一脸深思的想着什么。
“吾心安处即是家吗？”石之轩正色反问道，烛火映照下眼珠琉璃似的一错不错的看着凤歌。
凤歌被盯看的有些心慌，想到自己话里的含义，这下连脖颈都被迫得粉色嫣然。但看到石之轩等着自己的回答，心里却更多的窃喜，鼓了鼓勇气，凤歌用力的点了点头重复道：“吾心安处即是家！”
石之轩呆看了凤歌半晌，久到凤歌以为自己快被看得石化了，突然一跃而起，站在榻前，背对凤歌，用凤歌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你放心，石某定会护你周全。”说完，好似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逃也似的窜出房门，等凤歌反应过来，追出门外，夜色沉沉里哪里还有什么踪影。只是凤歌却倚着房门傻傻的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只影向谁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