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只影向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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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暮鼓在凤歌的耳中已然和吃饭睡觉一样的平常，无漏寺里专门用来招待前来赏桂花香客的禅房里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只有凤歌一个人，像是被丢弃的孩子，每天茫然的游荡在无漏寺。幸而石之轩之前送凤歌到无漏寺时候香火钱捐的甚多，寺里头的僧众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反而是凤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每天也东转西转的在寺里头扫扫地，浇浇花，只是她每每动手，反而被当值的小沙弥礼貌的请走。
这一日，凤歌正在大雄宝殿前扎手扎脚的帮忙小沙弥给殿前的柏树浇水，小沙弥对凤歌这种屡劝不听，非要做事情的行为无奈可何，只好从后园担水过来，任凭凤歌抢过瓢舀水，凤歌一边浇水一边嘻嘻而笑，小沙弥被凤歌笑得脸色涨红，连头也不敢抬，只是低着头口中不断低诵“阿弥陀佛”。
小沙弥其实不过十一二岁，在现实里正是在父母面前撒娇发嗲的时候，凤歌见他身穿缁衣，足下芒鞋，光溜溜的脑袋一无所遮，不由心下大怜，看他被自己笑得满面通红，便止住了笑，把水舀还给了小沙弥。小沙弥垂目合手，低低的说了句“多谢女菩萨。”便仍旧做事，只是涨红的脸一时之间消不掉。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一切所行是非常想，所想计知是为受。”
小沙弥听到声音，慌忙放下水舀，低首合十道：“多谢主持，弟子受教了。”
凤歌转过头，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穿着件半新不旧的袈裟，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凤歌回身合十，“比丘何来？欲将何往？”
老和尚面无波澜，目光微闪，还礼道：“无所从来，去亦无所从。”然后又对凤歌道：“女菩萨持否？”
凤歌微笑不语，看看老和尚又看看小沙弥：“诸法皆如是，因缘合乃成，因缘离合寂灭，法亦无所从来，去亦无所至。”
老和尚大笑：“女菩萨好慧根，但可知‘目见色既是意，意既是色。非身，无作，无起，无灭，诸法谛无有二，从本来无所有。亦非有，亦非无，亦无有去，亦无有来。亦非泥洹，亦非不泥洹。’女菩萨着相啦。”
凤歌面色微红，却被老和尚说对了，自己刚刚看到这个老和尚，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后的石之轩也是在这无漏寺，也是这样枯对禅房，却不晓得彼时的他心里到底如何想。
老和尚见凤歌面红，便道：“本，痴也。欲，爱也。生，生死也。天下人有二病，一为痴，二为爱，佛有二药，一位止，二为观。”说着，手指向大雄宝殿方向，点了三下，摇头叹道：“痴儿，痴儿！”
凤歌心中一动，仿佛有所触动，目光顺着老和尚手指看去，一片茫茫暮色，没有任何异样。凤歌疑惑的摇了摇头，对老和尚说道：“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却觉得这一切都是过程，生老病死当如常。真爱求，他杀人放火，我递刀捧柴。他修桥铺路，我筹钱挖土。我付出全是我自愿，并与他人无干，又何苦之？”
老和尚慈眉善目的看着凤歌点头，轻叹一声，飘然而走，只留下一句：“彼不贪清净本为何等？为三界中不得，不妄，不求。”
凤歌一笑，却对已经听得愣住的小沙弥说：“一切有为法，当作无常。”说罢，也学老和尚样子，负手而去。
小沙弥站在原地，不由的默默念叨：“一切所行是非常想，所想计知是为受。”
入夜，凤歌睡得很不踏实。仿佛挣扎在一个最最荒谬的梦境之中，凤歌的灵觉看到一个男子突然打开自己禅房的门，背着月光一步步走进房间。一直走到自己的榻前，蹲下身子，端详着自己的脸。凤歌这才看清楚，这个男子斜眉入鬓，薄唇如刀，琥珀色的眸子闪烁，嘴角带着仿佛十分遗憾的神色，似有不满的自言到：“玉妍这次给我的差事可不怎样，看在红丸的份上，勉为其难罢了。”说着便双手轻轻一闪，那男子身上的衣服便离体而去，然后便伸手探向睡在床上的凤歌。
凤歌大惊，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好像被压着了千斤重担，无论如何都在泥沼中。时间似乎被放慢，男子的手一寸一寸的更加接近，凤歌心跳好像在擂鼓。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声轻响，门又开了。又一个男子闪身进房。即使背着光亮，凤歌也认出那熟识的身影——石之轩。
“边不负。”石之轩一步欺近榻前，目光如冰冷冷的看着之前到来的男子。
边不负懒洋洋的回身，丝毫不以自己未着寸缕为意，反而无所谓似的对石之轩说道：“你是何人？难道也是同好？”
石之轩面不改色，寒声道：“边不负，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说罢，气凝于神，绽舌怒道：“滚！”
边不负被石之轩的气场压迫，终于变色，恶狠狠的看着石之轩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新出道的花间道传人，你可也是我圣门中人？居然敢对我这样无礼。”
石之轩也不废话，右脚突然飞踢，直指边不负的下阴，边不负狼狈的闪开，一个回旋，攻向石之轩。恶声道：“看在同是圣门，我才容忍你，要不是玉妍，你……”话未说完，便被石之轩一掌朝着边不负胸口印去，边不负来不及闪躲，只让向左边，被石之轩一掌印到左胸实处。边不负仿佛被大石重击，口中咸腥，慌忙右足点地背向房门跃去，直直的撞碎了房门，赤裸裸的逃到门外。
石之轩并不追赶，回身坐在凤歌榻前，露出凤歌从没见过的温柔表情看着凤歌不安稳的睡颜。见凤歌脸色苍白，柳眉微阙，不由伸手轻抚，低语道：“楚姑娘，你又会为谁递刀捧柴，筹钱挖土？”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只影向谁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