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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寿宴 ...

  •   竹香回来了有几日,太后本说要接她入宫的,就在此时,侯府却突然收到了一封请帖。

      任谁也未料到,这请帖竟然是曹府送来的,帖中说,五月七自家老夫人过七十岁寿辰,届时,万望侯爷莅临寒宅。他们兴人对整寿是十分看重的,且曹府非比寻常人家,此次老夫人寿宴,也必会广邀宾客,大举操办的。

      是以,府中下人刚把请帖呈上来的时候,尚广珅甚至认为是曹府要送往各府的请帖太多,以至于曹府下人在忙乱之中,不小心将请帖送错了。

      可帖中写到“侯爷”二字,虽这京中不止他一个侯爷,但问题在于曹府要发放的请帖甚多,为省时省力,按道理来说,送出来的每张请帖内容都应该是一样的,重复抄写罢了,是不会出现“侯爷”“将军”这类称呼的。

      再仔细想想,这请帖多半不是错送的,反倒更像是专门写了一封,送来侯府的,至于目的,莫非是想借机主动示好,以此消弥旧恨吗?尚广珅一时也犯了愁。

      他将请帖拿去给邢夫人看,邢夫人看过,沉默了许久,才道:“两年了,我们熹儿一点消息也没有。夫君,自我嫁入尚家,便是与你、与侯府同兴同落,你是一家之主,又与曹时同在朝中为官,我知道朝堂之上、各府之间,利益交杂,就连圣上也几次三番试图劝导我们两府和解,此次曹府主动低头示好,那么夫君,我也不阻拦你。只是,我此生却再不会踏入曹府半步,就当是我们为人父母的,为了自己女儿的最后一点坚守罢。”

      尚广珅握住邢夫人的手,叹道:“夫人,难为你了。”

      此次曹家老夫人寿辰,虽然邢夫人不去,可尚广珅一定会带竹香和子清去的,算来,离寿辰不过再有小半月时日,尚广珅便找了自己姐姐,说让竹香晚些日子再入宫去。

      而当知道父亲要带自己去曹府时,最为震惊的便是尚子清了,他刚与竹香说了那番话,这才没几日,便有这般转折,实在让他面上有些难堪。

      因此,尚子清再见竹香时,脸红道:“二姐姐,我果真还是太年幼,什么也不懂,我前几日与你说过的那些糊涂话,你便忘记罢。”

      竹香倒觉得没什么,她摸了摸尚子清的头,轻声道:“无事,不必介怀。”

      生辰那日,竹香与尚广珅、尚子清一起动身去曹府,尚广珅带了一尊仙鹤玉雕、一长盒山参,以作老夫人寿礼。仙鹤象征长寿、富贵,是顶好的意头,山参则给老夫人进补养身。

      竹香他们到了曹府,见曹相辅曹时与大公子曹遗在府门口迎客。

      曹遗虽是在迎客,却时不时的往侯府那边看上一眼,直至看见竹香的身影,他眼中喜悦温柔之意尽显,唇角也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曹时将一切看在眼里,口中虽不作声,心内却暗自呐喊:“孽缘!真是孽缘!”

      既然一府请了,另一府也来了,两府的旧怨自然也就淡去了许多,尚广珅与曹时寒暄一番,各自哈哈笑了起来。两个长辈在说话,竹香与尚子清便与曹时身旁的曹遗聊起来。

      几人正说着笑着,梁府的梁大人夫妇带着他们的长子和儿媳也来了,一时,曹府门前更热闹了。只是,那梁公子却是个贪色之人,虽身边的妻子也不乏美貌,可梁公子就是不顾礼数,频频看向竹香。

      尚子清察觉到,脸上立时现出些不快之意,曹遗也渐渐收敛起笑容,曹时也不是傻的,眼见势头不太妙,忙道:“哎呀!你看看我,只顾着和两位大人叙话了,让两位在府门口站了这许久,侯爷、梁大人,快请入府中去吧。”

      “遗儿,”他又唤曹遗道:“你带两位大人去正堂。”

      曹遗应道:“是,父亲。”

      曹遗至侧前方引路,几人跟着他往曹府中走。这次,尚广珅与尚子清很有默契的走在竹香的两侧,让竹香走在中间,尚子清的手还虚扶在竹香身后,以示对姐姐的爱护之意。

      一路走过芳香绕鼻的小径;路过怪石嶙峋的假山;踏过素水轻流的木桥;穿过错落有致的园阁,终于来到了正堂。

      正堂很大,前方墙壁上挂着一幅千寿图,两边是一对寿联,堂中随处可见贴着的“福”“寿”二字,堂内摆着几排长条矮几,矮几上摆满了寿桃、寿包、寿果、寿酒等,矮几边已稀稀落落坐了些人。

      曹遗将他们引至堂中,道:“诸位,请随意吧,外间事多,在下就暂且失陪了。”

      众人皆答:“请随意。”

      曹遗行了一礼,缓缓退出堂中,转身离去了。

      都是久居官场之人,不用主家道明,也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尚广珅与梁大人相互谦虚礼让一番,便各自去找相熟的人入座了。竹香几人与糜侍中一家同坐,相谈甚欢。

      入了酉时,开宴了,曹家老夫人在家中晚辈们的簇拥中走来,众人都站了起来。老夫人走上首座,道:“诸位,多谢赏光来寒府为老身过寿,老身感激不尽,今日来的都是些熟人,也不必拘谨,定要吃好、喝好了才是。诸位,快快请坐吧。”

      众人都落了座,老夫人又道:“矮几上橙红布条封着的是用青杏泡的果酒,专门备了给女子饮用的,诸位,快请吧,千万不要客气。”

      尚子清悄悄问竹香:“二姐姐,你想吃哪个?我拿给你。”

      竹香看了看,见那寿桃做的细致可爱,便道:“寿桃罢。”

      尚子清道:“那我也尝尝。”

      他从盘中拿了两个,将其中一个递给竹香。

      那寿桃很大,竹香将它捧在手中,瞧了瞧,低下头咬了一口。突然,尚子清碰了碰她,道:“二姐姐,大公子和四姑娘在看我们呢。”

      竹香抬头看过去,果然见曹遗和曹秀正笑意盈盈的看向这边,,她立即回之以一笑。

      曹遗慢慢收回目光,亦从前方盘子中拿起一个寿桃,咬了一口,入口香甜松软,那丝丝甜蜜一直漫延到了心底。

      过了一会儿,主菜陆续上桌了,主家开始敬酒,其间,又有人来唱寿词,有童子来拜寿,好不热闹。

      不过,说起来也是难堪,大公子至今未续弦,青茵入曹府已有两年,也未有身孕,因此,曹府根本没有小孩子,这童子也都是从别处请来的,想来,这也是曹府许多人的一大心病吧。

      这寿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结束了。各家都向老夫人和曹大人辞行,到了尚广珅的时候,曹时突然道:“侯爷,暂且留步。”

      待各家都走完了,只剩下竹香几人和曹家一家子,又坐在了一起。说实在的,今时不同往日,两家就算都有心摒弃旧怨,却也很难再回到当初的亲密无间了,因此,两家真正相对时,谁也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

      还是老夫人先开了口,道:“许久未见香儿与子清,长得真是愈发好了,有此儿女,侯爷有福气呀。”

      尚广珅道:“老夫人过誉了,香儿与子清不过寻常人罢了,倒是贵府的几位公子、小姐,皆人中佼佼,老夫人与曹大人才是有福之人啊。”

      老夫人叹道:“快别提了,一个个的都不让我省心。”

      尚广珅道:“老夫人,此话怎讲?”

      老夫人道:“单说这长孙罢,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是孤身一人,我如何能不焦心呀。”

      尚家三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曹遗,曹遗掩袖轻咳一声,道:“劳祖母为孙儿费心了,孙儿惭愧。”

      老夫人佯怪道:“你若真不想我忧心,便早日给我娶个孙媳回来,我才好安心。”

      曹遗道:“是。”

      竹香其实是很同情大公子的,明明心中有念念不能忘怀之人,可叹他生于曹家,为男儿身,娶妻生子、延续后代便是他的职责所在,其中无奈,自不是谁都能懂得的。

      尚广珅亦劝解道:“今日是老夫人寿辰,该是高兴的,其余诸事,且放放再说罢。”

      老夫人忙道:“你瞧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说这些事做什么?白白坏了兴致,怨我,怨我,我且自罚一杯。”

      尚广珅也忙道:“怎敢,怎敢,当是我们敬老夫人才是。”说着,他已举起了桌上酒杯,竹香和子清也忙跟着举杯。

      酒入腹中,话匣子也就慢慢打开了,渐渐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多了。言谈笑语、推杯换盏之间,又是几杯酒入腹。竹香酒量很浅,是真的很浅,平日里基本不会饮酒,今日实在无法,跟着父亲饮了好些杯,却是再也撑不住,将头缓缓靠在了尚广珅肩臂之上。

      尚广珅忙腾出双手,将女儿揽在怀中,他低头去看,见怀中的女儿已闭上了眼睛。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女儿的醉态,也不闹腾,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像只吃饱了蜷着睡懒觉的猫儿,怎会,这般可爱?

      此时,尚广珅心里已软化成了一滩水,他无奈又宠溺的替竹香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对曹府众人道:“实在抱歉,香儿醉了,便不多叨扰各位了,我先抱香儿回府,我们改日再聚罢。”

      曹府众人道:“不妨事。”

      老夫人又道:“香儿既醉了,便留下吧,从小,香儿与我家秀儿最是要好,让香儿去秀儿院中住上一晚又何妨,侯爷何必急着带她回去?”

      尚广珅道:“怎可如此麻烦各位。”

      曹秀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尚叔父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香儿姐姐的。”

      尚广珅也不好再推托,便道:“那就劳烦四姑娘了。”

      尚广珅将竹香抱起,想将她送到曹秀院中,再与子清回府中去,曹时、曹遗、曹玔、青茵、曹秀都跟着,一群人,倒是颇有阵势。

      到了曹秀院外,尚广珅又犯了难,曹秀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他怎好入她院中?若是交与子清,似乎也不妥当。

      见尚广珅停了脚步,曹时知道尚广珅心中所想,便道:“香儿是秀儿的好友,便也是遗儿的小妹,侯爷若不嫌弃,便由遗儿代劳罢。”

      尚广珅一想,似乎也只有此法,且曹遗的品行,他信得过,于是忙道:“怎会嫌弃,大公子,有劳了。”

      他将怀中的竹香递与曹遗,曹遗小心翼翼接过,稳稳抱住。

      曹遗将竹香抱至屋中,曹秀掀开被子,曹遗轻轻将竹香放到床上,又替她拢好被子。

      曹遗直起身,温声问曹秀道:“我去送侯爷与子清,你去吗?”

      曹秀有些失落道:“不去了,我在此照顾姐姐。”

      曹遗点点头,道:“也好。”

      待曹遗送过尚广珅与尚子清,却并未回自己院中,而是七绕八绕地又折回了曹秀所居的同芳院。

      曹秀似是知道他会去而复返似的,立在院门口,笑盈盈的望着自家兄长。

      曹遗面上微热,问道:“她可醒了?”

      曹秀答:“未醒。”

      曹遗又问:“可好些了?”

      曹秀道:“兄长何不自己去看看?”

      曹遗道:“不了,女子清誉最为重要。”

      曹秀笑道:“我吩咐汀笙去给姐姐煮醒酒汤了,一时半会儿的回不了,这院中除我,便再无旁人了。况且,兄长是要娶姐姐为妻的,如今,只是去看看而已,并不妨事罢。”

      曹遗禁不住曹秀劝说,又加之自己心之所系,终是迈步进了院中,曹秀自然没有跟过去。

      他进了屋子,见竹香仍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便慢慢走过去,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良久,他开了口,似是说与竹香听,又似是自言自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中总是念着你,片刻也放不下,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若我当年再等等,若再等等的话……”

      曹遗突然噤了声,因为,竹香的头动了一下,往一边歪去,当然,竹香并没有醒。她长长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在其颈间滑动,似乎是有些痒,竹香缩着脖子蹭了蹭。

      曹遗笑了起来,一时犹如清风拂过,他伸出手,将竹香的头放正,又握住衣袖,在她颈间轻轻摩擦着,想帮她解解痒意。

      因为饮了酒,竹香白皙的面上还透着浅淡的粉色,她额头圆润饱满,眉若细柳裁出,又如黛墨所画,眼睫根根分明,铺作一排,浓密而又纤长,秀气小巧的鼻尖,红润的唇色,如云的乌发,此时风致,又岂是区区一个美字便可道尽的。

      慢慢的,曹遗停了手,缓缓伏下了身子,所爱之人就在眼前,饶是曹遗君子端方,也难免会有失守的时候,离竹香越来越近了,就差大约一指距离的时候,他却堪堪停住了。

      曹遗并未直起身子,他近距离看着竹香,眼中脉脉含情,嘴角却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喃喃道:“此刻,我们,还不可以。”

      最后,他起了身,在床边蹲下来,他从身后散着的长发中分出一缕,一手掀开被子一角,将自己的一缕发丝放到竹香手中,握紧了。

      “不是说我的头发好看吗?不是说我的头发好看吗?”,他连问两遍,明知不会有什么回应,可他语气却愈发温柔起来,道:“你若喜欢,此生,这三千发丝,便尽握于你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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