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牵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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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清风楼到了，请下轿吧。”梁内侍朝竹香伸出了手，在她身侧出言提醒道。
竹香将手递到梁内侍手中，扶着他下了轿，顺口谢道：“梁内侍，有劳了。”
梁内侍谦让道：“小姐客气。”
竹香报予梁内侍以一笑，她正对清风楼，抬眼望去，见眼前这栋楼有三层之高，底基打的相当厚实，即便想入一楼楼中，也需先登上几十层台阶。另外，此楼建在林木掩映处，只一条大道直通楼前，楼身其余三面皆被苍翠古木环绕，所谓林木自生风，树影婆娑之间，便有清风徐徐吹来，也难怪此楼会叫“清风楼”了。
“小姐，圣上在三楼等您，您快请吧。”梁内侍微一弯身，请竹香上楼。
看来，梁内侍并不会与自己一同去楼上，竹香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不再多言也不再多想，迈步上了台阶。
这栋楼虽高，楼身却并不宽大，楼内修建的木梯狭窄而又有些陡峭，竹香一口气上到三楼，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起来，她停在三楼中间的台阶上平缓了下气息，而后继续往上。
也许是耳尖的听到了脚踩在木梯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也许是有什么特殊的感应，总之，那人抬起了头，与木梯口的竹香四目相望，他的眸中，即刻有星光亮起。
果真是他！
证实了之前的猜测，竹香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心中作何感受，以前一直将他当作兄长看待，他却并不把自己看作妹妹，所以今后呢？今后他们又当如何？
竹香觉得有些难以自处，她稍稍别开眼，不再直面那人目光，而后唤了一声“圣上”。
“小妹，你来了，过来这边。”圣上背对着竹香，唤竹香道。
竹香依言走过去，走到圣上身侧，微提了裙摆，准备拜下去。
圣上执黑子的手在空中一摆，制止了竹香的动作，口中道：“不必多礼，坐下吧，来看看此局我与曹卿究竟谁胜谁负。”
竹香本来还想让圣上恕她来迟之罪的，如今看他二人斗棋正在兴头之上，她也没那个必要去扰他们了。
竹香答了声是，在棋盘北面跪坐下来，她眼睛盯着面前棋盘，眼中却空无一物，心思根本不在这棋局之上。
竹香不认为圣上召她过来只是为了让她观这一局棋而已，今日，大抵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便是竹香心神不宁的原因。
“曹卿，你要输了。”大约两三盏茶时间后，圣上清朗的声音在楼中响起，听起来心情很是愉悦的样子。
“圣上棋艺精湛，臣甘拜下风。”曹遗朝圣上一拱手道。
“曹卿，你会输给朕，并不是因为棋艺不及朕，而是自朕的竹香小妹进楼中开始，你眼里心里便全是她，哪还有半分心思在这棋局之上，朕说的不错吧。”圣上竟调侃起曹遗来，同时也借着这番调侃将曹遗内心深处对竹香的情意拿到了明面上来。
圣上说完，对曹遗扬扬下巴，眨眨眼睛，眼中大有鼓舞之意。
曹遗也十分干脆的承认道：“圣上明鉴，臣惭愧。”他说完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隐有不安又满怀期盼的窥一眼竹香神色，只见竹香脸上神色淡淡，说不上是恼怒气愤，更谈不上是羞涩喜悦。
曹遗心底忽像是被人拿着针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起来，竹香的神色真真实实的伤到了他，那是比恼他、怨他更让他失望心伤的神色。他已二十六岁，不再是不懂情字的少年，他知道竹香浑不在意的神情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非但对他无情，甚至于连一丝小小的悸动都没有。
此刻，他满怀的爱慕期盼，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都变得可笑可怜起来，他像是台上卖力的丑角，挤眉弄眼的去逗台下之人开怀，台下之人一笑过后目光根本不会在他脸上再留驻半分；他又像是追逐着风的杨花，它因风而舞，风却从不是为它而生。
曹遗颊边生出一抹苦笑，心中轻嘲道：“你既无心，你既无情，当初为何要撩拨于我，纵你当时年幼懵懂，奈何我已深陷其中。所以，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便够了，真的，能与你在一起便够了。”
圣上终究不如曹遗心细，又或者说不如曹遗关心在乎竹香，他一听曹遗承认了对竹香的情意，立即兴致勃勃的问竹香道：“小妹，你看曹卿如此爱重于你，那么你呢？你心里觉得曹卿又如何？”
“圣上，大公子他貌比仙君、才冠屈临、贤雅端方、公子无双。”竹香答道。
“哦？你对曹卿也有如此之高的评价？”听竹香说完，圣上欣喜问道。
只是，圣上那神情语调，不亚于是在问竹香：“小妹，你也喜欢曹卿的，对吗？”
竹香颇为无奈的解释道：“这不仅仅是臣妹的评价，也是世人对大公子的评价。”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觉得曹卿如何？”圣上犹不甘心的追问道。
“这……，大公子他，自然是极好的。”竹香答。
“这就对了嘛，”圣上开怀道：“小妹呀，这楼中只朕与曹卿，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既然你也说曹卿是极好的，那朕就多事一回，学学那撮合姻缘的月老，替你二人牵根线、搭座桥，你看如何呀？”
竹香原本跪坐着的身子猛然直起，她转朝圣上，见圣上正含笑带盼的看着自己，他瞳仁幽黑，深的似寻不见底。
最终，竹香朝圣上深深拜了下去，口中道：“臣妹谢圣上隆恩。”
“曹卿，朕的小妹已同意了，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圣上朝曹遗使着眼色道。
曹遗似有些不敢相信所谓的幸福会来得这样快，他以为竹香会推托、会抗拒，只未想到她会如此决绝干脆，甚至都没有太多的纠结思考，便下拜谢恩了。
原先的痛楚被一种奇妙的雀跃感所取代，曹遗拂衣而起，跪在了竹香身侧，谢恩道：“臣谢圣上成全。”
竹香交叠在身前的手轻握起，心中亦有些嘲讽，这段姻缘当真是她愿意的吗？答案当然是不，她只是畏惧皇权罢了。谁人不愿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呢？只是生于男权至上、君权至上的时代，于“自在”二字，她虽心向往之却终究是无能为力。
“好，好，”见曹遗也过来谢恩，圣上高兴道：“看你二人郎有情女有意，朕着实开心的很呐，朕回去后便拟旨，择日为你二人赐婚。”
圣上说完，从地上站起，甩了甩衣袖道：“坐的久了，朕有些乏了，曹卿、小妹，你二人在此好好叙话吧，朕就先回了，不必起身送朕。”言罢，他爽朗的笑了两声，背着一只手下了木梯，只留曹遗与竹香二人在这有些空荡的楼中。
竹香默然无语，事以至此，她又当如何？是斥责大公子不顾她的意愿非要与她纠缠在一起？还是已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大公子便是自己以后要携手一生的人了，不如趁此机会说些甜言蜜语，与大公子拉近一下关系？只是，很可惜，她都做不到。
曹遗毕竟是个男子，眼见竹香不肯说话，那便只能由他先来开这个口了。
“香儿，你怨我吗？”曹遗问。
“有些吧，”竹香无奈道：“我不否认大公子是个良人，只是公子知道的，因为姐姐的缘故，若我能选择的话，我不会选择嫁入曹府的，莫说是我，我的母亲也绝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所以，我求圣上为你我赐婚，因为，我想与你在一起。香儿妹妹，若你实在怨我的话，我愿用余生时光向妹妹道歉赔礼，直到你肯原谅我的那日为止。”曹遗看着竹香，目光中有他自己都难以想像的深情恋慕。
竹香觉得大公子的话说的很是奇怪，不像是赔礼的话，倒像是句情人间骂俏的情话，可大公子看起来并无半分挑逗之意，相反，他满面的温柔真挚。
竹香突然觉得他二人傻乎乎的，不由好笑道：“若我将余生都赔给了公子，就为听公子每日道歉赔礼的吗？”
“你将余生都赔与我，那我便用余生去陪着你。”曹遗脱口而出，后察觉到此番话实在太过露骨，不由得先红了脸颊。
这么大人了，居然还会频频脸红，竹香觉得也怪可爱的，便对曹遗笑了一笑，道：“大公子，我不怨你了，真的。”
曹遗有些愣怔，他欣喜之余又有些疑惑道：“香儿，你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刚刚那个笑，竟然有些娇俏调皮的味道，这个笑让曹遗心中莫名一动，仿佛那本就是该属于竹香的笑容。
“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呀，”竹香道：“只不过我与大公子接触并不多，大公子不全然了解我而已，就好比，我也不全然了解大公子一样。”
“香儿，我从来都是你看到的这样，至于对你不够了解的地方，”曹遗道：“今后，我定会慢慢了解清楚。那，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竹香点头，却见曹遗坐直了身体，显得这个问题对他十分重要的样子，竹香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凝了神思，准备细听。
“香儿，你喜欢李家公子吗？”曹遗问。
“我本打算好好对待李公子，做好他的夫人的，若当日未出仙乐府一事，若我们二人结成了夫妻，若婚后夫妻二人相敬和谐，我想，我是会喜欢他的。”这便是竹香的真实答案，一直以来，她虽未喜欢过什么人，可人非草木，倘若真的遇上一个良人，她会情动，想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曹遗眼中紧张神色慢慢消失不见，他笑起来，一如两年前月光下那个笑容一样，炫目迷人，他柔声道：“香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们二人会结为夫妻，会恩爱和谐，会白首到老。”他像是对竹香许下一个承诺，又像是情到浓时难以自抑的告白。
“嗯，大公子，我信你便是。”竹香颇为坦然的接受了他的承诺，既已经这样了，且大公子已经真挚诚恳的道过歉了，她若还揪着不放的话，就真的是自己给自己找烦恼了。
曹遗因竹香的一句信他，一时心中激荡不已，他籍着竹香不备，忽伸手揽住了她，轻柔使力，竹香的头便靠在了他的身上。
竹香先是一惊，继而想了想，最后却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曹遗品行端正，他对自己并无亵渎之意，他的手还蜷在宽大的衣袖里，没有直接触碰到她的身体。
曹遗并不是没有抱过竹香，竹香遇蛇的那次，他也是这么揽着她，只不过那时，竹香把他当作兄长，而此刻，却完全把他当作是个男子。竹香又闻到了曹遗衣角发梢之上沾染的不知名的浅淡花香，闻之让人气清神怡。她忽然觉得，或许她应该相信，她与大公子在一起，会十分幸福吧，只是在此之前，她需要先确认一件事情。
“大公子，你的问题问完了，那，我也有问题想问你。”竹香说着，想从曹遗怀中起身，只是她动了动，却没能起来。
“嗯，问吧。”曹遗低声道，揽着竹香的手臂却没有放松。
“公子，你对竹香当真是男女之爱吗？”竹香其实不是太懂，与大公子仅有的几次接触，那时，她还尚在懵懂的年纪，大公子就算要喜欢，也不应该是她吧。大公子是否是将他对自己的感情曲解了，或许，真的只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而已。所以，这个问题她必须要问清楚，否则就是误人又误己。
“你不相信吗？”曹遗低头问她。
“也不是。”竹香不知该作何解释。
曹遗却突然将她抱紧，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对竹香道:“抱歉，你先把眼睛闭上，可以吗？”
大公子的眼神那样柔和，似湖面上轻漾起的涟漪，让人心醉神迷，好在，竹香的心神是清醒的，她只是有些茫然，不确定大公子想要做什么而已。
竹香闭了眼睛，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她直觉大公子离她越来越近，即便竹香于情字上一直都是一知半解的状态，可她也不是傻的，她知道大公子要做什么。
竹香忽的睁开了眼，曹遗怔了一下，可他并不打算放弃，他试探着继续向竹香靠近。
“公子！”竹香唤曹遗。
曹遗闻言而止，询问似的看着竹香。
“公子，”竹香道:“皇宫内苑，你我莫要孟浪了吧。”
眼前便是娇俏动人的心间红颜，只差一点便可以触碰到她，可因为爱，曹遗不愿勉强，也不想让竹香为难，他伸出手，在竹香的面上轻捏了下，无奈又宠溺的笑道:“好，不孟浪。”
最后，曹遗也只是执了竹香一只手，在她掌心处轻轻落下一吻，而后松开她，又问她道:“香儿，你可懂了，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竹香只觉掌心一痒，手掌间已全是大公子温热的鼻息以及他的唇触碰到她的肌肤带来的柔软触感，她虽也不是全然就懂了，可这个问题，她直觉没有必要再去追问，至于其它问题，竹香想了想道:“大公子，桃花郎是谁？”
这是竹香这几日一直好奇的，她甚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赵平？”
曹遗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的样子，他似是斟酌了一番，才凑近竹香，在她耳畔低语道:“听说是太后娘娘的殿内之臣。”
“啊？有这种事？”尽管大公子“殿内之臣”几个字说的相当隐晦含蓄，可其中的暧昧之处竹香也听得出来。
曹遗看竹香惊讶的模样，对她点了点头，而后又不放心的交代道：“你若遇见他，离他远些便是。”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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