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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番外.曹遗篇(一) ...

  •   曹遗出生之时,先帝正值壮年,那时,他的祖父才是大兴朝的相辅,先帝的肱股之臣。

      生于文臣世家,且作为曹家的长子嫡孙,自然得曹府众人的另眼相待,自小,便被曹家长辈们寄予厚望。特别是曹遗的祖父,时常将小曹遗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对小曹遗要求十分严苛。

      曹遗是个乖孩子,不像别的小子那般调皮爱闹,他从小就性情温顺、谦逊好学,且又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快,待他长到十四五岁,国朝的经史典籍已不知读过多少卷,棋画礼乐等也无一不精。

      且上天对曹家似乎格外优待些,曹遗如此优秀也就罢了,偏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曹玔也是俊逸非凡,比他兄长自是不差半分。曹家得了这样一双好男儿,自然欣喜万分,将他二人看作是曹家世代荣耀延续下去的希望,认为大兴朝的下一任相辅必会出在他二人之中。

      先不论曹玔对这相辅之位有没有想法,反正,曹遗对朝中政事是没有太大兴趣的,他最爱的,不过是每日翻几页书、品几口茶、抚一段琴、练一会儿剑而已。因此,曹遗到十七岁成年之时,便没有选择入朝堂之中,而是依照自己意愿去了国朝经史馆编著书籍。

      某日下了职,曹遗与经史馆中一个要好的同僚走在一起,整整一路,却见那同僚面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将要分别之时,曹遗忍不住问道:“魏兄笑了这一路,今日可有什么让魏兄格外开怀之事?”

      那同僚忙拱手道:“惭愧,惭愧,不过是些儿女私情的小事罢了,让贤弟看笑话了。”

      曹遗道:“怎会是笑话,魏兄情真意切,着实让人动容。”

      那同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傻笑两声,忽反问曹遗道:“恕愚兄多嘴问一句,贤弟可有心爱之人?”

      曹遗下意识的答道:“还没有。”

      那同僚便神神秘秘的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子,塞到曹遗手中,道:“贤弟慢慢研读品味,不必急着归还于我。”

      曹遗看向手中的册子,黄灰色的封皮,封皮之上没有任何图画和字迹,他忽然有些好奇,随口问道:“魏兄,这是什么书?”说着,便想翻开册子一探究竟。

      那同僚及时按住了曹遗的手,道:“这是本会让人觉得如获至宝的书,所以,贤弟该拿回去细读才是,不必急在这一时。”

      曹遗便忍下了满心好奇,待回到府中,立即打开了册子,却原来是本描绘男女缠绵悱恻爱情的书籍,什么比翼鸟,什么连理枝,虽这些男女情话已够委婉含蓄,却也足够令曹遗这个只读圣贤书的正派公子面红耳赤。

      但也正因为这本册子,让曹遗第一次对男女之情生出了些憧憬。他想,有朝一日,他定也能觅得心爱的女子,与她朝朝暮暮,白头不离。

      又是一年冬去春来,南郊梨园的梨树一夜枝白,前来赏花的人不计其数,梨园之中人群熙攘。

      因曹遗的弟弟曹玔痴爱梨花,曹遗自身对梨花虽称不上喜爱,却还是陪自家兄弟一同至梨园中赏花游玩。二人一出现,便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曹遗早有美名流传在外,曹玔也是“有郎初长成”的模样,兄弟二人立在一起,如两棵玉树相傍相依,霎时缭乱了众人眼眸。

      一位姑娘按捺不住仰慕之情,折下两支梨花,娇怯怯的送到曹氏兄弟面前。

      曹玔性情矜贵清傲,他不假颜色的接过,冷淡回礼道:“多谢姑娘。”

      曹遗性情似水温柔,他眼中含笑的接过,温声回礼道:“多谢姑娘。”

      那姑娘娇羞的望了曹遗一眼,迈着小步跑开了。园中人见曹家两位公子接了那姑娘递的花枝,纷纷效仿转身折花相赠,转眼之间,曹遗与曹玔两人怀中各抱了一大捧梨花花枝,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其余还未及赠花的人眼见两位公子手中已接不下多余花枝了,却全然不觉得失兴,转手将手中花枝递给身边亲密同游之人或颇有眼缘之人,以附风雅。因这一折,梨园中的繁花又一夜间稀颓了不少,此事被略有夸大的传播开来,曹家两位公子的风采再次流入屈临城大街小巷上人们的耳中。就连一向不见外臣的盛宁公主都对曹家两位公子充满了好奇。

      也就是在那一年,盛宁公主于宫中席宴上,对着曹遗遥遥一观,就此倾心。

      太后知晓了女儿心事,加之自身对曹遗也很是合意,便让自己儿子,当今圣上去试探曹遗心意(太后和圣上当时还是贵妃和太子),曹遗心中明镜一般,想都未想便托口婉拒了。盛宁公主听说后,一则愤怒,另则心伤,摔了宫中好多珍宝玉器,自此一病不起。

      太后对这个女儿颇为宠爱,如今见女儿染病,自是心疼不已,便又让圣上去游说曹遗的父亲曹时。曹时回到府中,问曹遗道:“遗儿,你当真对公主无意?盛宁公主她身份尊贵,你若娶她为妻,日后对你定会大有裨益,依父亲看,你应当再好好考虑考虑。”

      曹遗道:“父亲,常言道‘家中和睦,万事方兴’,儿子听闻盛宁公主性情极为凌厉孤绝,儿子与她自是不相配的,若勉强成婚,日后恐会生出嫌隙,以致家宅难宁,故还是请公主另择良人吧。”

      曹时似觉得曹遗说的话有道理,便点头道:“也罢,为父也不逼迫你,如今你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你既对公主无意,那这京中适龄女子,可有哪个是你中意的?”

      曹遗思虑半晌,忽想到于雨中街边檐下巧遇的柳家小姐,柳小姐端慧娴雅、气质如兰,若能与柳小姐结作夫妻,相携一生,想来必是不会错的。且父亲相问,自己便想到柳小姐,那么,自己对柳小姐必也是有情的吧,于是,曹遗对曹时道:“柳家小姐。”

      曹遗终究没有接受公主的示爱,公主哪怕再怨再气,可曹家几代为相,根底也是不浅的。且公主本就是一厢情愿,曹遗并没有对公主不住。因此,皇家这次虽被落了脸面,却也无可奈何的很。大抵是盛宁公主也想通了这点,她于病榻上起来之后,心念俱灰,最后匆忙嫁了人。

      曹遗时年二十一岁,迎娶柳小姐柳蕙为妻,既是曹府大公子娶妻,场面浩大可想而知,曹遗骑在骏马之上,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街道边聚着许多来看娶亲的人,其中有些孩童借着身巧体轻,一个劲儿的往前头钻。

      曹遗笑着环顾一周,忽见尚家的大小姐迎熹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一层,她的手中,还牵着个不情不愿的小姑娘,那小姑娘着一身杏色衣裙,面覆白纱,手中抱着个布缝的娃娃,她被拉到了人群最前面,便朝着曹遗和他身后的花轿望了两眼。曹遗看到了她露于面纱外的一双眼睛,很是灵动漂亮,会说话似的。

      曹遗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尚家的二小姐竹香,她身患咳疾,时常带着面纱遮风挡尘,出于悲悯之心,曹遗带着怜惜的目光轻落在竹香身上一瞬,后他收回目光,骑着马走远了。

      到了曹府门口,曹遗翻身下马,掀开轿帘,对轿中人伸出手:“阿蕙,到了。”

      柳蕙握住曹遗的手下了轿,二人于喜堂上三拜之后,结作终身夫妻。

      是夜,新房之内红烛高燃,喜婆拿了一把小金剪,各剪下两位新人一小撮发丝,用红白双色绳系在一起,置于红木匣中。另有丫鬟端来了合卺酒,看夫妻二人饮下,最后,喜婆执了柳蕙的手,道:“小夫人,请随老妇到这边来。”

      柳蕙依言随喜婆到了一边,喜婆将口凑到柳蕙耳边,轻声交代道:“夫人,老妇在你们枕下压了一本书,若今夜你那夫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们看那书便是了。”柳蕙知喜婆讲的是什么,她羞涩点头。

      房内喜婆丫鬟陆续退了个干净,只余一对新人。曹遗起身将屋门闩上,复回到桌边,问柳蕙道:“阿蕙,方才喜婆与你说了什么?”

      柳蕙面染红霞,她羞而避答,只道:“没……没什么。”

      曹遗观她神色,已隐约猜到了些什么,面上不由的也有些发热,他顾一眼窗外夜色,道:“今夜是我们的……”曹遗顿了一下,没有说完,可话中意思已很明显,略停了一瞬,他又道:“不如,我们早些歇息吧。”

      柳蕙声如蚊呐,道:“听夫君的。”

      两人都是青涩懵懂的第一次,自都不会十分好过,可既有了夫妻之名,如今又添了夫妻之实,即便是有些痛楚,却也挡不住这对年轻夫妇憧憬日后甜美恩爱的生活。

      两个月后,柳蕙变得贪睡厌食起来,曹遗以为她生病了,忙请来郎中为妻子把脉,郎中一探之下,原来她是有了身孕。

      曹时知道这个消息后,高兴坏了,曹府明年要迎娶尚迎熹过门,待到那时,曹府添了新丁,又娶新妇,可谓双喜临门,岂不美哉。

      且说曹遗知道自己要做父亲了,欣喜之余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嘘寒问暖的话也问的磕磕巴巴的,柳蕙瞧着自家夫君那个呆样子,心中被一种温暖幸福的感觉塞得满满的。

      以后几月,曹遗半步不离的照顾着孕中的妻子,直至她生产的那日,谁知,那日柳蕙生产极不顺利,胎儿体位不正,难以产下,柳蕙拼尽全力,整整一夜,才诞下小公子,只是,小公子生来便是气虚。

      不过,既然孩子产下了,曹家人的心就安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好好为她母子二人调养身体了。可叹事总与愿违,柳蕙产下小公子后,下身仍是见红不止,郎中请了不少,却也没有留住柳蕙性命,仅一个月后,曹家的小公子曹瞻便也随他母亲去了。

      经历了丧妻丧子的接连打击,曹遗变得沉沉郁郁起来,原本是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如今不爱笑了,也不大开口说话。曹遗是曹家的长子嫡孙,曹家人自然不能任他这样消沉下去,曹时每走一步都要将曹遗带在身边一步,并时不时出言劝解他一两句,希望他能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

      曹时最常带曹遗、曹玔两兄弟去的地方就是侯府,因为曹家的丧事,曹府与侯府的婚事定是要往后推了,虽然侯府众人也十分宽和理让,表示这也是应该的,可究竟是他们曹府有些对不住人家,因此,曹时就带自己两个儿子往侯府跑的勤快些,好暖暖侯府众人的心。

      这日,曹家父子三人与尚广珅一同入了侯府,说是要去尚广珅书房中饮茶下棋,走到侯府一小池边,见池岸边的方石上坐着个姑娘,却不是大小姐迎熹,那姑娘低垂着头,手中拿一条嫩柳枝,似在逗弄着水中的游鱼。

      “是我那香儿。”尚广珅开口道。

      “原来是香儿,真是许久未见了,不如将她唤过来,让我好好看看我的乖侄女。”曹时笑道。

      尚广珅点头,朝小池边唤了两声,那少女听见呼唤声,将手中柳枝丢在岸边,从方石上站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番外.曹遗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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