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信掰不直你》C逍遥

16、心理暗示

　　T大艺术学院附近的学生出奇的少，叶韶清走了一会儿才开始看到两三个人影，他知道再往学生区走的话就会热闹起来，目前这种清净的氛围还算是比较符合他的心境。
　　于是在道路开始变得拥挤前，他转身折回去往T大体育馆走。

　　实际上从学生区往体育馆的这条路对他来说是相当熟悉的，因为先前乒乓社训练时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
　　这么想着，叶韶清带着颇为郁卒的心情往体育馆加快脚步。
　　抵达目的地后，果然，乒乓社正在组织赛前训练。

　　叶韶清在人数稀少的观众席上落座，躬身望着下方紧急训练的众人——很显然，叶妹子不可能在，毕竟此刻对方正跟冯澜……
　　甩了甩脑袋，叶韶清长长叹了口气，继续观望着下方众人——其中还有不少他乒乓社的铁哥们儿，见他们的打法已经有不少长进，叶韶清看了一会儿竟也有点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聚精会神地看了得有四十分钟，手机响起。
　　叶韶清看了眼手机屏幕，是丁文硕电话。
　　不知为何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叶韶清随手按了挂断键，从观众席起身往下方训练区域走去。
　　这会儿乒乓社训练中场，不少队员正在休整。

　　看着其中一个在乒乓社跟自己混得最好的哥们儿杨之冥，叶韶清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他和杨之冥在队里的能力不相上下，但这家伙可是有队内“冥王”的称号，寓意斩杀一切对手——叶韶清跟对方打比赛，胜负通常五五分，但叶韶清的发挥不算稳定，通常是连输数局后才开始超人般地赶追。

　　和杨之冥坐在一起的几个哥们儿见有个陌生面孔的女生朝对方走过去，纷纷意外地看着杨之冥，不知道什么情况。
　　叶韶清正因为先前叶妹子和冯澜的事情心烦，他懒得解释很多，走到杨之冥跟前，像自己先前跟对方沟通那样直接道：“冥王，打么？”

　　这话一出，杨之冥一脸意外。
　　旁边几个队友也开始皱眉面面相觑——这个称号只有队内几个喜欢调侃杨之冥的正选队员知道，至于这看上去身材瘦削的妹子是怎么知晓的，他们无从而知。

　　愣怔地观察着妹子那静如止水的眸，杨之冥道：“妹子，你是——？”
　　“你就当是个无名粉丝吧。”叶韶清知道杨之冥好这口，他也懒得继续解释什么，冲对方爷们儿地扬了扬下巴，“跟我打一局么？”

　　叹笑一声，杨之冥和其他几个队友交换了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道：“妹子，你会打么？”
　　“我会不会，打了你不就知道了？”叶韶清勾唇。

　　其他几个男生小声讨论了一下，冲杨之冥开口：“冥王，离下一波训练还有十五分钟，要不然你陪妹子玩会儿？”
　　杨之冥耸耸肩，转头望向叶韶清：“妹子，你横板还是直板？”
　　“横板。”叶韶清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平时放着队员拍子的训练桌前，他低头望着那一个个拍子上的姓名，在找到他自己的后，径直拿起，把拍子在手里熟练地转起来，道，“走吧。”

　　见对方娴熟地挑了叶韶清的拍子，杨之冥先前微笑的脸稍稍僵了僵。
　　因为他在那一瞬间，仿佛在这妹子身上看到了叶韶清的影子。

　　对方的神态、语气以及走路动作，都和那小子十分相像——这妹子，不会是叶韶清的什么远方亲戚之类的吧……

　　“妹子，你先发球吧。”两人来到桌前，杨之冥将乒乓球抛给叶韶清道。
　　叶韶清垂眸看了眼手里的球，耸了耸肩：“好。”

　　知道杨之冥现在还没把自己当回事，叶韶清发了个动作标准漂亮的下旋球。
　　本以为妹子是入门级的对手，但见对方从容不迫，球力也很到位，杨之冥着实有些吃惊。
　　虽然对方发来的球不算难接，但他仍然有种说不清的莫名熟悉感。

　　之后和叶韶清的几局对决中，先前周边笑嘻嘻的只处于看热闹阶段的男生们纷纷收敛了调侃心绪，一个个围到桌前，开始认真观看两人的比赛。
　　十五分钟很快便到了，但两人都打得意犹未尽。

　　叶韶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心情问题，一向球风舒缓的他打出了咄咄逼人的气势，竟然比杨之冥多拿了不少赛点。
　　周遭队员们看得阵阵叫好，纷纷开始佩服这不知从何地冒出来的妹子。

　　“这妹子打得有点叶哥那味道。”
　　“你别说，是有点——”

　　叶韶清能听到周边人的议论，但他一点都不想去掩饰自己的技术——看出来又怎样？谁会相信他一大老爷们儿穿进了女人的身体？

　　“妹子——”杨之冥边打边好奇，“你哪个系的？”
　　叶韶清稍稍收手，蹭了蹭额上的汗水：“怎么，冥王，好奇我是谁？”

　　杨之冥看着叶韶清的脸，表情再次有点僵，他细细眯着眼，道：“你——怎么知道我队里的称号？”
　　“我认识叶韶清。”叶韶清现在一想到小妹子的脸，心下就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别扭情绪，“大概知道你们队里的事情。”

　　“你认识——韶清？”
　　“嗯。”叶韶清继续冲杨之冥扬了扬下巴，“还打么？”
　　“你赢了妹子，你赢了。”杨之冥畅笑一声，道，“说真的，你哪个系的，乒乓球打这么好，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外校的。”叶韶清抿唇一笑。

　　杨之冥和一众队友再次交换了眼神：“外校的？”
　　“嗯。”叶韶清道，“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外校乒乓社的间谍，我没参加过什么社团。”

　　“那妹子，你怎么会认识韶清？”杨之冥考虑了一下，忽然想到，“你不会是那小子的——”
　　“我俩同名同姓，碰巧认识罢了，朋友而已，别想多了。”叶韶清爽快道。

　　社团男生们一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诶？话说今天叶哥咋没来？”
　　“来了也一样，最近叶哥挺奇怪，完全不在状态——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失忆了，连老钱都打不过——”
　　“草，你他妈说谁呢？”
　　“确实。”杨之冥证明这几个哥们儿的说辞，“韶清这两天确实不在状态——你见着他了么？感觉你手法跟他挺像，是他教得你还是你教得他？”

　　叶韶清苦笑：“算是，他教得我吧。”

　　众人发出“哦~”的声音。

　　“诶？那不是叶哥么？”

　　正当叶韶清开始思考该怎么继续糊弄这帮战友时，其中一个男生忽的冲观众席上指了指。
　　闻声，叶韶清意外地转头，却在看到两个身影时，身体一僵。

　　叶妹子咬着唇冲叶韶清尴尬地晃了晃手，而旁边的冯澜则一脸深意地盯着叶韶清，不知看到了什么。
　　回望着冯澜，叶韶清和对方对视了大概几秒便侧开眼，整个人背过身去，把对方的视线挡在背上。

　　“叶哥，训练都一半了，你他妈现在才来？”一哥们儿冲观众席喊。
　　“我、有点事……耽误了……”妹子朝下面的哥们儿笑了笑。
　　“你小子从来没缺席过，今天是怎么了？跑哪儿浪去了？”

　　叶妹子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男生间的日常吐槽，只得红着脸侧了侧脑袋：“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以后不会忘了。”

　　叶韶清猜测妹子今天怕是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怎么可能还记得乒乓球社的训练。
　　见社团正主已经回来了，叶韶清觉得自己已经无处可躲，于是决定当路人甲混入夜色。
　　他趁几个男人和叶妹子对话时，默默地走到训练桌边将自己的拍子恋恋不舍地摆好，随后也没打招呼，转身往边门而去。

　　“喂——妹子。”

　　刚走了两步，先前和他过招的杨之冥两步追上：“你——是哪个学校的？”
　　叶韶清看了眼对方，道：“怎么，今天没打服？”
　　“服了服了。”杨之冥露出一笑，“拜服。”
　　叶韶清从没见过杨之冥这么认真的样子，免不得有些意外。

　　“回到先前的问题。”杨之冥执着道，“你哪个学校的？”
　　“S大。”
　　“方便……”挠了挠头，杨之冥道，“留个联系方式么？”

　　叶韶清有些愣。
　　他可能太过熟悉杨之冥，以至于他忘了自己现在对对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想着以后心情不好，可以找杨之冥出来打球，叶韶清耸了耸肩：“好，我加你微信。”
　　几分钟后，两人交换了方式，叶韶清冲杨之冥扬了扬下巴：“走了，以后打球再约。”

　　觉得这妹子说话真爽快，杨之冥叹笑，点头：“可以。”

　　叶韶清冲对方举了个胳膊，表示自己撤了，随后转身离开。
　　出了体育馆，望着外面夜色，呼吸着一瞬清冽的空气，他爽快地做了个扩胸动作，顺便伸了个懒腰。
　　能看出来叶妹子很少运动，只打了这么几场，他已经开始觉得肌肉酸痛起来。

　　走了两步又想起先前丁文硕的电话，叶韶清站定，掏出手机打算给丁文硕打个电话。

　　“叶同学。”

　　刚把手机贴到脑侧，叶韶清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唤。
　　闻言转头，当叶韶清看到冯澜那张脸时，忍不住露出意外的神情。

　　“喂？老二？”

　　手机那边传来丁文硕的声音，叶韶清看了眼手机屏幕，草草冲对方说了一句“我等会儿打给你”便兀自挂了电话。

　　正身转向冯澜，叶韶清不解道：“冯哥？你怎么——”
　　“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你，以为你回去了。”
　　“哦。”叶韶清苦笑了一下，尽力不让对方看出来自己此刻有多窘迫，“你俩那边，不是不需要电灯泡么？所以我就——”

　　“电灯泡？”冯澜反应了一下，道，“你是说叶韶清向我告白的事情？”
　　总觉得对方那个语气有些过于轻松，叶韶清不解地看着对方。

　　研究了一会儿叶韶清的脸，冯澜淡笑道：“你告诉他我的事了？”
　　叶韶清依然十分纳闷，他道：“你是说……之前你暗恋他的事？没有。我答应过你，怎么会直接跟当事人讲。”

　　冯澜：“我还以为这件事是你帮他策划的。”
　　“没有。”叶韶清道，“不过，你——不开心么？”
　　“你指什么？”
　　“你喜欢的人……跟你表白了？”

　　冯澜定定地看着叶韶清：“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么？”
　　“什……么？”
　　“我说，答案是我也不知道。”冯澜道，“离高中那会儿毕竟有段时间，我不是那种优秀到对一个人念念不忘数年的人。我很普通，那种没有回应的暗恋情节，现在对我来说已经很生疏，甚至模糊了。”

　　叶韶清看着冯澜的脸，觉得对方说得很现实。

　　“抱歉。”冯澜笑了笑，“我知道你大概想祝福我跟他。不过——我不能对现在的他不负责任。”
　　听着对方话题的走向，叶韶清惊讶地一点点睁大眼：“你的意思是——”
　　“我对现在的他不够了解，所以我没能答应。”

　　想着叶妹子似乎也没有痛不欲生的表情，叶韶清知道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发生：“——你和他没闹僵吧？”
　　“没有。”冯澜解释，“他说如果做不成情人，那就从朋友开始，让我了解‘真正的他’。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我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听着那句“真正的他”，叶韶清立刻便明白过来叶妹子的意图——对方正准备抹去过去的自己在冯澜心中的所有印象——只不过，妹子自己不自知罢了。
　　在冯澜说出“所以我没能答应”的瞬间，叶韶清感到胸口先前的沉重感一点点散去——现在的他似乎轻松了很多。

　　对于冯澜喜欢的人是过去的自己这件事情，叶韶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
　　说来说去，对方暗恋的也只是过去自己的一个幻影，过了这些年，他不能保证就算自己和叶妹子没交换身体，对方依然会对他有感觉。

　　所以——他到底在不甘些什么？叶韶清想不明白自己这种混乱的情绪。

　　见叶韶清陷入沉默许久，冯澜道：“叶同学？”
　　“呃，啊？”
　　“你以前打过乒乓球？”
　　“哦、哦。是。”
　　“打得挺好。”冯澜道，“很优秀。”

　　挠了挠脑袋，叶韶清无法克制地笑了笑，随后他才想起来——冯澜刚才一定看到了自己和杨之冥的对战。
　　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在挥拍时，眼前男人正仔细盯着自己，叶韶清便感到一阵无来由的燥热。

　　“呃，冯哥，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总觉得再在原地待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一些神经质的笑，叶韶清转过头，草草朝冯澜挥了挥手便朝远处跑去。
　　“那，回聊。”冯澜看着他背影说了一句。

　　点了点头，叶韶清带着重新充斥胸口的兴奋道：“回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