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深蓝》妄起无明

6、第六章：预见——6

　　第六章：预见——6

　　2031年7月8日，飞往法国巴黎的SF634号班机，于北京时间11点45分起飞。飞机起飞后不久偏航转左，机长企图修正，可飞机不受控制继续向左侧倾，其后一直失速下坠，最后在太平洋上空坠毁。机上142人无一生还。

　　在粉面店吃饱喝足，尼克和布兰特一起回到公寓。
　　酒店式公寓，两人房间挨着，尼克的离电梯近一些。
　　说了再见，尼克低下头按上指纹准备开门，布兰特也说再见朝自己的房间走，同时看似不经意地加了句，“好梦，吴子宁。”
　　尼克脑浑身一哆嗦脑袋一片空白：这名字二十年没人叫过了。

　　爸爸，今天幼儿园老师让说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什么意思啊？
　　你的名字啊，吴子宁──吾子安宁。
　　那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你会一辈子平安快乐。
　　为什么要一辈子平安快乐？
　　因为爸爸妈妈希望你能平安快乐。
　　为什么希望我平安快乐？
　　因为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那什么是平安快乐？
　　就是……你长大就懂了。
　　为什么长大就懂了？
　　……

　　“你等等！”尼克喊住布兰特，“没人知道我的中文名字，我爸妈──我是说我的养父母，他们可能都已经快忘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接触到我的时候看见的？可我不记得有想起自己的名字。”
　　布兰特听尼克说完，没有回头，摆了摆手继续往前走，“如果这次合作成功，能顺利结案，就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布兰特几步走到自己的门前直接开门进了房间，“一、二、三、四。”
　　尼克走过去站到门外，犹豫一阵，没有敲门，转身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才在粉面店，布兰特说自己也是在六岁的时候因为飞机失事失去了双亲。两人核对一下时间，发现他们的父母竟然是在同一次空难中丧生的。
　　尼克还是不明白这跟把他和布兰特编成一队有什么关系。布兰特又问他除了那次空难，还有没有提前预知过其它的事。尼克说没有，而且他也不认为那是什么“预知”，只是“巧合”罢了。布兰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改变话题没再说下去。因为没有说实话心里有鬼，尼克也没有继续追问。

　　早晨六点，尼克准时醒来。冲了个澡走出门。经过布兰特的房间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一起吃早饭，耳朵贴在门上听了阵，什么动静也没有。尼克想布兰特大概还没起，决定不打扰他，自己下了楼。可一进到一楼大堂，尼克远远地就看见了正坐在餐饮区沙发上边喝咖啡边上网的布兰特。

　　尼克到吧台领了自己的早餐，端到布兰特跟前坐下，“这么早？”
　　“睡不着，干脆早点起。”布兰特盯着网页没抬头。
　　尼克坐下，“一夜没睡？”
　　“睡了会儿，三点醒了，再也睡不着。”
　　“经常这样吗？”
　　“嗯。”
　　“很痛苦吧？”
　　“还好，睡不着就想点事。总能有意外收获。”
　　“哦？”
　　布兰特把个网络页面丢到尼克面前，“思佳婷父母家的情况你了解吗？”
　　“昨天在车上匆匆看了一眼。好像不是一般家庭。”
　　“何止不是一般家庭，世界级富豪排行榜进得了前百。可栗山光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摄影师。查到几条旧新闻都说：思家所有人都反对他们的婚事，为了能跟栗山光结婚，思佳婷放弃了一部分父亲公司的股份。”
　　尼克停住吃东西的动作，“唉？这个还真不知道。”
　　“你们够早的。”哈里端着早餐出现在尼克身后。

　　七点半，杰夫和唐娜也从分别从自己家赶来。不到八点，一行五人开车驱往栗山光车祸的事故现场。

　　一条通往太平山山顶的路，一侧是向上的山石，一侧是下山的缓坡，并不窄。杰夫今天专门带上了标记笔，他拿着照片把车祸现场的基本情况讲述一遍，又在各个重要的标记点重新做了标记。
　　布兰特转两圈，“栗山一美被发现的地方在哪里？”
　　杰夫指了，尼克和哈里走过去仔细检查。布兰特朝山上看看，“听说太平山顶看海港夜景不错，可栗山光为什么要带着眼睛有问题的女儿上山？”
　　唐娜一边翻资料一边解释，“特能组介入之前的调查记录记载：当天是栗山一美要去上钢琴课，结果老师有事，课程临时取消了。按理说课取消了栗山光应该带女儿回家。思佳婷曾经解释说他们有在太平山再买房子的打算。”
　　“这解释有点牵强。”
　　“是，可特能组开始调查的时候，思佳婷已经昏迷了。很多东西只能看记录。”
　　“栗山一美怎么说？”
　　“她说她在车里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山上附近搜查过吗？”
　　“搜了，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离开栗山光的车祸事发地点，他们又去了思佳婉一家出事的地方。结果一样，除了警察的现场调查记录，并没有找到其它线索。
　　中午一起吃完午饭，下午他们按照计划去了思佳婷所在的以疗养为主的一家医院。据说平时都是思佳婉过来看望姐姐，就在出事的前一天她还刚刚来过。

　　同样是废了点周折才被允许在没有医护人员陪同的情况下进入病房，又是只有尼克和布兰特两个人。不过这回没什么可问的。一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少妇，身上没有连接任何仪器，即使已经躺了三个多月，依然看得出端庄美丽。
　　尼克和布兰特围着思佳婷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阵。布兰特望一眼窗外：只有哈里一个人。尼克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栗山太太。”
　　毫无意外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栗山太太，我们是……”尼克按照他们事先说好的准备介绍一下自己。
　　布兰特及时摆手制止，接着他的手指轻轻搭上思佳婷的额头。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示意让尼克继续。
　　尼克盯着布兰特一系列微小的动作，在他闭眼的时候忽然发现他的头发是均匀的银灰色，可眉毛和密密实实的两排睫毛却是明显的深棕色。
　　漂染？银灰会显得脸色很苍白，不好看啊？为了工作需要？这样不是更显眼？不会是未老先衰自己变成这样的吧……尼克专注地盯着布兰特走了神。
　　“咳──”见尼克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布兰特用力咳一声。
　　尼克一愣，反应过来，“那个……栗山太太，我们是国际调查小组的组员，这次来香港是想调查一下最近发生在你家的事。昨天我们去看过您的女儿了，她没事，精神状态也不错。所以请放心。虽然您可能听不见我的话，但还是希望您能尽快好起来。”

　　直到尼克说完最后一个字，布兰特才把手拿开。尼克只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问他：可以了吗？布兰特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准备离开病房。
　　走到门口布兰特停住回头看尼克，尼克没明白他的意思，挑起一边眉毛又动嘴唇：还有事？布兰特看一眼门把手，尼克懂了：原来只要别让他自己开门就不会强迫症发作。

　　走出医院坐上车，大家都问怎么样。
　　布兰特先反问了一句：“之前有人告诉思佳婷妹妹家出事了吗？”
　　刚才尼克和布兰特在病房的时候，杰夫和唐娜在跟思佳婷的主治医师了解情况。听布兰特这么问，他俩互相看看，又一起摇头，“医生也是今天才知道消息的。他们没在思佳婷面前提过，她妹妹走了之后，没有其他人来探望过。”
　　“所以呢？”尼克感觉到布兰特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急急地催促，“你看到什么？”
　　布兰特不急不缓地回答：“我看见栗山一美。开始只是有些紧张，但从你表明身份之后，就一直都是栗山一美。”
　　“这么说她能听见我们说话。”
　　“显然。不过无法清醒还能听见声音不算什么特别的情况。我认为值得注意的，是她想着的栗山一美的样子。”
　　尼克不懂了，“母亲挂念女儿不是很正常吗？”
　　“母亲挂念女儿当然没什么不正常。可她挂念的是右臂受伤的栗山一美。按照现在的情况，她应该不知道妹妹一家和女儿出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