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深蓝》妄起无明

8、第八章：预见——8

　　第八章：预见——8

　　公园门前，尼克和布兰特并排站着。
　　“一会儿她们来了，你就找个借口把护士带走。越远越好，离开公园也行。”
　　“你办案一向这么‘不择手段’吗？”
　　“不过让你发挥自己的长处施展下个人魅力，至于这么唧唧歪歪？还用中文，这是你唯一会说的成语了吧？”
　　“当然不是，我还会背诗。你能别把讨好女孩儿说的跟买个汉堡一样简单行吗？”
　　“喏，她们来了。”
　　“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是你现在这样。”
　　“啊？”

　　“嗨！这里！”
　　布兰特朝不远处正张望过来的陆雅琪挥挥手。陆雅琪抱着栗山一美快步走到他们跟前，“不好意思，等着急了吧？要拿到一美舅舅和福利署的确认函才能办理暂离手续，有些麻烦。”
　　尼克摸摸栗山一美的头，“没有，我们也刚到。你好啊，一美。”
　　栗山一美穿了身深灰色的棉布连衣裙，头发在后脑勺上扎了小马尾，还是一手打着绷带吊在胸前，一手拎着娃娃。还是戴着墨镜，表情严肃。还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见栗山一美没回答尼克，陆雅琪晃晃她，“叔叔跟你打招呼呢。”
　　布兰特皱起眉头转身往公园大门走，“这么大了还用抱？放地上吧。”
　　栗山一美立刻用没受伤的手臂牢牢圈住了陆雅琪的脖子。看陆雅琪已经累得有点气喘吁吁，尼克问他能不能抱。栗山一美没反对，陆雅琪也实在是抱不动，就由着尼克把她抱走了。估计怕真的让她自己走，栗山一美乖乖地靠在尼克身上没有乱动。

　　进了公园，尼克和布兰特很有默契地一路往高处走，路上所有需要看的景致陆雅琪都耐心地一一描述给栗山一美，所有可以玩的娱乐设施陆雅琪都陪着栗山一美一起坐。基本上是尼克一直抱着栗山一美，陆雅琪就一路紧贴着他们走。布兰特默默跟在一旁，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不识趣破坏别人一家三口和谐画面的讨厌家伙。

　　总算是到了能搭乘缆车的山顶，尼克说渴了要去买水，让陆雅琪陪他一起去。
　　陆雅琪知道带栗山一美出来他们肯定是想问出点什么，在医院不方便。她本来是想能在一旁听听看会怎么问，但现在很明显是要把她支开。其实看尼克对栗山一美的态度陆雅琪并不担心，就是布兰特让人不踏实。但毕竟是专案组派来的人，通过正规途径他们早晚也能获批单独询问栗山一美。想一想陆雅琪便跟着尼克一起离开了。
　　布兰特随身带着以备没水洗手时用的湿巾刚好用完，尼克答应一起给买来。

　　看着两人走远，布兰特装作很不经意地叹息一声，“哎呀──看来雅琪很喜欢尼克呢。可惜等我们结案就得走，他们可能没什么机会单独在一起了。”
　　栗山一美果然有所反应，她抿紧嘴唇明显不高兴了。
　　布兰特看着她有些无奈：想让这孩子好好说句话还真是难，比我小时候还难搞。
　　“你喜不喜欢护士阿姨？”
　　栗山一美点点头。
　　“你想不想让她高兴？”
　　栗山一美还是点头。
　　“这样，我们给他们个机会，让他们单独多呆一会儿好不好？”
　　“好。”终于出声了，这是栗山一美今天跟布兰特说的第一句话。
　　“那你跟我去坐缆车？”
　　“雅琪阿姨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上去之后我给尼克叔叔打个电话告诉他。”
　　“嗯……”
　　“你害怕我？还是不敢坐缆车？”
　　“才不是！”
　　“那就跟我走。”
　　“那……那你不许问我妈妈的事！”
　　布兰特很想笑，但是忍住了。

　　缆车启动，布兰特给尼克打了个电话。
　　空中缆车全程将近二十分钟，而且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陆雅琪没想到布兰特会这么大胆，有些生气，尼克一再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她才勉强答应了跟尼克一起到下面终点的地方去等。

　　十几分钟，想弄清楚一个小女孩儿的秘密还是有难度的。布兰特不打算浪费时间，刚一上车他就打开了窗户。然后当缆车行驶到离地面有了一定高度的时候，布兰特提起之前在医院有听见娃娃说话的事。栗山一美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布兰特说不信可以再试一次。小孩子毕竟好骗。栗山一美犹豫一下把手里的娃娃举了起来。
　　布兰特捏住娃娃的一只胳膊，“这次你要放手。”
　　栗山一美想把娃娃拉回去，但布兰特抓的死死的，她没能拉动，“为什么？”
　　“因为上次小美说有悄悄话要告诉我。你一直牵着她，她怎么告诉我呢？”
　　栗山一美撅了会儿嘴，终于放开了娃娃。
　　布兰特抓着娃娃先是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秒钟，然后他突然悄无声息地把娃娃伸到窗外做出要丢掉的样子。
　　不出所料，栗山一美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扑到布兰特的胳膊上，“啊──小美！”
　　布兰特用另一只手摘掉栗山一美的眼镜，“哟，我治好了你的眼睛。”
　　似乎宝贝玩具才是小孩子最在意的，栗山一美不理会布兰特的嘲讽，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只顾着想把娃娃“救”回来，“小美！小美！把小美还给我──”
　　眼看着小姑娘要哭，布兰特就是不肯收回手臂，“你想要小美？”
　　“嗯。”栗山一美用力点头，充盈了满眼的泪水被甩出两滴。
　　布兰特用下巴指指座位，“你先坐回去。小美可以还你，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装看不见。”
　　栗山一美坐回座位，咬住嘴唇眼泪噼里啪啦地掉却不肯说话。
　　“喏，你想好啊。不说我可就松手了。三个数：一──二──三……”
　　“是妈妈要我那么做的！呜呜呜──不要把小美丢下去……”
　　“妈妈为什么要你那么做？”
　　“因为……因为我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鬼怪吗？布兰特皱起眉头，“你能看见什么？”
　　栗山一美低头用手背擦一下眼睛，“看见还没发生的事。”
　　预见能力者？！布兰特心里一惊：有预知能力还可以稳定发挥的异能者可遇而不可求，戈登从创组之初就在寻找这样的人，可至今也没能找到。
　　进特能组要经过很严格的筛选，尤其是异能者。栗山一美的年纪太小，就算其它方面合格现在也不可能怎么样，特能组只能是定期派人回访。不过能遇到预见能力者还是让布兰特十分意外，再想到之前在医院碰触栗山一美时看到浑身湿透衣服上全是血的自己，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么说，我看到的……是她看见的未来的我？

　　“叶叔叔？叶叔叔？”见布兰特只顾发呆，栗山一美叫他两声。
　　布兰特回过神，“嗯？哦，那既然你能看见以后的事，为什么还跟我来坐空中缆车？你没看见我要把小美扔下去吗？”
　　栗山一美本来已经不哭了，被布兰特这么一说，眼泪又一双一对地掉下来，“我……我有点时候能看见，有的时候看不见。而且我总是看见有人会死的事……”
　　有人会死的事……布兰特眼前有闪现出自己满身是血的画面，“每次你看到的，最后都发生了吗？”
　　“嗯，不过有一次……”
　　“‘有一次’怎么了？你看错了？”
　　栗山一美瘪着嘴唇看看窗外，“你什么时候把小美还给我？”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是你看错过么？”
　　“没有看错，只是……”
　　“只是什么？”
　　“我……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就是不能告诉你。”
　　布兰特无奈，“那换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看见爸爸会出车祸？”
　　栗山一美不回答。
　　“你不要小美了？”
　　栗山一美又咬住嘴唇，小脸憋得通红，眼泪还是流个不停，可就是不肯再说话。
　　布兰特快看不下去马上要心软的时候，车厢猛地一顿，他们的缆车停住了。布兰特赶紧把身体探出窗外去看：所有的缆车都不动了。
　　这时车厢里的扩音器传出声音，说是电缆故障，让游客们不要慌张，工作人员正在检修，缆车很快就能恢复运行。
　　布兰特看一眼时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没心思再逼问栗山一美，把娃娃还给她，布兰特坐回去端起双肩抱紧了胳膊，“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妈妈为什么怕别人知道你能看见以后的事？”
　　栗山一美紧紧抱着娃娃，一脸失而复得的满足，并没有责怪布兰特的意思，“因为她说被人知道了有奇怪的力量会很麻烦。就像她小的时候。”
　　“你说什么？”布兰特的呼吸开始控制不住有些急促，
　　“呼──你的意思是……她也有特殊的能力？呼──”
　　栗山一美注意到布兰特的异样，“叶叔叔你怎么了？为什么流这么多的汗？”

　　“你听！”等在空中缆车终点站的尼克听见说电缆故障的广播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陆雅琪也跟着站起来，“啊！缆车坏了！怎么办？！”
　　尼克看一眼时间，“糟了！”
　　陆雅琪刚要再问什么，她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她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一脸目瞪口呆地挂掉电话她看着尼克，“一美……一美的妈妈不见了！”
　　尼克也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可不等他发出什么声音，他的手机也响了。
　　是哈里打来的，电话一通那边就急匆匆地问：“布兰特呢？他的电话怎么没人接？”
　　“他没跟我在一起，他……”
　　“你赶紧找到他，罗德从日本来电话了，原来栗山光一直有个情人，他们保持联系很多年。”
　　尼克脑袋里一串火花闪过：这特么的都是什么情况啊？！
　　“哈里，你等一下！我先问你！”
　　“什么？”
　　“如果布兰特没法按时洗手强迫症发作会怎么样？”
　　“啊？不要让那种情况发生。”
　　“你先告诉我会怎么样。”
　　“会死人。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