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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春色满 ...

  •   上回说道光绪要“奖赏”我们,神秘兮兮地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原来是他的地盘。
      我好像还是头一次去养心殿呀。
      因为,紫禁城 ≠六十块钱一张门票的故宫博物院,各宫殿也没到「我家大门常打开」的份儿。这段实习期间,我感觉每个人被规划在格子间里,彼此延展,偶尔上演几出职场戏码活络气氛,却也仅局限在几个部门。养心殿,是我睽违已久的office。

      从院子后面的吉祥门绕进去,我弓着腰,全无旅游者的惬意。好在院子里竟有人比我还卑躬屈膝。他们规规矩矩地行礼:

      “奴才长叙/志锐,参见皇上。恭请珍嫔娘娘福安。”

      珍美眉又惊又喜:“阿玛!哥!”一边喊一边扑过去了。果然是surprise,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没个恩典,怎就随随便便见了男性亲友。不瞒您说,虽然他们和我没啥血缘关系,我与他们的相处时间亦说不上长,但今儿猛这么一见,倍感亲切。
      我的两位‘旧’上司面露尴尬,想来是对自己女儿依旧‘没规没矩’的样子感到担忧。好在光绪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笑得眼弯弯:“免礼了。今儿个不议朝事,二位大人也不必跪着。”

      光绪很懂人情:“卿家长久未见,定有不少体己话要说。朕还要批折子,禹禄,”
      禹禄小跑着过来:“嗻。请娘娘、二位大人,请随奴才移步体顺堂。”

      体顺堂与珍嫔侍寝的燕禧堂相呼应,同为养心殿的围房。原是将此处作为皇后的暂居之所,靠近养心殿,以备帝后情深。静芬虽偶尔小住,但最近关系比较冷淡,更多时候形同虚设。我扶着珍嫔坐到上座儿。禹禄立在门边,慢悠悠地打着千儿:“奴才先行告退,”

      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个动作的寓意我明白,赶紧追了过去。没想到有人动作比我快。是志锐,他客气而周到地扶住禹禄,一面从袖子里掏着什么。想也知道是银子。一面喃喃地说着客气话儿,托付着说“有劳公公”。这是本朝的礼数。其实我在离开长叙府时就听说了长叙府财政赤字的窘迫。
      是啊。长叙府的两位格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进了皇宫。
      那都是RMB,噢不,是银两打造出来的。如同,娱乐圈里的选秀,会那么简单地依靠「实力」?或者是各排行榜上的畅销书籍,会是那么公认的经典?
      实力太玄,经典太虚。银两恰恰是最实际可见的。

      打发完奴才,珍美眉坐着,长叙和志锐站着。这俩人一口一个标准辞令,三言两语下来,珍美眉明显兴致缺缺,即便问:“家里其他人都还好么?额娘呢?”
      也是长叙先回说:“托皇上、主子之福一切安好,恳请娘娘不必惦念,只需尽心侍奉皇上,便是对奴才们的恩赐。”最后勉强说起家中女眷暂回乡下祖居。美其名曰祭祖。我估计是京中花销太大,难以负荷。说到这儿,我也想起来一件事,
      ——那文先生呢?
      珍美眉也想问。我赶忙给她换了杯茶。看俩老爷们儿吞吞吐吐、战战兢兢,还问什么呵,免得心烦意乱。珍美眉讷讷不出声了。她想问的问不了,问到的又不如不问,索性就不开口了。如果她不开口,那两位‘臣子’断然不敢反问,即便是疼爱她的父亲兄长。光绪和醇亲王的父子天伦都被君臣之礼给扭曲了,遑论他人。

      不过于我来说,该表的忠心要表,不留口舌。所以我恭恭敬敬地请安:“请两位大人放心,四小姐、五小姐都是有福之人,小白也一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大人的期望。”
      合适,自然,又带着些温情脉脉。听得EX上司眼角泛光哩。
      茶又凉了一杯。
      我再去换。有人主动来接,还是志锐。他的眼角添了几条细密的纹。他飞快地喝下一口茶,他的语只能在茶杯里打转。

      没过一会儿,光绪就迫不及待地来了。像是离不开恋人的孩子。他粲然一笑:“珍儿,来见过翁师傅。说来你与翁师傅也有些渊源。”是了,文廷式是翁同龢的门生,照此推理,见翁师傅不算逾“后妃不得见陌生男子”的矩,沾亲带故打了个擦边球。
      只见一老者就如旋风般健步而入,精神矍铄、朗朗风骨,目光犀利得令人起敬。绵里藏针地打量着珍美眉。我明白过来,修铁路一事,珍嫔无形中充任了‘推波助澜’的角色。翁老先生肯定来瞅瞅他天子门生的「枕边风」是个什么模样。
      我环顾屋内,发觉了一件奇妙有趣的事。
      这几位基本都是高级官员。加上‘执行总裁’光绪。公司高层可以开个小会了。再说要决断的事情确实不少。比如赈灾、补缺,几乎是日日都少不了的,新出的事情有重修太和门。再有什么派系斗争、方针大政的。珍嫔和我的存在显然碍手碍脚了。
      于是乖觉地主动告退。

      该碰上的还是会碰上。在窗外的人白白磨蹭了半天,把本来就落魄的布袍又多磨出了几道毛边。还不是得露个面?珍美眉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有点明显。
      是啊,谁想到是文廷式?
      他既没有远去,也没有被裁员。他终于爬上来了。
      我赶紧救场打哈哈:“文先生好,吃了吗?我们先走啦。”连推带搡,把珍美眉带出养心殿。她像被强行带离一场瑰丽的梦,脸上是被窥破心事的羞恼,娇嚷着“干嘛呀干嘛呀,小白你还不放心什么。”我心想,从无数历史教训得出结论,最最要不得的就是「放心」二字。
      珍美眉挣开我的手,双手交叉抱臂,幽幽地吐出一句:“都过去了不是?”
      我不置可否。

      刚回景仁宫,钟粹宫的小红笑着来请,说皇后请去吃夏令酒,地点选在了乾隆花园里的禊赏亭。这也是宫内少不了的应酬,就像职场上逃不掉的饭局。刚经历那么一场劳心劳力的「奖赏」,珍美眉不太想去,我因犯困,也兴致欠缺。唯独小黑踊跃万分。她那么使劲儿撺掇,叨咕不停,最终只好赴会。
      远远地便听见女眷们的笑声。有一个声音特别刺耳,小黑提高了警觉:“桂公夫人来了,那可不是个善主儿!”说的是皇后的额娘、太后的弟媳。本朝天子的岳母。静芬妈。
      大婶。

      静芬妈嗓门特大,见到我们,浓妆艳抹的脸上堆出点儿笑:“唷。珍嫔娘娘来啦,请您安哪。”可见是特豪爽的东北大婶。一个小姑娘蹦了出来:“奴婢请珍嫔娘娘的安~”原来是四格格,她是个倍受各方疼爱的小Loli,很符合「小四」这个称呼。
      接着,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道:“宁儿给珍嫔娘娘请安。”
      这女孩子穿着葱绿色的香云纱,穿着符合我对素雅的偏好,我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好感。不过她身旁有乳母牢牢扶着。静芬介绍道:“妹妹。这是郭络罗家的宁格格。”

      如果拿金庸先生笔下的人物做比方,她就像《鹿鼎记》里的双儿,纯真可人、温婉懂事。谁不喜欢这种邻家女孩儿呀。珍美眉一步走上前,笑嘻嘻地拉住宁儿的手,宁儿缩了缩,像受了惊的兔子。后来渐渐安心被拉住手,只怯怯地看着自己鞋上的穗穗儿。
      静芬开了金口:“今日不如咱们也风雅一回,效仿古人曲水流觞,喝上几杯,如何?”
      静芬妈大声附和。瑾嫔也笑说皇后想得妙趣,又问:“倒不知怎么个玩法?”

      “叫小红击鼓。咱们把杯子放在这渠里,且看它鼓点停的时候落在谁前面。被罚的呢必得唱几句戏文助兴。”
      小红笑得很假仙,马上说:“奴婢遵旨。早就听说珍小主唱得好呢。”她别有用心使了个眼色,静芬妈忙接茬:“哟~那咱们可等着饱耳福嘞~”
      女眷们纷纷掩嘴而笑。

      宜仙一事,权衡利弊,我们有意识地散播谣言:珍嫔嗜戏如命,殊不知引来了男盗女娼(宜仙和小丫头)。或者说珍嫔学戏疯魔了一阵。这几乎成了景仁宫的心病。也成了景仁宫的笑柄。小戴子话少了,几乎不再和小黑说话;珍嫔害怕‘戏’,小黑有时也疑神疑鬼的。原来,春风料峭、人走茶凉,却在每个人心底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疤。

      静芬笑够了来圆场:“倒也不非得唱。”
      小黑跳出来:“奴婢听说夫人的笑话儿讲得极好,比那馆子里的女先儿讲得还好!”
      我诧异地看了眼小黑,小黑正得意地比了比,显然是以为为珍嫔博回了颜面。小黑平素攀高踩低,最善见风使舵。只是这话未免放肆了些。毕竟是堂堂岳母,与馆子里的艺人相比太不妥当了。aggressive固然重要,但「出头的椽子先烂」,真理。

      游戏还没玩儿呢就有这么彪悍的开场,这一出,又不知该怎么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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